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因叔叔,你不是她的對手,”元琪兒與美人戰在一起,邊打邊叫道:“趕快出帳叫人把這裏圍了。”
“薩穆爾齊齊克,你小心些。”身上連受兩處刀傷,賽因孛羅王的頭腦清醒了些,當下更不遲疑,一刀劃破氈帳的帳圍,一矮身沖了出去。
“叮叮——”刀劍相交數下,磕出一連串的火花。
“是你?”元琪兒和那美人彼此看清了對方,同時出口驚呼。那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媚兒。她一咬銀牙,扔掉手中短刀,抽出腰間的六棱精鋼峨眉刺,身影一動,手中的精鋼峨眉刺圈起兩道奪目的弧線,幻化出無數淩厲的刺芒挾着勁氣呼嘯着向元琪兒全身襲去。
元琪兒的秀眉輕輕挑了一下,一臉凝重的一抖手中長劍,挑起朵朵劍花劃向那呼嘯而來的萬千刺芒......
“铮——”“嗡——”火星四濺,劍花與刺芒交擊的瞬間,勁氣鼓蕩,兩人飄逸若仙的身影擦身一閃而過,瞬間換了位置。
幾莖斷發自林媚兒鬓梢飄落下來,她臉色爲之一變。
“上一次我身體不适,讓你撿了個便宜,”元琪兒悠悠一笑,“這一次絕不會被你再讨了好去。”秀眉一蹙,頸下衣領上的鈕扣突然斷落,衣領散至一邊。
“我若全力施爲,你未必能占上風。”林媚兒緩緩說道。
這時帳篷外火光閃爍,人聲喧沸,似乎很多人圍了過來。
“如何?今日你是插翅難逃,”元琪兒笑着說道:“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在今日做個了結吧。”話音未落,她的身形已然躍起,劍氣飚然,劍鋒如一道閃電向林媚兒刺去。
“嘩——”地上的一塊氈毯被林媚兒一腳踢得飛了起來,像一堵牆似的向元琪兒罩去......“哧啦——”一聲,元琪兒的長劍劃開了那塊氈毯,可劍鋒掃處,林媚兒的的芳影已杳然無蹤迹。
元琪兒一雙靓麗的眸子眯了起來,帳外響起了兵刃的交擊聲和幾聲慘呼......
等她沖出營帳的時候,外面一團大亂,賽因孛羅王跳着腳破口大罵,一群人高舉火把、手持彎刀呼喝着向西南方向追去。
“她竟然逃了?”元琪兒訝異的一捋鬓邊的發絲,隻聽賽因孛羅王兀自在那裏咆哮,“一群酒囊飯袋,你們脖子上長得難道都是牛頭麽?連個女人也攔不住......”
“賽因叔叔,”元琪兒上前勸慰道:“她雖然是個女人,但武功不俗。逃便逃了,隻要賽因叔叔你安然無事那就行了。”
“不成,”賽因孛羅王把手中的佩刀狠狠的插在了地上,滿臉怒火的說道:“我一定要抓住她,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整個兀良哈部都幾乎讓本王滅了,怎能讓一隻小小的雛鳥啄了雄鷹的眼睛......”
“賽因叔叔請息怒,”元琪兒說道:“她不是兀良哈部落的人。”
“哦?”賽因孛羅王一愕,目光看向她道:“你怎麽知道?”
“我之前與她交過手,”元琪兒的迎着他的目光說道:“她是從南邊來的。”
“明人?”賽因孛羅王的胡須動了一下,“他們竟然隐藏在兀良哈部衆裏伺機刺殺本王?”
“現在是多事之秋,賽因叔叔諸事還須小心才是。”
“怎麽?明人要與我們宣戰了麽?”賽因孛羅王不以爲然的說道:“正好東蒙古人已被我打服了,我這便揮師南下,讓明人嘗嘗我們斡剌特勇士彎刀的厲害。”
“不,賽因叔叔,”元琪兒唇角翹起一個迷人的弧度,“現在跟明人全面開戰還不是時候,我們還得收服草原上的其他部衆,等我們的力量足夠強大的
時候,由我們斡剌特人扛起大元的旗幟入主中原的時刻還遠麽?”
