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祖兒唇角翹起,并沒有吭聲。
“你想将你們的太上皇帶回大明?”元琪兒眸子盯着他,見他依然不言語,便道:“你也别再費心思了,你們的太上皇既然落在這裏,誰也别想帶走他,若你們有誠意的話,拿厚禮來贖回,我們倒還會考慮考慮......”
“太上皇已經不可能再複位了,”甯祖兒開口道:“對你們來說不再有任何價值,何必扣着人不放呢?皇上不會傾盡國庫來贖回太上皇的,你們就不要再作這奢望了。”
元琪兒眸光一閃,輕笑一聲,“如此你便請回吧!這裏也不多你們太上皇一個人的飯吃,至于你,若再打見不得人的主意,我決不會對你客氣。”頓了頓,接着道:“不過你也請放心,我會保證太上皇的安全,不會再發生今夜的事......”
甯祖兒見她調轉馬頭,向她大聲喊了一句,“楊牧雲讓我帶話給你,讓你忘了他。”
元琪兒嬌軀一震,緩緩扭過頭來。
“他現在很好,不會再跟你産生任何交集,”甯祖兒道:“你還是徹底把他忘了吧!”
元琪兒咬了咬嘴唇,“如果有一天你們大明會派使臣來迎回你們的太上皇,就讓他親自來吧!”說着一揮馬鞭,馬兒揚起四蹄,飛快的去了。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甯祖兒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楊兄,看來你還得跟這個女人繼續糾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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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朱祁钰的目光在禮部呈上的幾個備選年号中停在了這兩個字上,“景象繁榮,國泰民安。這兩個字好!”
成敬在一旁陪笑道:“皇上相中了這個年号麽?老奴這就回給禮部,讓他們準備在大年初一改正統十四年爲景泰元年,皇上覺得如何?”
“嗯,”朱祁钰颔首道:“你下去辦吧!”臉上難掩興奮之色,他終于有了自己的年号,證明已走出兄長的陰影,正式開啓自己的時代。
“皇上,還有一事,”成敬呈上一本奏折,“這是胡尚書讓老奴呈給皇上的,上面有胡大人、吏部尚書王直王大人、大理寺卿任懷正任大人、都察院禦史王文王大人、甯陽侯陳懋等六十七名大臣的聯名,一緻推舉兵部尚書于謙于大人爲内閣首輔!”
“哦?”朱祁钰眉毛擡了擡,并不去看成敬手裏的那份奏折,“有人便這麽迫不及待的想上位了嗎?”
“皇上,”成敬笑道:“這眼看就到年底了,内閣首輔的位子一直懸而未決,難免遭人議論。再說到了大年初一,總得有人率領群臣向皇上恭賀新春大喜不是?”
“難怪,”朱祁钰笑了笑,“看來是朕疏忽了,一直沒去考慮這件事。”看了看成敬,“還有其他推薦的人選麽?”
成敬搖搖頭。
“看來于謙是衆望所歸啊!”朱祁钰歎
道:“這事你怎麽看?”
“回皇上,”成敬道:“你身邊确實需要一個股肱之臣來爲您分憂不是?老奴眼看着皇上夜夜操勞,心裏着實心疼啊!”
“你還沒有回答朕,”朱祁钰目光盯着他,“你也認爲于謙應爲内閣首輔麽?”
“禀皇上,”成敬想了想說道:“論聲望、論才幹,于大人在朝中無人能及。正是于大人指揮調度,才能挫敗也先對我大明的進犯,使我大明轉危爲安!”
“這麽說朕不得不答應這些大臣們的所請了?”朱祁钰眯起了眼。
“這就要看皇上心裏如何衡量了,”成敬道:“于謙主持兵部,又接掌了五軍都督府的權力,京畿重地的軍權盡操于他手,皇上給予他的難道還不夠多麽?”
“呃,你這是什麽意思?”
“老奴是說,皇上給予于大人的榮寵已無人能及,這内閣首輔之位讓他坐不坐已無關緊要了,”成敬笑道:“皇上總不能将所有的光環集于他一身吧!”
“這麽說,你是讓朕另選他人喽?”朱祁钰目光一閃說道。
“皇上大位已定,忠心耿耿的臣子難道還會少麽?”成敬道:“多給他人一些機會,讓更多的人爲皇上效力,不更有利于朝局的穩定麽?”
“你說的也有道理,”朱祁钰沉吟道:“依你看,除了于謙之外,還有誰能勝任内閣首輔之位?”
“之前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提過麽?皇上怎麽忘了?”
“你是說錦衣衛指揮使盧忠?”
