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周圍一片哄笑之聲,笑聲中充滿了淫邪之意。
柳雲惜定定的看着他,不怒反笑,眸波流轉,“你想跟我喝交杯酒?隻要你能喝得過我,我就答應你。”
“當真?”阿失帖木兒兩眼放光,“隻怕到時候就不用交杯了,直接把你抱到帳裏咱倆細細品......”
一語未畢,周圍又是一陣哄笑。
“我看二王子直接把柳姑娘直接領到自己的帳裏喝得了。”
“就是,一男一女在外面喝酒豈不大煞風景?還是二王子的大帳裏暖和得多。”
......
衆人七嘴八舌,柳雲惜充耳不聞,上前正欲接阿失帖木兒手中的酒碗。
“慢——”
一聲斷喝,衆人的目光中滿是詫異之色,隻見朱祁钰沉着臉走上前來,沖柳雲惜說道:“你退下,這是二王子敬我的酒,我來喝。”
“王爺,可是......”柳雲惜俏臉微變。
“怎麽,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麽?退下!”朱祁钰說着伸手接過阿失帖木兒手中的酒碗。
阿失帖木兒眼中滿是蔑視的笑意,手中的酒碗高高一舉,“郕王殿下,請——”
“二王子,請——”
朱祁钰雙手捧起酒碗,毫不猶豫的仰起脖子汩汩而飲。
柳雲惜驚得呆住了,在她的印象裏,這位王爺是那樣的斯文風雅,連喝一小杯酒都是淺酌慢飲。而現在,他就像是傳說中的綠林好漢一樣捋起袖子捧起大碗的酒水,如鲸吞牛飲一般。
兩人咕咚咕咚将大碗裏的酒喝完。
阿失帖木兒面色不變的瞪視着朱祁钰,見他身子晃了一下,不由一笑,“郕王殿下真是好酒量,來,咱們再幹一碗。”
“二王子,”一名斡剌特漢子大步上前,兩手各提着一個皮袋,嘿嘿笑道:“看來這位大明朝的王爺喝得不過瘾,碗太小了,不如二王子與他對飲一袋,如何?”
阿失帖木兒哈哈一笑,乜着眼睛朝朱祁钰說道:“郕王殿下,怎麽樣?”
看着那鼓鼓囊囊的皮袋,朱祁钰心下一寒,正躊躇間,隻聽那斡剌特漢子笑道:“我看不如給他拿一個小杯子來與二王子對飲......”
朱祁钰聞聽酒勁直沖,上前一把抓過那斡剌特漢子手中的酒囊,拔去瓶塞就咕咚咕咚往嘴裏灌去。
“好!”阿失帖木兒一豎大拇指,也擎起一袋子酒和他對飲起來。
兩人飲完将皮囊重重的摔在地上,大瞪着兩眼。
“你還能喝麽?”阿失帖木兒沖朱祁钰喊道。
“誰不能喝誰是孫子!”一向溫文爾雅的朱祁钰暴了句粗口。
“很好,像個漢子!”阿失帖木兒說罷去解身上的皮袍。
“你要做什麽?”朱祁钰眯着眼問道。
阿失帖木兒唇角一翹,“在我們草原,要成爲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光會喝酒還不成,還要會摔跤......喂,摔跤,你懂麽?”
“不就是相撲嗎?”朱祁钰腳下一軟,差點兒沒站住。
“王爺......”柳雲惜想要上前扶他,朱祁钰擺擺手,滿嘴噴着酒氣說道:“我沒事,難得二王子這麽有興緻,我就陪他玩玩。”
“都醉成這樣了,還逞什麽能?”柳雲惜秀眉緊蹙,“你跟他較什麽勁?”
“男人的事你别管,”朱祁钰邊解衣服邊道:“我要讓他看看,我大明朝的男人不輸他們草原上的漢子。”
兩人都脫去了上身的衣衫,在刺骨的寒風中裸露着上身。
阿失帖木兒常年征戰,渾身肌肉虬結,看起來很是結實。這邊朱祁钰看起來就相形見绌了,由于自小在京城裏養尊處優,朱祁钰身上的肌膚很是白嫩,手臂細長,與馬背上長大的二王子不可同日而語。這一亮身材,立刻就召來了周圍的一陣譏嘲聲。
阿失帖木兒抱臂挺胸而立,睥睨着羔羊一般的對手,嘿然笑道:“郕王殿下,我就這麽站着,你要是能把我摔倒,就算你赢,怎麽樣?”
看着對方輕視的眼神,朱祁钰俊俏的臉頰變得扭曲起來,兩眼通紅,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向阿失帖木兒猛撲了過去......
......
一陣軍靴踏地的橐橐聲響起,一位披着甲胄、相貌威嚴的将軍率領一隊親兵走了過來。
“怎麽回事?”他向朱祁钰的一名護衛問道。
“王爺......王爺他......”那名護衛說話吞吞吐吐,眼神飄忽。
将軍不耐煩的伸手将他撥至一邊,目光向人群中看去,隻見朱祁钰吼叫着沖到阿失帖木兒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想要把他抱起摔倒。可阿失帖木兒腳下如同生了根一般,任憑朱祁钰使出吃奶般的力氣,他卻紋絲不動。
“這是怎麽回事?”将軍轉過身向朱祁钰身邊的一衆護衛問道。
衆護衛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膽子說道:“禀吳都督,這鞑子二王子來找王爺喝酒,喝着喝着他就要和王爺玩摔跤......”
