玟玉開始忙着救助傷者了,她不會蒙古話,隻得用手比劃着跟人家說。還好楊牧雲陪在她身邊,他在草原日久,學會了蒙古話,可以代替玟玉跟人交流。
元琪兒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楊大人......”
聽見有人呼喚自己,楊牧雲轉身看去,見是袁彬和哈銘。
“楊大人,太上皇不見了。”兩人神色惶急的說道。
“怎麽回事?”楊牧雲皺起眉頭,“商大人那裏你們去過了麽?”
“商大人也不知太上皇的下落,”袁彬說道:“昨晚來了兩人,說是商大人派來的,太上皇跟他們去了之後就再無音訊。”
“唔......”楊牧雲目光看向立于一旁的元琪兒。
“看着我幹嘛?”元琪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他人丢了,跟我有什麽關系?我要派人把他帶走,還怕你知道麽?”
“那我們分頭找找,”楊牧雲對袁哈二人道:“看能不能打聽到太上皇的下落。”
“就你們幾人還想在茫茫草原上打探到一個人的下落?”元琪兒揶揄道:“有人帶走你們的太上皇,隻需一個晚上就跑出老遠了,還能等着你們去打探到麽?”
楊牧雲堆起笑臉,“琪兒,你最有辦法了,能不能......”
“想要我幫你去打探你們那太上皇的下落?”元琪兒眉毛一挑,撇了一眼正在給人包紮傷口的玟玉,打斷他的話道:“好啊,你跟我一起,我就派人分頭去打探。”
楊牧雲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讓自己遠離玟玉,正遲疑間,隻見玟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沖他微微一笑,“你随郡主去吧,找人要緊,這裏的事我自己應付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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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精悍的大漢在一片小樹林外圍成一圈,警惕的盯着遠處的動向。
成敬仔細端詳了一番朱祁鎮,點點頭沖着紀欣笑道:“很好,這趟差事你辦得很不錯,待回到京師。咱家會禀報皇上,赦免了你的附逆之罪。”
“多謝公公,”紀欣喜道:“今後我就全仰仗着公公您了。”
“隻要你好好辦差,就算咱家讓你重回東廠當你的大檔頭也不是難事,”成敬乜了他一眼道:“好了,你下去吧!”
“多謝公公!”紀欣深深一躬,退了下去。
小樹林裏,隻剩下成敬和朱祁鎮兩人。
”太上皇,”成敬的目光盯着朱祁鎮道:“你還記得咱家嗎?”
朱祁鎮淡淡的說道:“郕王府裏的成敬成公公,我怎會忘了?”
成敬唇角微微一勾,“咱家要提醒太上皇,你不再是皇上了,過去的稱呼就不要再提了,咱家現在可是在宮裏服侍皇上的。”
朱祁鎮呵呵一笑,“成公公已今非昔比,真是可喜可賀!”
“咱家還不是托了太上皇的鴻福,”成敬笑道:“要不是你出了禦駕親征這個昏招,郕王又如何能成爲當今聖上?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拜太上皇所賜!”
“哦?”朱祁鎮眉毛挑了挑,“成公公這是挖苦我呢?還是在感激我?”
“這要看太上皇怎麽想了,”成敬說道:“你如果一直待在草原,那麽你與皇上就兩不相幹,咱家也就不會親自跑這一趟!”
“我沒想着去别的地方,這裏挺好,”朱祁鎮道:“是成公公你把我請到這裏來的。”
“可有人處心積慮的想要你回到京師,”成敬道:“太後私下裏蠱惑一幫老臣整天向皇上上書,要皇上派人迎接你回京,你說皇上該怎麽辦呢?”
“祁钰就這麽怕我回京麽?”朱祁鎮搖了搖頭,“我心中已無其他,隻求能平平安安渡過一生即可,連這個願望你們皇上也不能滿足嗎?”
“太上皇高風亮節,可别人未必如你這般想,”成敬嘿嘿笑道:“有人還想扶你上位呢!”
“就算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會再登上那個位子了,”朱祁鎮面色冷肅:“我可以對天發誓......”
“太上皇,”成敬打斷他的話道:“咱家倒有個主意,不知太上皇肯不肯聽。”
“唔,成公公請說。”
“咱家可以給太上皇一大筆錢,”成敬道:“太上皇去哪裏都可以,就是不要再回大明了,以免你和皇上遇見了尴尬,你意下如何?”
朱祁鎮面色微微一沉,“成公公此言差矣,我生于大明,長于大明,大明是我的故鄉。我就算不再是九五之尊,難道在大明做一平民百姓也不成嗎?”
