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雲看着她這身裝扮笑着說道:“不過出一趟門,你怎麽打扮的跟一個新娘子一樣?”
紫蘇白了他一眼,“我打扮成這樣不好嗎?”
“好看,”楊牧雲抖了抖袖口,目光一轉說道:“跟你一比,我這一身行頭就顯得寒碜多了。”
“這我可幫不了你,”紫蘇唇角翹起一個俏皮的弧度,“我這裏可沒有男人的衣服,不如我陪你去綢緞莊選些好料子給你做幾件衣服?”
“京城裏的集市還會正常開業嗎?”楊牧雲說道:“商戶不會都跑光了吧?”
“就算鞑子占了京城,還得需要有人做生意不是?”紫蘇說道:“這京師又不是沒有被鞑子占過?”目光凝視着他,“兩年不見,夫君長高了呢!”
“别的地方呢?有沒有變化?”楊牧雲打趣道。
紫蘇微搖螓首,“就是人變得有些黑了,怎麽?在安南那邊做事很辛苦嗎?”
“可能是那裏的日頭曬吧!”楊牧雲說道:“你不知道,安南那邊不像這裏,一年四季都很熱,連冬天都沒有。女人在街上行走都穿短裙,大腿都露在外面......”見她臉色微變,忙止住話語。
“原來你每天都盯着安南女人大腿看的,”紫蘇眯着眼,“還有沒有别的,都跟我說說!”
“沒了沒了,你别想偏了。”
“我看是你心虛吧,”紫蘇闆起了俏臉,“你們男人,看見女人沒一個老實的。”
楊牧雲微覺尴尬,正在此時,外面響起了孩子的聲音。
門簾一掀,一位體态豐盈的婦人抱着楊聖文走了進來,向紫蘇欠了欠身,笑道:“哥兒醒了,鬧着要見姑娘呢!”見到楊牧雲,“公子回來了。”連忙施禮。
兩歲的楊聖文剛學會說話,向着紫蘇一伸胖胖的胳膊,張了張嘴,“娘......”
紫蘇笑着把他抱了過來,指着楊牧雲道:“叫爹爹!”
楊聖文瞪大了眼睛看着楊牧雲,忽然小嘴一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公子别見怪,”那婦人解釋道:“哥兒認生,回來多處處也就好了。”
“也是,”楊牧雲感歎道:“前年我離開時,他才剛過滿月,一眨眼他都會叫娘了。”
紫蘇笑笑,哄了孩子一陣又把他交回了那婦人,瞥了楊牧雲一眼說道:“既然回來了就多跟孩子親近親近,他自然就認你這個爹了。”
見楊牧雲不答,就交待那婦人幾句,打發他們出去了。
“你是不是覺得聖文不是你親生的,所以親近不起來?”
楊牧雲感覺她話語中有一絲幽怨,便道:“既然我與你收養了他,便是跟這孩子有緣。他在這世上已沒有了親人,即使我們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薄待他。”
“夫君能這樣想,妾
身也就欣慰了,”紫蘇的眸子霎了霎,“這孩子的身世可憐,還需夫君多多憐惜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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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屍橫遍野的土木堡戰場,一位老人凝望着這一切,一臉肅然,他便是宣府總兵楊洪,在斡剌特騎兵撤出關外後,他領兵來到土木堡,打掃戰場。
“總兵大人,”他身邊的副将過來禀報,“鞑子并沒有把戰場上的東西都掃走,末将領着弟兄們好好搜羅了一下,居然還有盔九千八百餘頂,甲五千一百二十餘領,圓盾七千二百九十餘面,神铳二萬二千餘把,神箭四十四萬枝,火炮八百尊......”
“知道了,”楊洪擺擺手,“把它們都集中起來,派人發運京師,那裏應該急需這些軍械。”
“是,總兵大人。”那名副将應聲道。
楊洪的目光一掃遍地的屍骸,“把這些屍體也都收集起來,集中葬了,總不能讓我大明将士一直曝屍荒野。”
那名副将又應了一聲,“總兵大人,末将有一事不解,鞑子明明大獲全勝,爲何不趁勢直搗京師,而是撤兵了呢?”
“是啊,爲何他們會撤往塞外?”楊洪沉吟道:“應該是他們内部發生了什麽變故,以緻不得不如此。”白眉一挑,“縱使這樣,我們仍不能大意,等回到宣府,一定加強城防,以防他們再來。”
“總兵大人......”那副将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楊洪看着他,“别吞吞吐吐的。”
“是,總兵大人,”那副将鼓足了勇氣說道:“弟兄們都在議論,說皇上都被鞑子俘虜了,那我們大明朝會不會......會不會快要垮了?”