“對,他也是擔憂于謙勢大,因此才向皇上提了一個人的。”
朱祁钰哼了一聲,“于謙讓他的女婿做盧忠的副手,使他如鲠在喉,自然不會填于謙的好話!”
“那是自然,人人皆有私心嘛!這并不奇怪,”成敬說道:“重要的是他提的這個人用來制衡于謙是很合适的。”
“陳循?”朱祁钰皺了皺眉,“他可是太上皇提拔的臣子,對太上皇念念不忘,迎回太上皇一事也是他首倡,讓他來當内閣首輔,朕......不大放心呐!”
“這是因爲之前陳循還認爲太上皇回來後會重新登上皇位,”成敬替他分析道:“過了這麽些日子,皇上的地位已然穩固,他也就不做他想了。”頓了頓,續道:“皇上,陳循掌管戶部,等于掌握了我大明将士的糧饷,于謙做什麽也要看他的臉色,正好可以作爲制衡于謙的一個棋子......另外,皇上讓他做了内閣首輔,他怎能不對皇上感恩戴德,竭忠以報呢?”
“嗯......”朱祁钰面色凝重,背着雙手來回踱了幾圈,方擡起頭說道:“你去探探陳循的态度,如果他能堪大用的話,朕便讓他做朕的内閣首輔!”
......
進入正統十四年十二月後,京師的年味兒越來越濃了。雖然連降了幾場大雪,仍然擋不住人們過年的熱情。
楊府,人人臉上露着喜氣,開始清掃院子房舍,準備過年的東西。
“哎呀,老爺,您别動,
您這一動我又量不準了。”屋内,素月雙手撐着卷尺在給楊牧雲量尺碼。
周夢楠和林媚兒、甯馨、黛羽說着話。
林媚兒穿着一身大紅襖裙,一副新婦的打扮,一對眸子水汪汪的,俏臉含春。
“妹妹這幾個晚上過得還好吧?”周夢楠笑着瞥了楊牧雲一眼。
林媚兒臉紅紅的,沒有說話。自打過了門後,隻要楊牧雲回府,就會歇在她那裏,這時周夢楠問起,她忽然感到有些害臊。
“這可是妹妹過門後的第一個新年,可得好好慶祝一下,”周夢楠笑道:“待來年呐,說不定會更熱鬧呢!”調笑中帶着其他意思,林媚兒的臉更紅了。
“行了行了,”楊牧雲有些不耐煩,對素月道:“不就是一身衣裳麽,做出來能穿就行了,用得着量那麽仔細麽?”
“老爺,您現在可是朝廷重臣了,”素月撅着嘴道:“總不能穿身衣服出去讓你笑話,那不是太跌分了嗎?”
“你呀,”楊牧雲無奈的笑笑,催促着她道:“你快點兒......”
“相公,”這時周夢楠的目光向他看來,“紫蘇妹妹是什麽意思,這年節快到了,還要分作兩處麽?”
“這個......”楊牧雲不自然的笑笑,“以後再說吧,現在先不提!”
“怎麽不提?”素月瞪着眼說道:“她難道還要待在那裏不成?老爺,你也太寵着她了,連點兒規矩都沒有了。”
“素月,”周夢楠叱道:“你這麽跟相公說話,便是咱府裏的規矩麽?老爺自己的事老爺自會安排妥當,要你多什麽嘴?”
楊牧雲不想牽扯在這個話題上,便道:“我得走了,不然上朝得遲了。”
“牧雲,我陪你一起去。”林媚兒說着站起身來。
“不必,”楊牧雲把她按了回去,“你坐這兒陪着夢楠說話便成,不過是上個朝,又不是去龍潭虎穴......今兒沒什麽事我會早些回來。”
“老爺不去?蘿院麽?”素月又插了一句。
“死丫頭,再胡說,我讓人撕爛你的嘴!”周夢楠臉一闆,訓斥道。
素月吐吐舌頭,躲在了林媚兒身後。她雖與紫蘇不對付,但卻跟林媚兒很合得來,兩人都會武功,林媚兒更勝一籌,時常對她進行指點,她對這位新進府的三夫人佩服得很。
楊牧雲有些尴尬,不再多說,便轉身走了出去。
“姐姐,”林媚兒又站起身對周夢楠道:“我還是去看看,不然心裏不放心。”
“嗯,”周夢楠微颔螓首,“妹妹你盡量小心些,要是讓相公發現你跟着他,會不高興的。”
“我曉得,姐姐放心!”
......
“大人,天還早,不再多耽會兒麽?”莫不語打趣道。
“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了,”楊牧雲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備馬。”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