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認識你以來,就從未見過你辦不到的事。”楊牧雲笑笑。
“你真的是這樣看待我的?”元琪兒眸子一亮。
楊牧雲微笑着點了點頭。
誰知元琪兒卻歎了口氣,“我要真如你說的這樣,就把你留在草原和我一起了。”
說的楊牧雲心兒猛的一跳。
......
馬球場上分爲紅白兩隊,每隊十人。阿噶多爾濟爲白隊,楊牧雲和元琪兒爲紅隊。
阿噶多爾濟騎在高大健碩的“烏雲蓋雪”上,白衣緊袖,得意洋洋的策馬步入場中。
楊牧雲和元琪兒身着紅衣,看着他顧盼神睨的樣子。元琪兒騎在馬上拐了一下楊牧雲的胳膊,淡淡道:“你可别小瞧他,這位汗廷的二殿下武功稀松平常,打馬球卻很是厲害,尤其他座下那匹馬,更是萬裏挑一的神駿,跑起來不是你我胯下的坐騎能夠攆得上的。”
“那怎麽辦?”楊牧雲掂了掂手中的球杖,目光一閃,“你讓我棄杖認輸不成?”
“你會爲了我而拼命麽?”元琪兒的美眸眨了幾下。
“嗯。”楊牧雲似是而非的颔了下首,目光卻盯向阿噶多爾濟胯下的那匹“烏雲蓋雪”上,“要是能赢下這匹馬,帶着于大人離開這裏的幾率便又多了幾分。”他心中如是想。
阿失帖木兒、蔔兒塔、阿克岱欽等軍中一衆高級将領都來觀戰。大汗的親弟弟和也先太師的掌上明珠在馬球場上一搏的場景可不是輕易能夠看到的。
場邊正中的香案上擺放着一尊鎏金雙耳的香爐,爐中插着一支粗如兒臂,約摸三尺長的檀香。
随着一陣悠揚的牛角号聲響起,阿失帖木兒親手點燃了爐中的檀香,以示莊重。随着香煙袅袅飄起,一名諾顔一劈令旗,由一位力士掄圓了手臂将馬球擲入場中,這便算是開球了。
馬球如流星般飛入場中,楊牧雲剛舉起球杖,就聽身邊呼的一聲,阿噶多爾濟縱馬高高躍起,馬兒身上裝飾的紅色牛毛纓絡随風舞動,黃金的馬籠頭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啪——”阿噶多爾濟手臂探出,球杖剛好擊在飛入場中的馬球上,馬球登時轉變弧度飛向後場。一名白衣騎士很默契的接住球勢已衰的馬球,一撥,圓溜溜的球兒打着轉兒飛向後場的球門。
“快,把球截住。”元琪兒一抖馬缰,沖楊牧雲和其他紅衣騎士喊道。
一衆穿紅衣的馬上騎士像風一樣卷向後場。
“嘚嘚——”一騎沖在了最前面,卻是阿噶多爾濟胯下的那匹神駒。它像一支黑色的箭镞最先攆到了在草葉子滾動的圓球,阿噶多爾濟伏低身子,甩開手臂向下一掄,球杖的橫檔敲在球上,圓球登的跳起,打着旋兒飛進了又矮又小,比它大不了多少的球門。
一比零,察哈爾人歡聲雷動,阿噶多爾濟的馬球隊取得了領先。
所有圍觀的人都看直了眼,要知道,球離球門還有六七十步的距離,在運動狀态下,把球擊進那麽小的球門,這球技簡直比神箭手從百步開外射中箭靶靶心的技巧還要高明。
穿紅衣的騎士看得都呆住了,剛開場就讓對方打入一球,對己方的士氣是個很大的打擊。
元琪兒俏臉一沉,嬌叱道:“看什麽看,再來。”眼見撿球的人将球扔出,她一抖馬缰,率先沖出,玉臂疾伸,球杖橫檔的檔尖在圓球上一挑,球如流星趕月般向前場飛去。
“駕——”她毫不停歇,勒轉馬缰攆着球而去。楊牧雲和紅衣騎士們緊随其後。
“楊牧雲,接着。”元琪兒見白衣騎士包抄上來,圍在自己身周,毫不猶豫的把球傳給了不遠處的楊牧雲。
眼見圓球滾到了自己坐騎的蹄下,楊牧雲俯身揮杖去擊,卻擊了個空。畢竟是第一次打馬球,手感生疏。眼見那球落在自己身後,他正要勒轉馬頭,隻聽有人哈哈一笑,一騎橫飛而過,“啪——”将球又
擊向了後場,定睛一看,是阿噶多爾濟。
楊牧雲正扼腕歎息時,卻聽見元琪兒對自己喊道:“愣什麽愣,快上呀!”當即凝神一拍馬臀,又回向後場。
......
