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雲大聲呼痛。
“感覺如何?”紫蘇臉上似笑非笑,“要不要我再給你揉幾把?”
“不用了,不用了,”楊牧雲連連擺手,“夫人的手法當真了得,再揉下去爲夫......爲夫恐怕就吃不消了。”
“既如此,那就說吧!”紫蘇搓了搓纖手說道。
“好......”楊牧雲苦笑着把發生的事跟她說了一遍,說的過程中他把聲音盡量壓低得隻有紫蘇一人能夠聽到,末了說了一句,“我對你說的話千萬不可說給第二個人聽,切記,不然就會有人頭落地。”
紫蘇輕歎一聲,凝視着他道:“你要真不放心的話,這些話是不必說給我聽的。”
“我何嘗不知,”楊牧雲握住她的手,坦然迎着她的目光說道:“隻是我不想對你有所隐瞞......”
紫蘇身子微微一顫,抓住他的手指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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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祁钰沒有露面,隻是王妃差人來叫紫蘇過去叙話。
回來時紫蘇告訴楊牧雲,朱祁钰這日去了東緝事廠,隻是被人擋住了沒能進去。
“那我對你說過的話有沒有講給王妃聽?”楊牧雲問道。
紫蘇微搖螓首,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可不想你人頭落地......”聲音微頓,“其實你應該偷偷講給王爺,不然的話我怕他會瘋掉。”
“這是王妃她說給你聽的吧?”楊牧雲說道:“王爺他瘋狂一些不是壞事,這樣東廠的人才會認爲他跟昨晚的事沒有關系。”
“你和甯公子把人給劫了,東廠的人會善罷甘休麽?”紫蘇有些不安的問道。
“當然不會,”楊牧雲的目光一閃,“或許清韻館的人要倒黴了。”
......
清韻館,此時一片嘈雜混亂。
“大老爺,我什麽也不知道呀!”一名濃妝豔抹的女子向東廠的番子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們放了奴家吧!”
東廠的番子冷着臉一言不發,伸手揪住那女子的頭發把她拖了出來,往院子裏一扔。院中押滿了館内的莺莺燕燕,她們個個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禀大人,”一名東廠的番子來到紀欣的面前一拱手說道:“清韻館的所有女子都在這裏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快說!”紀欣眉毛一豎叫道。
“是,”那名番子打了個激靈說道:“就是柳雲惜身邊的那個丫鬟不見了,怎麽搜也搜不着。”
“繼續搜,”紀欣冷冷的說道:“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搜到。”
“是。”
“慢着,”紀欣又加了一句,“把清韻館的老鸨帶到本官這裏來。”
......
紀欣如刀鋒般的目光在梁媽媽身上掃來掃去,掃得梁媽媽心裏直發
毛。
“大人......”梁媽媽怯怯的說了一句,想笑卻笑不起來。
紀欣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發出一陣瘆人的笑聲,“說吧!”
“大人想叫老身說什麽?”梁媽媽顫聲道。
“怎麽?還在跟我裝糊塗?”紀欣伸手摩挲了一下刀柄說道:“讓本官把你的嘴給撬開麽?”
梁媽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篩糠不止,“大人饒命,老身真的不知道您要問什麽?”
“柳雲惜呢?”紀欣沉聲問道。
“大人......大人不是把她給帶走了麽?”梁媽媽打着哆嗦說道。
“看來你的嘴比你的人更加不老實。”紀欣“嗆”的一聲把刀拔出了一截。
“大人饒命——”梁媽媽撲倒在地,全身抖顫的叫道。
“拖下去,”紀欣向左右看了一眼,“再不說便上刑,直到說出來爲止。”
兩名番子應聲上前,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這個老鸨拖了下去。
“大人,”一名番子走進來禀道:“外面的那些人怎麽辦?”
“給我一個個拷問,”紀欣說道:“不招的人就隻有死。”
“是。”這名番子隻覺脊背有些發涼,幾百人呐,如果都招不出來難道都要處死?他擡眼看了一下紀欣,這位東廠大檔頭面色不善,便不敢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紀欣輕輕吐了口氣,有些心亂如麻,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柳雲惜給劫了去,真讓這位廠公駕下坐頭把交椅的紀大檔頭臉上有些挂不住。
“紀大人好威風呀!”一個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紀欣霍然轉身,王振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瞿然一驚,上前拱手一禮,“幹爹......”