“不成,”成敬的語氣變得很生硬,“咱家這是跟太上皇好生說話,如果太上皇執意不聽的話,那咱家也隻能得罪了。”說着打了個手勢,紀欣立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成公公。”
“你把太上皇待到一個他應該待的地方,”成敬吩咐道:“永生永世讓他不要再回到京城!”
“是!”紀欣猶豫了片刻,低聲說道:“成公公,爲何不......”語氣一頓,做了個用刀砍的手勢。
“閉嘴!”成敬狠狠瞪了他一眼,“太上皇與皇上乃是親兄弟,你這樣做,要置皇上于何地?到時别說皇上,就是咱家也決不饒你!”
“是小人失言,成公公勿怪!”紀欣連忙道:“我明白該怎麽做了。”
“你明白就好!”成敬目光緩和了一些,“咱家會派人盯着你,如果太上皇有什麽閃失的話,哼哼......你該明白會有什麽後果!”
“小人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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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輝映下,阿噶多爾濟向身後看去,跟着他的隻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他心中一陣悲涼,沒想到剛風光了幾天卻成了這副狼狽樣子。
“大汗,”薩布赫在旁勸道:“等我們召集到足夠的人馬,就會東山再起,您不必灰心!”
阿噶多爾濟一言不發。
“大汗,前方出現一支兵馬。”有人指着遠處掀起的一片塵埃說道。
“大汗,您快走!”薩布赫道:“我去引開他們。”
“不,”阿噶多爾濟手握刀柄,一臉悲憤的說道:“本汗去跟他們拼了,也不
再受這等侮辱!”
“不對,你看那旗......”有人發出歡喜的叫聲,“是阿格勒将軍,他帶着人來了。”
......
阿噶多爾濟會合了阿格勒、忽兒赤、還有索諾布的騎兵,一下子又壯大爲五六千人。
他們坐在一起議論着。
“大汗,不對勁,”阿格勒道:“夜裏雖然有人口口聲聲說是明軍夜襲,可我分明看到他們都是斡剌特、科爾沁和兀良哈的騎兵。他們見了我們也不死拼,而是遠遠放箭,末将不明就裏,隻好帶着人撤了。”
“這就奇怪了,難道阿剌知院,霍木勒和穆西耶他們背叛了大汗?”
“可我手下的騎兵們并未見過他們。”索諾布說道:“我懷疑是不是那幾個人複蘇了,重新掌握了所部騎兵和大汗作對?”
幾個人議論着目光都朝阿噶多爾濟這邊看來。
“成敬,”阿噶多爾濟咬牙向薩布赫問道:“成敬呢?他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薩布赫一驚,“我隻顧保護大汗離開,别的并未理會。”
“本汗一定會找到成敬,問一問他這是怎麽回事?”阿噶多爾濟說着一拳狠狠砸在地上。
“大汗,”阿格勒問道:“我們現在怎麽辦?部衆、牛羊都丢了,弟兄們奔波了一晚上,早就饑腸辘辘了。”
阿噶多爾濟陰沉着臉,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大汗,”忽然一名護衛過來禀報說:“阿剌知院來了,想要見您。”
阿噶多爾濟眉毛一挑,臉現殺氣,“趕快将他帶到本汗這兒來!”
......
面對新任大汗手下滿臉怒色,拔刀相向的場面,阿剌知院顯得很坦然。
“臣見過大汗。”阿剌知院朝着阿噶多爾濟深深一躬。
“你來了,”他眯着眼中閃過一道厲色,“是派人追殺本汗嗎?”
“大汗誤會臣了。”
“誤會?”阿噶多爾濟厲聲道:“難道昨晚向本汗射箭的,不是斡剌特人的騎兵嗎?阿剌,你意欲何爲?”
“大汗,也先醒過來了。”阿剌知院道。
“什麽?”他聽了一驚,“怎麽會?成......”立馬意識到不能說出這話,話音一轉,“你爲何不早點兒告訴本汗?”
“臣被也先控制了,”阿剌知院道:“無法與大汗取得聯系,後來發生的事,臣也是才剛剛知曉。”
“那你現在來本汗這裏做什麽?”阿噶多爾濟厲聲道:“是也先讓你過來的麽?”
“是,太師派我過來請大汗回去。”
“什麽?也先是讓你騙大汗回去,好抓住大汗麽?”
“大汗,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
“對,将他一刀宰了,把屍首丢還給也先。”
衆人怒火大熾,隻待大汗一聲令下,便将阿剌知院亂刀砍死。
“都退下。”阿噶多爾濟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