随着再一次的歡呼聲響起,這已是阿噶多爾濟進的第三個球了,而紅隊還一球未進。阿噶多爾濟揮舞着雙臂,洋洋自得。
楊牧雲向元琪兒投去滿是歉意的目光。
“齊齊克,”阿噶多爾濟瞥了一眼楊牧雲,轉向元琪兒道:“我真不明白你怎麽會看上這個明人,不但騎術一般,這球技也......”啧啧連聲。
“阿噶多爾濟,”元琪兒俏臉冷然,“這比賽還沒結束,你狂什麽?”
“好,”阿噶多爾濟的笑臉一正,“我便讓你看着,怎麽使他輸得體無完膚。”又轉而對楊牧雲說道:“小子,你可是跟我約定好的,輸了的話再不能跟齊齊克往來。”
楊牧雲瞪視着他沒有說話,握着球杆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畢竟少年心性,好勝心強,眼見被人占了上風,臉上有些挂不住。
“别心急,”元琪兒看着他柔聲道:“離這柱香燃完的時間還長,隻要凝神靜氣跟他拼,就一定能夠赢他的。”
“嗯。”楊牧雲重重的點了下頭。
......
圓球又骨碌碌的滾向後場的球門,眼見就要到球門口了,阿噶多爾濟正要舉杖歡呼。人影一閃,一根球杖的橫檔剛好擋在了球門邊,緊接着檔尖一挑,圓球高高跳起,向着前場倏然飛去。
所有人的歡呼聲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阿噶多爾濟瞪大了雙眼,“怎麽會?”仔細看去,卻見楊牧雲已離了馬鞍,飛身斜出,隻有右腳還挂在馬镫裏,整個人如一彎新月,勾在球門前,球杖在地上一撐,人又回到了馬鞍上。
阿噶多爾濟轉身側視,就見元琪兒遠遠的接住了圓球,帶着球向前場球門奔去。
“快,截住他。”阿噶多爾濟大喊一聲,衆白衣騎士忙不疊的奔向前場。
可已經晚了,由于所有白衣騎士都壓在了後場,助攻這位二殿下進球。卻未想到突兀發生變故,必進之球被這位自稱不懂球技的明人給生生的擋了下來。
楊牧雲憋了一股勁,把球回挑得又遠又高。或許是跟他心中生了默契,元琪兒見他疾沖球門,便勒轉馬缰奔回前場,正好遠遠的将球給接了下來。她沒有絲毫停頓,趁前場沒有一個白衣騎士,揮杆帶球直奔球門。
由于距離太遠,阿噶多爾濟胯下寶馬就算奔得再快也攆不上了,隻得眼睜睜的目送元琪兒把球擊入己方無人攔截的空門。
四周呼嘯聲爆然響起,不用說,這些人全部都是斡剌特人,他們已經憋屈了很久,終于可以把胸中的郁悶全部發洩了出來。毫不吝惜的向他們的郡主高聲歡呼。
耳中聞聽斡剌特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阿噶多爾濟的臉色沉了下來。
“阿勒善,”他對一名白衣騎士說道:“你給我盯緊了那個明人,恩巴蒙克......”又轉向另一名白衣騎士,“你留在前場,不用靠後壓那麽緊。”
由于楊牧雲不會打馬球,阿噶多爾濟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元琪兒身上,由之任之,根本沒有派人盯他。他的突然爆發,讓這位球技精湛的二殿下重新做出了調整。
球場上馬蹄紛飛,杖影憧憧,圓圓的球像一個精靈繞着球場飛舞。
楊牧雲逐漸适應了場上的節奏,打馬球的技術也熟稔起來,說起來學打馬球對一個騎術精湛人來說并沒有太大困難。楊牧雲雖然不如這些蒙古人自幼生活在馬背上,可這一段時間随軍征戰,騎術也是突飛猛進,再加上他武功不弱,自小學過使暗器的功夫,對擊打馬球上手自然也是極快。
一球在手,紅方士氣大振,他與元琪兒之間的配合也愈加默契。
球被打得飛起,球杖忽合忽離。楊牧雲出手暗含勁力,将球擊得又快又穩,他與元琪兒交替傳接,又逼向了前場球門。“咻——”馬球帶着風聲
