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唇上留着兩撇八字須,身穿長衫大褂的人把手中銅鑼敲得“哐哐——”響,唯恐集市上的人都聽不到。
一聽有人變戲法,小鄭皓立馬嚷嚷着要去看,鄭玉拉都拉不住。
人人都有獵奇的心理,那身穿長衫大褂的人隻喊了幾嗓子,很多人就擁了過來,不大會兒工夫便擠得裏三層外三層。小鄭皓趕到的時候,早被一堵黑壓壓的人牆擋住了視線,急得直跳腳,想擠進去,可人小力弱,擠了幾次反而被後來的人擠了出來。
“阿姐,你快幫幫我。”小鄭皓的小嘴一扁,哭喪着臉說道。
“好了,”鄭玉看看那密不透風的人牆,無奈的勸他道:“諒這樣的小地方也不會變出什麽好看的戲法,之前在東京南市也不是沒看過,我們還是去别的地方看看有什麽好玩的。”
“不嘛不嘛,”小鄭皓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我就要看變戲法,我就要看變戲法......”
“你看這麽多人,怎麽擠進去看?”鄭玉生氣的說道。
“阿姐和牧雲哥不都是高手嗎?一定會有辦法的。”小鄭皓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說道。
“你什麽意思?要你牧雲哥打進去麽?”鄭玉螓首微搖,眸波一轉說道:“阿姐給你買兩個大糖人,怎麽樣?”
“不——”小鄭皓的嘴撅得高高的,一切誘惑的東西都再提不起他的興趣,硬梆梆的還是那一句,“我就要看變戲法!”
“那好!”鄭玉闆起俏臉,“你一個人在這兒看吧,我可要走了。”說罷轉過身擡腿欲走。
小鄭皓“哇——”的一聲哭了,一邊哭一邊不停的說:“我就要看變戲法......”
“鄭小姐,”丁煜這時湊上前來,堆起一張笑臉說道:“您别着急,我讓人把他們趕開也就是了。”
“你幹什麽,在這裏耍你侯府公子的威風麽?”鄭玉瞪了他一眼,“你要真敢這麽做,我立刻就走,再不理你。”
“别别别,”見她一發脾氣,丁煜立時改口,“小姐莫要生氣,小可不過一時失言......”
“那你就幫我好好出個主意,”鄭玉哼了一聲,“不然就别再跟着我。”
“這個......”丁煜看着人越聚越多的人牆,面露難色,“小姐你這不是難爲我麽?”
“我倒是有個主意,”楊牧雲上前一步,目光注視着丁煜說道:“丁公子,你身上可帶了銅錢?”
“嗯,”丁煜點點頭,“你問這個做什麽?”
“拿來——”楊牧雲一伸手掌。
丁煜正躊躇間,隻見鄭玉美眸一瞪,“要你拿就拿,磨磨蹭蹭的不舍得麽?”
“唔......”丁煜從身上掏出一個茶色繡金線的錢袋放在了楊牧雲的手心上。
楊牧雲掂了掂,裏面大概有好幾十文銅錢的樣子,解開錢袋抓了一把銅錢在手裏,向空中一抛,運足氣舌綻春雷,“有人撒錢了,快來搶錢啦!
”
“嘩——”銅錢滾落了一地,人牆呼喇一聲散了開來,人們紛紛俯下身子去拾地上的銅錢。
“快走!”楊牧雲向鄭玉一招手,拉起小鄭皓就從拾錢的人群中擠了過去。
鄭玉欽佩的一笑,像一朵雲一樣飄過了人叢。
“喂,你們等等我。”丁煜這才反應過來,收起折扇往脖領後一插,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
等人再聚攏過來時,楊牧雲和鄭玉三人已站在了最裏面,丁煜雖慢了一步,但也奮力擠了過來。
“丁公子,給——”楊牧雲把癟了一大半的錢袋朝他遞了過去。
“你這一手借花獻佛倒玩得漂亮,”丁煜接過錢袋氣哼哼的說道:“難道我就不會做好人麽?”
“自己沒主意,還來怪别人。”鄭玉不悅的看了他一眼。
“也是,”楊牧雲笑了笑,“要不是丁公子慷慨,我們又怎能站在這裏呢?”
“這錢我回去後會還你的,”鄭玉道:“你現在可以好好數一數,楊公子他剛才替我撒了多少。”
“隻要小姐喜歡,拿去用就是了,說什麽還不還的......”丁煜看向楊牧雲,“原來你姓楊,叫楊牧雲......”又奇怪的問鄭玉,“他不是你的下人麽,爲什麽你又叫他楊公子?”
鄭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我願意,我高興,你管得着嗎?”
