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自己的兒子難堪,也先出言替他解圍,“琪琪格,他是你的兄長,怎能下場與你較量。你趕快下去準備準備,我給你一萬精兵,後日一早你必須要出現在紫荊關背後,協助本太師拿下紫荊關。”
“女兒遵命!”元琪兒笑着乜了兄長一眼,昂然出了大帳。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回營準備,”也先的臉上帶着自信的笑意,“希望下一次我召集你們的時候,會在大都的宮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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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如咱們就在前邊歇息吧,”一名将領指着前方在叢林掩映中的一座關口對紫荊關提督守備兼右都禦史孫祥說道:“天色已晚,離倒馬關還有一段距離,今晚應該是感不到了。”
孫祥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問那将領道:“彭遊擊,前方是何處?”
“回大人,是雷溪口!”
“雷溪口?”
“是的,大人,”彭遊擊解釋道:“因爲山上有泉水湧出,流至山下形成雷溪,所以這處關隘就被稱爲雷溪口。”
“嗯,”孫祥點點頭,“上面駐守着多少人?”
“一個百戶的兵力,總共一百多人。”彭遊擊對這一線關隘和布防的人數十分熟稔,說起來如數家珍。
“一百多人?”孫祥皺起了眉頭,“如果遇見鞑子大隊兵馬的攻擊,百多号人濟得甚事?”
“大人您不知道,”彭遊擊解釋道:“您别看這邊坡度平緩,在關口的另一面,可是壁立千仞,等閑人就是插上翅膀,也很難飛上關頭。百多人守備這裏,已然不少了。就算真的情況緊急,燒起烽燧,無論紫荊關還是倒馬關都可及時派兵支援。”
“唔......”孫祥沉吟片刻,一揮手道:“走,上去看看。”
......
守備雷溪口的蔣百戶,是一個四十開外的人,見了孫祥态度恭謹,見他提出巡視關口,忙不疊的答應,然後領着這位孫大人察看關口塔樓和各段關牆。
雷溪口是一個小關口,關城外面山壁陡峭,根本不會有什麽人從這裏通過,也很少看到外敵逼近這裏,因此關上的守備甚是松懈。隻在最高的關牆塔樓上設置幾個瞭望哨了事。
由于天色已晚,新任的孫提督在大略巡視幾段關牆之後,便駐足歇下了。
夜色中,關城上燃起了篝火,蔣百戶陪着孫提督和彭遊擊在篝火堆邊說話,其餘人則在關城下生火燒水造飯。
“大人,”蔣百戶說道:“這裏條件簡陋,隻能委屈大人您一晚了。好在補給來得及時,不然下官都不好招待大人了。”親自搬起一個酒壇,爲孫祥和彭遊擊各斟了一碗酒,“山裏寒氣重,請大人喝口酒暖暖身子。”
其
時已是十月,天氣漸寒,北方山區比平原地帶更冷,因此酒水是山中駐守官兵最爲喜愛之物。
孫祥端起酒碗品了一口,一股強勁的辛辣味道直沖腦門,還未入口便連連咳嗽起來。此酒比起京師酒肆裏醇厚綿軟的酒水大不相同,這讓從未吃過邊塞之苦的孫提督如何喝得慣?
蔣百戶與彭遊擊互相對視了一眼,蔣百戶心說這位孫大人文質彬彬,聽說是在京中爲官的,不知爲何下放到這裏來了。
孫祥心中暗罵,自己原本在兵部衙門裏待得好好的,隻因爲皇帝與尚書大人讨論軍情時自己的态度暧昧了些,便被尚書大人一句話,給發配到紫荊關來了。
“不就是想把那姓楊的小子留在身邊嗎?”孫祥不住詛咒于謙,“剛一當上兵部尚書就急着安插自己人,排除異己了。”
就是到了紫荊關也不消停,那個姓韓的守關将領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自己明明是提督守備,是來節制他的。可韓青根本不買自己的帳,處處跟自己爲難,自己除給兵部送去一份邸報外,還一紙奏疏把他告到禦前。
可結果是那姓韓的沒少半根毫毛,仍一切照舊。而自己卻被勒令去巡視倒馬關了。
“這肯定是那個于謙搗得鬼,”孫祥心裏忿忿不平,“把我一腳踢開也就算了,還讓一個丘八壓着我,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心念電轉,等有機會回到京城,一定打通關節,将自己調離兵部。
篝火旁的人各懷心思,一時無話。
......