賽因孛羅王氣鼓鼓的沒有說話。
“現在有一支明軍的騎兵隊伍深入草原,剛剛屠滅了蘇倫特部......”元琪兒說道。
“明人竟然敢到草原來?”賽因孛羅王的右手重重的拍在刀柄上,将插在地上的佩刀拔了起來,撫摸着鋒銳的刀鋒說道:“也好,他們既然敢來,本王就帶着兒郎們去會會他們,希望他們的刀不會比兀良哈人的更軟......”看了元琪兒一眼問道:“這支明人有多少人?”
“五千人。”
“什麽?”賽因孛羅王瞪大了眼睛,差點兒沒噴笑出聲,“就這麽點兒人也敢深入到我們草原來,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麽?”“嚓——”的一聲收刀入鞘,嘿然說道:“要知道這一仗我麾下的斡剌特勇士就砍下了上萬名兀良哈戰士的人頭,五千個明人,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
“五千個明人是微不足道,”元琪兒微微一笑說道:“他們來草原的目的也隻是騷擾我們一下而已,可他們屠滅了一個草原部落,就這麽安然離去,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蘇倫特不過是脫脫不花帳下的一個部落,與我們斡剌特人何幹?”賽因孛羅王昂首說道:“脫脫不花不是做夢都想恢複大元榮光麽?由他領着自己帳下騎兵爲忠于他的部落複仇好了,我們斡剌特勇士的鮮血不會爲那個傀儡輕易而流的。”
“賽因叔叔說的對,”元琪兒說道:“我們斡剌特人絕不會爲他們孛兒隻斤氏的夢想做奠基石,我們要把所有草原上的部落踩在腳下,成吉思汗能做到的,我們斡剌特人也可以做到。”
“嗯,”賽因孛羅王躊躇滿志的說道:“現在兀良哈人已被我們打殘了,餘部不足爲懼。現在整個草原東部,就還剩下一個科爾沁部還有點兒實力。”
“脫脫不花迎娶科爾沁部的娜仁托雅,就是想借助科爾沁人的力量與父王相抗衡,所以我們現在還不能過度的刺激南邊的明人,”元琪兒眸波一轉笑道:“賽因叔叔,這次我救了你,你該怎麽謝我?”
“小齊齊克,我的侄女兒,”賽因孛羅王看着她笑道:“我這裏有俘獲的兀良哈部衆和他們的牛羊,你去看看,若有能看上的,就直接領走便了。”
“不,我不要你的俘虜和牛羊,”元琪兒螓首微搖,“我想讓賽因叔叔借我一支人馬。”
“哦?”賽因孛羅王訝異道:“你的父兄都握有大軍,你爲何還要向我借人?”
“因爲賽因叔叔你的人馬離那支明人隊伍最近呀,”元琪兒笑着說道:“我不想輕易放過這五千個深入草原的明人,總得讓他們嘗嘗草原勇士的厲害。”
“嗯,也好。”賽因孛羅王點點頭,“我這次領了三萬人來,就給你五千人,以五千斡剌特勇士對那五千個明人,夠用了吧?”
“夠了,”元琪兒颔首笑道:“一名斡剌特勇士對一個明人,已是牛刀殺雞了。”
“我把蔔兒塔也交給你,”賽因孛羅王微一沉吟說道:“他是我麾下最勇猛的将領,由他領着這五千人可當五萬人使。”
“那就多謝賽因叔叔了。”元琪兒笑着向他施了一禮。
這時三個人影倏然來到賽因孛羅王的面前。
“王爺萬安——”他們向着賽因孛羅王深深的拜了下去。
“你們去哪裏了,”賽因孛羅王臉色一沉說道:“是不是本王腦袋掉了,你們才會出來?”