這時一陣銅鑼響,那個長衫大褂的人高聲叫道:“各位,請靜一靜!”抱了個羅圈揖續道:“在下和一雙兒女學得一手絕活,今初到貴寶地,給大夥兒開開眼,若還看得過去,請多多打賞,在下在此謝過了。”
楊牧雲這才發現他身邊站着一對少男少女,都不過十三四歲樣子,男孩俊朗,女孩靈秀。
“現在由在下給各位先變個小戲法......”那人說着打了個手勢,那對少男少女便搬過來一張桌子,桌子上鋪着一塊紅布,紅布上放着兩隻碗和幾顆豆子。
“這個戲法叫仙人栽豆,大夥兒可看好喽,”那人把兩隻碗拿起來亮了亮,“待會兒我把桌上的豆子扣在碗裏,若是大夥兒能夠猜中的話,在下賠給大夥兒雙份的錢,若是大夥兒都猜錯了,那對不起,請打賞在下雙倍的錢。”說着信手拈起一顆豆子放在一隻碗裏,把兩隻碗都扣在桌上,然後雙手不斷變換兩隻碗的位置,最後停了下來,擡起頭微笑道:“請大夥兒猜猜,豆子在哪個碗裏?”
周圍一片轟然應答聲,有說在左邊那隻碗裏,有說在右邊那隻碗裏,莫衷一是。
“牧雲,”鄭玉低聲問道:“你覺得會在哪隻碗裏?”
楊牧雲一笑,湊到她耳邊用細若蚊鳴的聲音說道:“兩隻碗裏都沒有。”
“哦?”鄭玉驚奇道:“怎麽會?他的手應該沒有機會把豆子拿走。”
“沒錯,”楊牧雲用手掩着嘴道:“他用的不是手,而是碗......”
話未說完,就見那人掀開了左碗,下面空空如也,圍觀的人中發出一片惋惜聲,而另一些人則精神倍增,那是賭豆子在右碗的人,左碗沒有,那就定是在右碗了。可當那人掀開右碗,下面也空無一物時,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雙雙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兩隻空空的碗。
鄭玉驚訝的看向一臉淡然的楊牧雲,“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他的手上有吸力,”楊牧雲的眼睛眯了一下,“他把豆子吸到碗底,待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倒到袖口裏。”
那人得意的抱了抱拳,“多謝大夥兒打賞了。”那對少男少女不失時機的端着銅盤走向圍觀的衆人,衆人驚歎之餘,紛紛将錢扔到銅盤上。
那人又将三顆豆子扣至右碗下,兩顆豆子扣到左碗下,來回挪動了幾下,讓周圍人再猜。
有的人說左碗三顆,右碗兩顆。有的人則說左碗兩顆,右碗三顆。
“你覺得會是什麽結果?”鄭玉向楊牧雲眨眨眼。
“自然是左碗三顆豆子,右碗兩顆豆子。”丁煜很有信心的說道。
“我又沒問你,要你多嘴。”鄭玉白了他一眼。
“五顆豆子都在左碗裏,”楊牧雲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右碗什麽也沒有。”
“真的嗎?”鄭玉吃驚的問。待那人掀開兩隻碗,果然與楊牧雲猜的一樣。
“你爲什麽不大聲說出來呢?”鄭玉的眸子霎了霎。
楊牧雲笑笑,“人家不過是在江湖上混碗飯吃,我何苦砸了人家飯碗呢?”
待這場仙人栽豆賺得滿滿幾大盤銅錢後,那人放收起了桌子。張羅着表演起其它戲法。
下一場是生吞寶劍,那個長相靈秀的女孩子反手捏着一把長長的寶劍步入場中,擰身抹額,舞起劍來,隻見她手腕一動,挑起劍花朵朵,身形飄飛靈動,若行雲流水,姿勢優美之極。
丁煜拍手叫好,毫不吝啬的抓起一把銅錢擲入場中。
舞到妙處,少女劍勢一收,擰身而立,嬌巧的下巴高高擡起,雙手握住寶劍緩緩向口中一寸一寸的遞了進去。
在圍觀的人一片驚呼聲中,長逾三尺的寶劍不大會兒工夫就隻剩了一個短短的劍柄。
鄭玉看得驚心動魄,“牧雲,她這是真的把劍都吞進肚裏去了嗎?”
楊牧雲微微搖頭,“戲法變得再真也隻是戲法而已,她手中的劍是有機關的,若是換一把她就變不成了。”
在一陣陣銅錢扔入銅盤中的聲音響起,少女緩緩将插入口中的劍緩緩抽了出來。
待劍身全部抽出,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這時少年口裏銜着一把刀連翻幾個筋鬥進入場中,手握刀柄豎在面前,口一張,一團火自他口中噴出,在刀鋒上一燎,刀鋒泛起淡淡藍色。
人群轟然叫好,少年手持刀柄一纏一裹,向着少女揮去,兩人就在場中打鬥起來,兩人身法靈動,招式利落,少年不時噴出一團團火焰,把場内的氣氛引入了高潮。
小鄭皓看得眼花缭亂,兩隻小手都拍紅了。
“精彩,真是精彩!”丁煜歎道:“待會兒我定要他們跟我到侯府去表演。”
“别看他們年紀不大,使得都是真功夫呢!”鄭玉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