向楊牧雲飛來,他正要舉杖去接,“呼——”的一下勁風拂面,一杆球杖看似和他争球,實則迎面向他打來。情急之下他不及細索,杖上檔尖在球身上輕輕一撥,人急忙仰面躺在了馬背上,躲開了這迎面一擊。兩馬交錯馳過,他擰身而起,手腕一抖,挺杖勾住在空中打着旋兒的圓球,将它撥回給了一側疾馳的元琪兒。元琪兒掄出一條弧線,球杖橫檔重重砸在了球身上,圓球像受了驚的兔子激射向球門......“嗵——”球偏了一些,砸在了門洞上方木闆,彈了一彈落了下去,還沒觸着地面,楊牧雲的馬已到了,“啪——”杖尖穩穩的将球送入了球門。
“哄——”全場再次暴響,所有的斡剌特人沸騰了。
“是那個明人把球擊進去的,你們激動什麽?”一名察哈爾諾顔說道。
“那個明人是跟我們郡主一起的。”幾名斡剌特人當即反駁。
“你們突厥蠻要靠着明人來進球麽?”那名察哈爾諾顔不服氣的頂了一句。
“你說什麽?”幾名斡剌特人圍了上去。
“你們想打架不成?”那名察哈爾諾顔一呼喝,一群察哈爾人便聚了過來。
“打就打,還怕了你們?”更多的斡剌特人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嚷嚷道:“别以爲你們是大汗帳下的,就耀武揚威,要真刀真槍的幹一場,你們算個屁!”
......
眼看就要打了起來,蔔兒塔和阿克岱欽趕忙過來約束各自的部衆。
看着場外的亂象,阿噶多爾濟也緊張起來,三比二,就差一球了。若真輸了這場比賽,胯下這匹“烏雲蓋雪”輸給對方事小,自己這位黃金家族的二殿下如何在部屬面前擡起頭來,要知道,斡剌特人也在一邊看着,怎好再去追求元琪兒這朵草原上最美麗的花?心念及此,他向着一衆白衣騎士使了個眼色。
牛角号再次響徹球場,比賽繼續進行,紅隊一方士氣大振,打得更加風生水起。白隊顯然慌了神,之間的配合也亂了起來。
楊牧雲和元琪兒觑準機會,突破對方攔截,又将球傳到了前場。
阿噶多爾濟忙呼喊全隊大舉壓上,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再進一球。
“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楊牧雲眯起了眼瞄準球門洞方向,待元琪兒将球一傳過來便擡手一杆揮去......還未發力,“蓬”的陡覺一股大力撞來,座下馬兒“唏律律——”一聲慘嘶,側翻在地。就在他身子落地之前,揮杆将球擊出,元琪兒趨前接住一撥,圓球在草地上彈跳着入了球門。
三比三,周圍的歡呼聲還未起,楊牧雲隻覺眼前一黑,兩隻碗口大的馬蹄向自己迎面踏來。他急忙就地一滾,險之又險的躲了開去。剛要起身,“啪——”肩頭又吃了一記。
“二殿下,你幹什麽?”元琪兒撥馬轉來舉杆架住了阿噶多爾濟擊向楊牧雲的球杖。
“他竟然敢騎馬撞我。”阿噶多爾濟氣急敗壞的說道。
“明明是你把他撞翻的,”元琪兒怒道:“反要惡人先告狀嗎?”
這時白衣騎士也紛紛圍了上來。
“分明是這個明人撞我們殿下的。”
“對,我們都看到了。”
“若不是我們殿下馬好,吃虧的就是我們殿下了。”
紅衣騎士也聚了過來,都幫着元琪兒說話,雙方吵成一團。
元琪兒顧不得再說,從馬上一躍而下,把楊牧雲從地上扶起。“你怎麽樣?”她一臉關切的問道。
“還好!”楊牧雲感覺肩頭一陣火辣辣的,安慰元琪兒說自己沒事。
“你把他撞倒也就罷了,還縱馬去踩他,”元琪兒圓睜秀目,沖着阿噶多爾濟叫道:“輸不起就想要人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