“胡鬧——”吳都督吩咐他們,“還不快把王爺拉下來。”
“這......”衆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敢動,周圍都是斡剌特人,對方人多勢衆,他們可沒膽子上前去護自己的主子。
吳都督罵了一句,手握刀柄正欲上前,卻被一群斡剌特人攔住。當先一人身材異常魁梧,他是阿失帖木兒的親信納察兒。
“吳克勤,你幹什麽?”納察兒抱胸垂目問道。
吳克勤也不與他廢話,低喝一聲,“讓開!”
納察兒哼了一聲,腳下沒有移動分毫。
“嗆——”吳克勤的刀剛拔出一半,就隻聽納察兒身後嗆啷啷之聲不絕,刀光閃耀。
“怎麽?”納察兒乜着眼說道:“吳克勤,你想要動刀麽?就你帶的這點兒人恐怕還不夠。”
“納察兒,”吳克勤強壓下怒氣說道:“我們王爺是奉皇命出使貴部,你們怎能如此羞辱他?”
“羞辱?這話從何說起?”納察兒冷笑一聲,“我們二王子親自來向你們王爺敬酒,兩人一時喝高興了,便下場玩玩,這有何不可?就算是大汗,也接受過勇士的挑戰。吳克勤,你在漢人那裏待的時間長了,連草原上的規矩都忘了麽?”
吳克勤臉色變了變,他雖姓吳,但卻是蒙古人。其父叫把都帖木兒,于永樂年間率領部衆歸附大明。太宗皇帝賜其名吳允誠,他也就跟着姓了吳,現任右軍都督府都督,朱祁鎮命他帶軍護送朱祁钰出使斡剌特。一路上他兢兢業業,生怕朱祁钰會有什麽閃失。
雙方正相持不下時,忽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
原來是阿失帖木兒一手揪住朱祁钰的衣領,一手抓在他的褲腰處,将他高高舉了起來。
“二王子,請手下留情!”吳克勤一驚,剛喊出聲,阿失帖木兒已将朱祁钰扔了出去。
朱祁钰摔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兒,又爬起身,瞪着一雙發紅的眼睛,像發了瘋的野獸一般向對方又撲了過去。
“王爺,不要再打了......”吳克勤叫苦不疊,可被對方的人攔着,自己無法上前勸阻。
阿失帖木兒将朱祁钰壓在身下攔腰抱起,正想再甩出去,忽然手臂一麻,手上勁道盡失。緊接着腿彎處和腰間像是被什麽捅了一下,渾身的力氣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撐持不住,仰天便倒。
朱祁钰順勢爬到他身上,張開嘴朝他的肩膀狠狠咬去。
随着阿失帖木兒發出一聲慘叫,圍觀的斡剌特人才緩過神來,與明軍官兵一起上前将他們兩人拉開。
“來呀,我們接着比,”朱祁钰掙紮着喊道:“我要是怕了你,我就不是爹娘養的。”
“王爺,你别再說了。”吳克勤苦苦勸道。
“把他給我拿下!”阿失帖木兒肩頭鮮血淋漓,疼得大喊道。
見斡剌特人擁了過來,吳克勤拔刀在手,大喝一聲,“你們誰敢動我們王爺?”
雙方紛紛亮出兵刃,眼看一場血拼在所難免。
“統統給我住手!”一個威嚴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蓄勢待發的斡剌特人收起兵刃退至一旁。
賽因孛羅領着一隊人昂然走了過來。在他的目光掃視下,斡剌特人紛紛垂下了頭。
“二王子喝多了,你們也都喝多了麽?”賽因孛羅斥道:“居然還動起了刀子,還不都給本王退下。”
一衆斡剌特人趕緊向周圍散去。
“柳姐姐......”元琪兒來到柳雲惜身邊。
“是你把忠義王帶來的?”柳雲惜問道。
“嗯。”元琪兒輕點螓首。
隻見賽因孛羅走到阿失帖木兒面前,盯着他隻說了一句,“跟我回去。”
“叔父,他......”阿失帖木兒指着自己肩頭被咬的地方,話還未說完,就聽賽因孛羅說道:“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阿失帖木兒恨恨的瞪了朱祁钰一眼,披上衣袍随叔父去了。
眼看着對方走遠,朱祁钰再也忍耐不住,俯下身子嘔吐起來。
“王爺......”柳雲惜給他披上衣服,輕輕拍着他的脊背對聚上來的護衛說道:“快,快端一碗熱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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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悠悠醒轉時發現自己已躺在了營帳内。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王爺,你醒了。”
一隻纖手握着一條溫熱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額頭。
“雲惜——”朱祁钰看清了身邊人的相貌,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
“王爺,”柳雲惜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脫出了他的掌握,“你好些了麽?”
“唔......我睡了多長時候了?”朱祁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