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相府中竟有這樣的去處,”楊牧雲心中暗贊,“裏面的景緻布局實不下于大明的王侯之家。”
他走到一座假山處坐了下來。腦海中一直萦繞着那日在升龍江邊和何啓秀會面的情形,那個武功極高的人究竟會是誰呢?自他來到安南國的這些日子,這樣的高手屈指可數,在新平江邊鄭可密謀布置殺阮隻時,動用了一些死士,死士的頭兒是一個武功極高的人,會是他嗎?楊牧雲搖搖頭,他的錦衣衛身份鄭可是知道的,并刻意替他隐瞞,不讓其他人知曉,連安南王黎元龍都蒙在鼓裏。那人是鄭可派來的可能性極小。
還有一位是在存盆時遇見的神師,那人的武功也不低,而且來自于一個龐大而神秘的組織——聖殿。這會不會聖殿的高手呢?楊牧雲想起那晚因争奪思昂而和自己交過手的胖瘦兩名高手,也是自稱來自聖殿,可他們的武功似乎不及那個神秘人高。想到這兒,楊牧雲的神色凝重起來,那個瘦高個曾說過,得罪了聖殿的人會有極嚴重的後果。他們想怎樣,會派人殺了自己嗎?
還有一個讓楊牧雲捉摸不透的人物,就是之前一直跟在丁煜身邊的那個神秘的竹笠人,他的武功也非泛泛。但當日丁列和丁煜還未回到東京城,那人按道理應該一直暗中跟着丁家父子,而不會出現在升龍江邊吧?
這幾日楊牧雲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何啓秀爲保萬全,已經離開了東京城,如果那人懷有敵意的話,一定會找機會朝自己發難的。想到這兒,楊牧雲感到脊背有些發涼,他不怕明刀明槍的與人拼個你死我活。可對方一直暗中蹑着你,而你又看不到他在何處,這就讓人頭痛了。
楊牧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正準備起身離開。忽然聽到假山後似乎有人在說話。
“公子,你切不可如此,”一個女子的聲音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吧?這要是被人知道了,莫說我活不成,連公子你也會被相爺重重懲處的。”
“我的好阿嬌,”一個男子聲音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阿爹他身邊那麽多侍妾,他一個個愛得過來麽?我一定會待你好的,你就從了我吧!”
“不要,”接着是一陣衣衫拉扯聲,那女子顫聲道:“公子,你要再這樣,我就喊人了。”
“你喊吧,”男子奸笑一聲,“阿爹在前廳宴請丁大都督,府裏的下人都被調去了那裏,這兒鬼影也不會有一個,你盡管喊,就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一個人過來。”
“不要......”女子尖叫一聲。腳步細碎,似要逃走。
“你往那裏走,”男子笑道:“你不讓我快活的話,就休想離開這裏。”
楊牧雲蹑手蹑腳的繞過假山的一邊,悄悄看去,隻見一個年約十八九歲,衣飾華貴的青年男子正攔住一位十七八歲女子,一臉淫笑
的出言調戲。那女子執意不從,剛想從一邊逃走,誰知男子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拉扯之下,“嗤”的一聲,女子的衣衫被扯開了一道口子。
“啊——”女子驚呼一聲,身子一軟,靠在了假山上。
“乖,聽話,
”男子笑着伸手一摸女子的臉蛋兒,“本公子會盡量溫柔些的。”
“不要——”女子一臉驚恐,忽然目露異色。
男子嘿然一笑,解開衣襟正待撲過去,蓦然身子一輕,人已懸在了半空。他一臉詫異的扭頭看去,見是一個陌生的少年伸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你是誰?”男子一愣。
“你想知道嗎?”楊牧雲嘻嘻一笑,把他放了下來,“離開這裏我再告訴你。”
“你是怎麽進來的?”男子一臉驚懼的向四周看了看。
楊牧雲不答,沖那女子道:“快走!”
女子一怔,随即緩過神來,朝楊牧雲投去感激的一瞥,匆匆去了。
男子想要去追,無奈楊牧雲攔在自己面前,心中一怒,一拳擊向楊牧雲面門,喝道:“讓開!”
楊牧雲輕輕巧巧的便躲開了,男子微怔,旋即又是一拳擊向楊牧雲胸口。楊牧雲身子略動,早已閃至一邊。男子更怒,一拳又一拳的朝楊牧雲身上招呼過去。楊牧雲也不還手,隻是躲閃。
男子瞬間打出二三十拳,可沒有碰到楊牧雲一點兒衣袂。遂收勢道:“你就隻會躲麽?爲什麽不還手?”
“我在等。”楊牧雲淡淡的說了一句。
“等什麽?”
