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才從越人那裏逃出來的,”索朗看向梭溫,“這位是......”
“這位是梭溫将軍,”神師介紹道:“太後派他來救援存盆的......”
“梭溫将軍,”索朗眼睛一亮,“是你帶兵伏擊的越人麽?你這一仗打得太精彩了,越人傷亡慘重......”
他說得滔滔不絕,梭溫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神師,這個人是誰?”
“他就是存盆大少主索朗,”神師眼中帶着一絲戲谑之色,“現在應該是存盆之主了吧?”
“神師,梭溫将軍,”索朗對他的譏刺之語充耳不聞,神情激動的說道:“你們來了真是太好了,越人主力已退出了存盆谷地,又遭突襲損失慘重,現在正是收複存盆的大好時機呀!”
梭溫與神師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楊牧雲聽了哈哈一笑,“索朗大人,你這話未免就不實了,鄭侯爺所率的安南軍主力是受了些損失,可未傷元氣,存盆谷地留守的兵力是不多,但隻要把住了吞溪口、虎嘯台、青藤關三個關口,就算是來了十萬大軍,也休想攻下。”
“楊牧雲,是你?”索朗眼中冒火,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殺了你!”說着一把抽出一名瀾滄戰士腰間的挎刀,向着楊牧雲劈了過去。
“當——”的一聲,他使出全身力氣的一刀被梭溫輕描淡寫的封了下來。
“梭溫将軍,”索朗訝異的說道:“他可是越人的奸細,存盆之所以落到越人的手裏,都是拜他所賜。”
“真的麽?”神師冷笑一聲,“一個外人能有那麽大本事控制住虎嘯台險隘?還把他獻給了越人?”
索朗臉一紅,嗫嚅道:“我......我也是受了他的欺騙,一時糊塗才......”
“索朗大人才不糊塗呢,”神師嘿然說道:“要不是越人對你許諾了什麽,你肯如此大膽出賣你的阿爹和整個存盆嗎?”話說到最後已聲色俱厲。
索朗無言以對。
“神師是無所不知的,索朗大人就如實相告吧,”楊牧雲在一旁插口說道:“鄭侯爺答應你隻要讓安南大軍入谷就立你爲存盆之主,這話不假吧?”
“你......”索朗怒目相向,情急之下說道:“我本是存盆大少主,以後自然會是存盆之主,還用得着他鄭可來立麽?”
“這話原是不錯,”楊牧雲斜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你......”
“住口!”索朗怒喝一聲,截住了他的話頭,“你花言巧語蒙騙了我阿爹,現在還想誣陷我麽?”轉向神師,“神師,你千萬不要聽他胡說八道,此人巧舌如簧,所說的話最是信不得的。”
神師眉毛一挑,撇了撇嘴角,“索朗大人,他的話我信不得。而你投靠了越人,你的話本座就能信麽?”
“我一時糊塗,對不起阿爹,對不起爲了存盆而死難的人,我要贖罪......”索朗閉目合十,喃喃的說了一番話,然後睜開眼,在神師耳邊低語了幾句。
神師身子,目中精光大盛,看着索朗,“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怎敢
诓騙神師,”索朗說道:“神師若是不信,可使人按我所說的地方仔細探查一番,要是沒有的話,我願受萬蛇噬身之刑罰。”
“嗯......”神師沉吟了片刻,對梭溫說了幾句話。
隻見梭溫點點頭,叫來幾個親信交待了一番,那幾人便快速沒入了叢林裏。
瀾滄人大軍就地停了下來,一些戰士爬上高高的樹梢,警惕的盯着遠方。
楊牧雲和索朗被分開看押了起來,以防二人再起沖突。
天很快暗了下來,瀾滄人并不生篝火,所聚集的地方也不發出任何聲響,就算有人經過,也絕發現不了這裏隐藏着一支大軍。
“這梭溫治軍倒真是有一套,”楊牧雲心下暗歎,“若不是在兵力和器械上與安南人有差距的話,那一場突襲鄭可就絕無再翻身的機會。”
身周的這群瀾滄戰士目光中對他是頗有敵意的,白天那一仗,楊牧雲連傷了十數人。由于他手下留情,并沒有傷害一個人的性命,盡管如此,瀾滄戰士們看着他的眼中還是冒着怒火。
面對這樣的景像,楊牧雲也隻能報之一笑,心裏卻暗暗發愁,不知去勐蘇瓦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一路上跟與自己爲敵的人一道行走在這陰森的叢林裏的确很不舒服。
“蓬——”一個樹葉包裹的東西扔在了他面前。
一名瀾滄戰士比劃了一下,向楊牧雲表示這是吃的東西。
楊牧雲小心的伸手掀開了包裹的樹葉,裏面露出了一堆白花花的東西。
“是米飯,”楊牧雲吞了一口唾液,他也真是有些餓了,看着周圍的瀾滄戰士都手捧樹葉大吃大嚼裏面包裹的米飯,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他便放下了疑慮,“他們是押送我去婻嬌太後那裏處置的,必不會下毒害我。罷罷罷,就是被毒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再也忍不住捧起樹葉裏的米飯大口吃了起來。
“等等,這是什麽?”楊牧雲嘴裏咀嚼到了肉肉的東西,吐到手裏借着月光一看,那東西白白的、胖胖的。他直看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蛆蟲,是蛆蟲......”心裏一陣惡心,俯下身子狂嘔起來。
旁邊吃的津津有味的瀾滄戰士們看了不禁愕然。一名戰士幹脆上前奪去楊牧雲手中的食物怒目而視。
“這麽好的東西給他吃真是糟蹋了。”那名戰士不由分說伸手抓起樹葉中的食物往嘴裏送去。
楊牧雲見了又是一陣狂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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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叢林一處幽僻的地方,神師正和梭溫議事。
“神師,”梭溫看着神師說道:“那索朗的話可信麽?”