楊洪的目光忽然變得淩厲起來,吓得那副将一哆嗦,垂下頭去。
“傳令下去,”楊洪沉聲道:“若有人再妄加議論,立斬不赦!”頓了頓,“我大明不會因爲一場失利而亂了陣腳,鞑子勝而退兵,這是上天佑我大明,我大明一定會再度振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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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一片緊張而繁忙的景象,所有京師的百姓被動員了起來,城内的木土、瓦匠、石匠等統一編成工程隊,召集百姓進行訓練。并由官府出面籌集大量磚石、木材、石灰、工具等備用。
于謙現在主管兵部,并協調戶部。對京師城防逐段巡查,如何加固修繕城牆成爲當前第一要務。
此時他脫掉官服在德勝門和官兵百姓一起運送石料到城頭進行壘固加高。
“哎呀,于大人,你怎麽在這裏,可讓本官一通好找。”王直見到于謙一身短衣粗褲,差點兒沒認出來。
“王大人,”于謙向着他略一施禮,“難得你能找到這兒來,真是有心了。”
“于大人,你趕快把官服換上,與我一起進宮。”王直催促他道。
“這是爲何?”
“胡大人現引領百官一起上書太後,立監國郕王爲帝。”王直道:“你我一起,則更有份量。”
“皇上尚在,議立新帝恐有不妥吧?”于謙
皺了皺眉。
“于大人,”王直連連搖頭,“你可真迂腐得可以,我大明皇帝被鞑子擄走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大江南北,那樣的話會舉國不穩的。你試想,天下臣民會如何揣度?到時衆心離散,那就大勢去矣!”
“可太後會答應嗎?”于謙道:“太後已經言明皇上北狩,如何......”
“北狩北狩,那是用來哄鬼的,”王直跺着腳說道:“如今這情勢皇上還能回得來嗎?若不再立一新君凝聚人心的話,這京師怎麽守?”不由分說一把扯住他手臂拉着便走。
“王大人且稍待片刻,讓我換上官服官靴......”
“拿上到車裏換吧,胡大人他們都在等着你快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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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們又相見了,”金英看着楊牧雲笑道:“清水潭鎮一别,已有兩年多了吧?”
“金公公依然神彩如昔,可喜可賀。”楊牧雲拱手道。
“老喽,”金英搖着白頭,“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好活。”看了看紫蘇,“她能有個着落,咱家這心也就放下了。”
“義父,”紫蘇笑道:“我夫君他剛從安南回來,你不是一直挂念着那邊嗎?不如讓他跟你講講?”
“你呀,一嫁了人,就光幫着自己夫君說話,再不把我這個義父放心上了。”
“義父,你說這話不是誅女兒的心麽?”紫蘇嘟着嘴不依道:“還讓我怎生日日來看您呢!”
“好了好了,是義父不對,”金英轉向楊牧雲,“這個女兒自小被我給慣壞了,你得多包涵一些......唉,自永樂五年咱家離開安南,轉眼已四十多年了。也不知那邊情勢現在如何,你就與咱家講一講吧!”
“是。”楊牧雲便将安南發生的幾件大事依次說了一遍,末了道:“那王太後吳氏玉瑤說她們母子誠心歸附大明,如大明能夠接納安南爲藩屬,願意削去王号以表誠心。”
“唔......”金英點點頭,“看來黎氏歸附之心甚誠,不過當此之時冊封一事須得放一放了。我大明現在國難當頭,正準備舉國共抗北虜,他日等皇上歸來......”
話還未說完,就見一太監匆匆跑了進來,“金公公......”
金英擡了擡眼,見是孫太後身邊侍候的一名貼身太監李永昌,便道:“發生什麽事了?”
“胡濙、于謙還有王直引領上百位朝廷官員正跪在宮外,請太後立監國郕王爲帝。”
“什麽?”金英站了起來,“這幫腐儒,一天到晚都讓人不得安生,皇上還在,他們竟敢擅議此事,真是反了。錦衣衛呢?錦衣衛在哪裏?”
“太後已經派人去找馬指揮使了,”李永昌說道:“金公公敢快去吧,多少幫太後擋一擋!”
“走!”金英說着轉向楊牧雲和紫蘇,“你們二人......”
“我願随您同去,”楊牧雲道:“當爲太後分憂!”
“嗯,”金英颔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