王振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無嘲弄的說道:“你擺出這麽大陣仗,不知有何收獲呀?”
“孩兒無能,讓幹爹見笑了。”紀欣垂首說道。
“忙活了一晚上,累了吧?”王振揮手道:“帶上你的人,都回去吧!”
“可是......可是她們......”紀欣擡起頭,卻見王振面無表情的沖着他說道:“她們也不必審了,都放了。”
“幹爹,我們要找的人......”紀欣急道。
“要找的人她們不會知道,”王振有些不耐的打斷他的話,“你也不用腦子想想,她們中要是有人知道,還會待在這裏等你抓麽?”
“幹爹說的是,”紀欣有些不甘,“要是放了她們,線索又從哪裏去找?”
“問的好,”王振輕輕哼了一聲,“你若是什麽事都問咱家的話,咱家還要你做什麽?”
紀欣一驚,感覺背脊有些發涼,忙道:“幹爹教訓的是,孩兒愚鈍,未能領會幹爹您的意思......孩兒這就讓人放了她們。”說着對周圍的手下發出指令,命他們即刻放人。
“還有,”王振又叫住了他,“你也不能去郕王府去鬧事,明白沒有?”
“昨晚是郕王跟她在
一起,孩兒親眼所見,”紀欣說道:“柳雲惜被劫,或許跟郕王也脫不了幹系。”
“咱家給你的忠告你都忘了麽?”王振臉色一沉,“現在郕王便在東緝事廠門口,口口聲聲要見那柳雲惜,就差帶人闖進來了。看來他并不知道柳雲惜被劫一事。你難道想把他抓起來,用刑逼供麽?”
“孩兒不敢!”紀欣連忙說道。
“你不敢?這世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王振冷哼一聲,“别忘了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什麽手段咱家都知道,除了皇上,恐怕沒有你紀大人不敢抓的人吧?就是咱家,你也會下得了手的。”
“幹爹......”紀欣一驚,隻覺雙腿一陣酸軟,差點兒沒有跪在地上。手肘一緊,卻是被王振給牢牢的抓住了。
“怎麽,怕了?”王振嘴角微微翹起,“你能夠抓人,也要随時等着被人抓。這個世上沒有誰是能夠活得安穩的,要想命活得比别人長,就要懂得敬畏,比别人也要想得多一點兒,想得遠一些......”
“幹爹,您的話孩兒記住了,”紀欣說道:“孩兒就是死也不會傷到幹爹您的。”
“這話雖然言不由衷,但咱家愛聽,”王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做事情不能隻一根筋,要知大木頂風它欲折。喊打喊殺的那一套還是少做爲好。”
“是是是,孩兒一定遵從幹爹的教誨。”
“咱家讓你放了她們,并不是置之不理,”王振緩緩說道:“隻要布好眼線,魚兒就總有上鈎的一天,你若把這裏連根拔起的話,後面的戲就沒法唱了。”
“幹爹提點的是,”紀欣躊躇了一下說道:“可皇上那裏......”
“皇上那裏有咱家去說,”王振把手一揮,“你隻需辦好自己的差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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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巷胡同裏還未完工的楊家大院。
楊牧雲在天還未亮時就起床洗漱,今日是他去禮部報到的日子,他格外珍視。可穿什麽衣服去,讓他此刻格外撓頭。
名義上他還是錦衣衛的正五品千戶和禦前帶刀官,可皇上并未說讓他去禮部擔當什麽差事。自己堂而皇之的穿着五品官服過去,看來是不大合适。自己年輕資淺,總不會一進去就授予郎中或員外郎的官職。
“或許是從主事幹起吧,”楊牧雲心中暗道:“剛一進兵部時我就已經是主事了,去禮部應該也不例外。”他向身後捧着自己五品官服的甯馨和黛羽說道:“去,給我拿一件便服過來。”
“老爺,”甯馨瞪大了眼睛說道:“今日可是你去禮部報到的日子,哪兒有去衙門當職穿便服的?”
“皇上又未确定我的官職,”楊牧雲說道:“怎好穿這五品的官服?要是給我安置一個品秩低的職缺,那不徒惹人嘲笑麽?”
“大人說的是呢!”黛羽說道:“這頭一天去可不能輕易落人話柄,我替您收了一件黛青色的圓領袍子,精心熨燙過的,穿出去一定很是精神。”
“是麽,那你趕快拿來讓我試試。”楊牧雲微微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