“未能護得王爺周全,我等三人願受王爺責罰。”當先一人恭恭敬敬說道,三人中他年紀最大,約摸三十開外,雖然貌不驚人,但神氣内斂,元琪兒一看便知他是一名武功高手。另外兩人年紀輕些,一個身材瘦長,另一個又矮又胖,像個矮冬瓜,看上去武功都不低。他們都穿着一身蒙古衣袍,但說話神氣卻更像是漢人。
“責罰暫且寄下,”賽因孛羅王哼了一
聲說道:“刺殺本王的刺客還未拿到,你們說怎麽辦?”
“自當将她擒來,獻于王爺帳下。”那人不緊不慢的說道。
“很好,”賽因孛羅王袍袖一拂,“你們三人一向說自己武功如何了得,本王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将那刺客給本王抓來,”語氣加重,“若是抓不來,你們也就不必再見本王了。”
“是,王爺。”三人齊齊施了一禮,身形微動,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夜幕裏。
“好快的身法,”元琪兒贊道:“沒想到賽因叔叔身邊還有這樣的高手。”
“他們吳氏三雄曾是明人那裏的巨盜,被明人官府追緝,在南邊實在立不住腳了才投到本王這裏,”賽因孛羅王緩緩說道:“老大叫吳振平,那個瘦長個是老二,叫吳振英,矮矮胖胖的叫吳振傑......”
“聽名字倒像是本分人,奈何卻是巨盜,”元琪兒眼波一閃,笑道:“若是他們先前守在賽因叔叔的帳外,也就用不着侄女兒出手了。”
賽因孛羅王的臉一紅,自己當時光想着與那美人去帳内成就好事,才把所有明的暗的護衛趕開,誰知......他讪讪的笑道:“這三人定是去貪酒了,”撇開話題,“今晚沒想到齊齊克你能來,我這做叔叔的高興得很,一路上累壞了吧?”說着連擊幾下手掌,幾個侍衛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你們趕快給郡主安排一個營帳,讓她好好休息。”賽因孛羅王吩咐道。
“是,王爺。”幾名侍衛轉向元琪兒,“請郡主殿下随小的來。”
————————————
白天的風雪似乎更大了,楊牧雲和莫不語騎着馬艱難的在風雪中行進。
“這樣的天氣一定會拖累隊伍的行進速度,”楊牧雲看着空中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說道:“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能迷路。”
“他們迷了路才好呢,”莫不語說道:“他們光想着害大人,最好在這雪地裏兜圈子,永遠不要回京城。”
“真是傻話,”楊牧雲斥道:“想害我的不過是沈榮和朱儀,與那五千将士何幹?你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
“他們不是都聽那兩個壞人的麽......”莫不語嘟囔道。突然他瞪大了眼睛,臉上現出興奮的神情,手指前方說道:“大人你看——”
楊牧雲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隐隐約約出現了一段城牆,而且還有城門和高高的箭樓。
“這一定是邊境上的一個關口,”莫不語咧開嘴笑道:“大人,等我們入了關,就一切都安全了。”
“是麽?”楊牧雲卻沒有莫不語那麽興奮,“我們不過才行了一日,腳程又慢,怎麽能到邊關呢?”
“那些鞑子又不會築城,”莫不語說道:“那一定是一座我們大明的邊城。”
聽着莫不語的話,楊牧雲的心中也升騰起一絲希望,胯下所騎的馬兒似乎也歡快了些,撒開四蹄嘚嘚向前跑去。
待兩人策馬來到近前時,心不禁涼了半截,眼前不過是一座廢棄的邊堡,夯土的城牆和城門有些殘破,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大人,”莫不語讪讪的說道:“這裏雖然沒人,但也有地方歇腳,總比在野地裏頂風冒雪要強得多。”
“嗯。”楊牧雲點點頭,兩人策馬走進那沒有門闆的城門。
可能是這座邊堡沒有廢棄太久,裏面的房屋還算完整,街道上空空落落的,别說人,就連鳥雀也沒一隻。
“真害得俺空歡喜一場......”莫不語暗暗咒罵了一句。
“老天總算是帶我們不薄,”楊牧雲反而笑着說道:“怕我們露宿在冰天雪地裏,所以指引着我們來到這個地方。”一指前方一座較爲高大的建築,“今晚我們就歇宿在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