“派人去查探一下不就知道了,”神師目光一閃,“一切順利的話,明日天黑之前你派出去的人應該就會把消息帶回來的。”
“若密道的事是真的,”梭溫思忖道:“我們真要帶兵去攻存盆山谷麽?”
“梭溫将軍,”神師淡然道:“正面攻打存盆,你的人是一定攻不下來的,但從密道進去可就不一樣了,鄭可留在存盆的兵力一定不多,憑你帶領的人能夠順利進去的話收拾他們應該不難吧?”
“可白天我們與鄭可的人剛交過手,”梭溫
皺着眉頭說道:“要是鄭可領着他的主力兵馬再退回存盆谷地怎麽辦?”
“那就再尋找機會就是了,”神師笑了笑,“存盆可是個小地方,你以爲鄭可會帶着他的數萬大軍常駐那裏嗎?時間一長,他的兵馬吃什麽,他的大越朝廷不供給他糧食的話,他的主力人馬不撤也得撤。到那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要真如神師所料,我帶着大家夥兒在這裏等下去也就是了,”梭溫突然一拳狠狠的捶到地下,砸了一個小坑,“可恨樂凡、孟潘、芒虎、甘蒙的土酋對太後陰奉陽違,說是奉太後令出兵救援存盆,可到現在連一個人影也沒見着,要是各方人馬齊聚,别說救援存盆,就是殲滅鄭可的大軍,也不在話下!”
“梭溫将軍,”神師輕輕一笑,勸慰道:“各地土酋暗地裏不服勐蘇瓦的号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太後總得把他們一個一個的解決掉。本來太後是想先解決掉存盆的,可誰知越人突然插過來一手,先把存盆谷地給占了,這樣也好,若将軍收複存盆,可直接将存盆收于太後管轄之下。”
“嗯......”梭溫微微颔首,“那索朗怎麽辦?事成之後殺了他嗎?”
“不不不,”神師擺擺手,“這樣的話反而影響不好,使各地的土酋對太後更加防範和不信任,以後要削平他們就更加棘手了。”
“那怎麽辦,把索朗留下,讓沙巴家族繼續統治存盆嗎?”梭溫皺着額頭說道。
“這倒不用,”神師一笑,“越人占領存盆後殺了索朗嗎?沒有,而是把他帶走,隻要将他帶到越人的都城禁锢起來,他還能翻起什麽浪?這一點,我們可得跟越人好好學學。要收買人心,不用非得對他們的舊主斬盡殺絕,懷柔的策略也可以好好的用用。這樣對雙方都好。”
“神師說的對,”梭溫又道:“可存盆谷地要是拿不下來,這索朗該當如何處置?也把他帶回勐蘇瓦麽?”
“當然,”神師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索朗代表的是統治存盆幾百年的沙巴家族,隻要他活着,他對存盆人的影響力就還在,把他握在手裏,對以後攻取存盆也還是有用的,做大事,目光要放長遠啊!”
“神師說的,我明白了。”梭溫長長吐了一口氣說道。
“還有一件事,”神師目光一閃,“如果有機會拿下存盆,我們還得找一個人。”
“誰?”
“披耶猜!”神師說道。
“他也在存盆嗎?”梭溫一驚,“神師在存盆待了這許多日子,也沒查到他的蹤迹?”
“維納蘇瓦對本座防範甚嚴,要徹底查一個人是很難的,”神師歎道:“越人一打過來,他就把本座打發出谷,要本座刺殺鄭可......”搖搖頭,“鄭可又豈是那麽容易接近的?爲了刺殺他,本座死了三個弟子,連本座也差點兒沒能出來。”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可以想向當日的情景是多麽的驚心動魄。
“神師,”梭溫說道:“披耶猜的母親是阿瑜陀耶王國的公主,那他一定是待在阿瑜陀耶王國,又怎會出現在存盆?”
“要知道他身上流的是先王桑森泰的血液,又豈能甘于人下?”神師說這話時一臉肅然,“他是太後最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