夜深了,整個大地陷入一片靜寂,連蟲鳴聲都已消逝。蔣百戶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個哈欠爬起身,步履蹒跚的行至關牆邊,解開了褲子。晚上酒喝多了些,結果睡到後半夜被尿給憋醒了,就起來方便。
“奇怪,怎麽腳底下軟軟的?”他垂首看去,蓦然睜大了眼,原來他踩在一個人的手臂上,而這個人是順着關牆爬上來的。在他的下面,黑乎乎蠕動着的是更多的人。
“不好,”他出了一身冷汗,登時酒醒,“嗆——”的拔出腰刀,向那人砍去,邊砍邊大聲喊道:“鞑子摸上來了,弟兄們,快起來殺鞑子——”
呼聲順着夜風傳了開去,關城上一陣騷動。從夢中驚醒的官兵紛紛拿起兵刃朝關牆上飛奔而去。
無數包頭皮甲的彪形大漢攀爬上了雷溪口關牆,和守關官兵戰在一起。
“鞑子怎麽上來了?”在夢中驚醒的孫提督慌忙問道。
“大人勿慌,”彭遊擊比他要沉得住氣,拔出刀一揮,大喊一聲,“弟兄們随我來!”
關城上除了守備的百餘官兵外,還有孫提督率領的一千人。這些大明官兵甫遇敵人偷襲,片刻慌亂之後便鎮定下來,一齊殺向沖上關城的這些不速之客。從關城上爬上來的人并不多,在一千大明官兵的奮力拼殺下,紛紛倒斃并摔下關城,後續的人慌亂之下顧不得向上攀爬,在黑暗中墜落下去,發出一聲聲慘嚎。
激烈拼殺的關牆漸漸沉寂了下來,明軍将士們還未來得及
歡呼,突然身後發出“咻咻——”陣陣破風聲,數命官兵立時背後中箭倒地。
“後面有敵人!”彭遊擊和蔣百戶互相對望一眼。凝目看去,無數黑影自關牆下兩邊叢林裏沖出,呐喊着撲了過來。
“殺啊!弟兄們!”彭遊擊振臂一呼,“把他們統統壓下去!”帶頭沖了上去,後面的将士們揮舞着兵刃跟着沖去。跟迎上來的敵人攪在一起,夜幕下,厮殺聲、慘叫聲、兵刃交擊聲......異常慘烈的交織在一起,讓人聽之毛骨悚然。
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天亮時完全靜止。
清晨的陽光露出第一抹血色時,雷溪口已躺滿了屍體。
元琪兒站在關牆上看着這一切,感到觸目驚心。她以爲會很輕松的拿下雷溪口,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父王給她的一萬精兵一下子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躺下了近千人。
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和一個身材瘦高的漢子來到她的面前,躬身撫胸一禮,“郡主,明軍除了幾十個重傷被俘的之外,其餘全部戰死,無一活口!”他們便是元琪兒一直帶在身邊的心腹額日圖和海力木。
“......”元琪兒愕然,“喜甯不是說雷溪口最多不過駐防百人麽?怎麽會這樣?”
“回郡主,”海力木說道:“除了原駐防的百餘明軍之外,另外的一千人應該是别處來的。”
“别處來的?”元琪兒心下更是一驚,“難道明軍看透了我們的意圖?”
海力木與額日圖互相對視一眼,一齊道:“屬下并不清楚!”
“還好我組織人馬分多處攀爬,”元琪兒心中暗自慶幸,“若是隻在這關口一處的話,怕是要全軍覆沒了。”定了定神,吩咐道:“趕快集合人馬,直指紫荊關,太師還在等着我們呢!”
“那這些屍體......”
“留下一百人處理,”元琪兒道:“其餘人都給我奔赴紫荊關!”擡眼看看漸高的日頭,現在趕到紫荊關,怕是要到午時了。沒想到明軍的抵抗這麽激烈,要是每一戰都這樣,我們還能拿得下大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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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荊關,守将韓青望着關外旌旗漫卷、鋪天蓋地而來的斡剌特騎兵,暗暗握緊了刀柄。這個叫韓青的将領年紀不甚大,不過三十多歲,卻是一名沙場老将了,與鞑子打過不少仗,可謂是個硬茬。
“将軍,”他身邊的一員偏将忍不住道:“看這陣勢,鞑子的人馬不下十萬......”
韓青冷冷的盯着他道:“怎麽?你怕了?”
那偏将心下一寒,忙道:“末将隻是想,趕快應該通報京城!”
韓青哼了一聲,目光又轉向關外的敵軍,“從現在起,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後退,違令者,斬!”最後一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在場的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