“等你打累了,我再動手。”楊牧雲瞥了他一眼,話語中難掩輕蔑之意。
“你......”男子漲紅了臉,蓦然從袖中翻出一把匕首,刺向楊牧雲咽喉。
“怎麽,要動刀了嗎?”楊牧雲閃身避過,掌緣如刀,切在男子握着匕首的手腕上。
男子呀的一聲怪叫,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左手握住手腕連忙跳開。
“這玩意兒危險得很,”楊牧雲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沖他說道:“你還是不要用的好。免得傷不了人,反而傷了自己。”
“你......”男子又驚又懼,怒道:“你是什麽人,竟敢擅闖相府,不怕被官府拿去收監麽?”
“官府若要拿我,不過是一個擅闖相府的罪名。”楊牧雲一笑,“要是問起你來,你該如何回答呢?”
“這是本公子的家,本公子想去哪裏便去哪裏,”男子吼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見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楊牧雲心中一動,想起他方才和那女子的對話,遂笑道:“阮公子莫要大聲,要是驚動了相國大人,我便将方才的事如實說出,到時......”嘿嘿笑了幾聲,頓口不語。
男子臉色一變,“你知道我的身份?”目光在楊牧雲身上掃了掃,“難道你是随我阿爹來的客人?”
“阮公子行事還是自重些的好,”楊牧雲說道:“要知道有些事拘于禮法,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在下言盡于此,告辭!”說着轉過身,揚長而去。隻丢下男子一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怔怔的立在那裏。
......
“大人哪裏去了?”一回到筵席廳,黃總制就一把拉住了楊牧雲,“可讓屬下們找的好苦。”
“我不過出去方便了方便,”楊牧雲笑道:“你們盡興也就是了。”
“不成,”黃總制大搖其頭,“弟兄們都等着再敬你酒呢!你卻不聲不響的走了
,當罰三大杯!”
其他人跟着一陣起哄。
“好,我認罰,”楊牧雲的目光逡巡了一圈,“丁副總制呢?他去了哪裏?”
“唔......”見楊牧雲問起丁煜,黃總制的目光向其他人看去,意在詢問,那些人紛紛搖頭,表示不知。
“等他回來......”黃總制的話還未說完就見楊牧雲的目光一閃,看向廳門。衆人目光随着楊牧雲看去。就見丁煜步入廳内,身邊還帶着一人。
待看清那人是誰時,楊牧雲的眼睛眯了起來,而那人看到楊牧雲時也是一怔。那人便是後園假山後調戲阮熾姬妾之人,沒想到兩人很快又見了面。
“丁副總制,”黃總制沖丁煜說道:“你去哪兒了?方才大人還問起你呢!”
“我去見了一位朋友,”丁煜一拉身邊那人,“我來向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相國大人的公子,阮紹。”
一聽說是阮相之子,黃總制等人肅然起敬,紛紛緻禮,“見過阮公子。”
“阮兄,”丁煜笑着一指楊牧雲,“這位就是小弟的頂頭上司,神武衛的都統制大人,楊牧雲。”
“哦?”阮紹目光一轉,向楊牧雲拱了拱手,“原來是楊統制,幸會幸會。”
“阮公子,”楊牧雲微笑着拱手還禮,“聽到你的大名真讓本官感到如雷貫耳啊!”
“是麽?”阮紹唇角微微一翹,“能在這裏見到楊統制也不虛本公子此行了。”
見他們互相看着對方,丁煜心裏感到有些異樣,開口問道:“兩位以前見過?”
“似曾相識而已。”楊牧雲淡淡笑道,收回目光。
“對,對,似曾相識。”阮紹也道,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雙手平舉,面向楊牧雲,“楊統制,你我今日初次見面,本公子敬你一杯!”
“多謝阮公子。”楊牧雲伸手接過,很爽快的一飲而盡。緊接着也倒了一杯酒,遞向阮紹,“阮公子,本官也敬你一杯!”
“多謝楊統制,”阮紹說道:“楊統制這麽年輕就能夠統領一衛,定是武藝非凡。”
“阮公子過獎,”楊牧雲不動聲色回道:“本官能做到這個位置不單單憑的是武藝,而是本官能夠謹守本分。”
“是麽?”阮紹的眼睛眯了起來,“本公子倒想請教請教。”
“好說。”楊牧雲眼皮微擡,“改日若有機會,定當......”
“不用改日,就是現在,”阮紹打斷了他的話,叫住府内一端菜倒酒的下人,“去,搬一大壇子好酒來。”
“公子......”那下人一愣。
“你沒長耳朵麽?還不快去。”阮紹擡高了聲音,目光又落在楊牧雲身上,“我與楊統制一見如故,今日是不醉不歸。”
“是。”那下人忙屁颠屁颠的去了。
“看來這位阮公子是要與我拼酒啊!”楊牧雲暗暗搖頭,自己壞了他好事,又出手教訓了他一通,這位阮公子心中難免有氣。他既然想要與自己拼酒,想必酒量不錯。
那下人很快抱了一大壇子酒過來放到桌上,打開壇口正要往酒壺裏倒酒,卻被阮公子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