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紫蘇眸波一轉,在她耳旁輕聲說了幾句,周夢楠臉一紅,乜了她一眼說道:“你......跟他那個了?”
“沒有,”紫蘇看她神色不禁莞爾一笑,“看來姐姐也是完璧之身呢?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和夫君他行周公之禮麽?”
“相公爲人很方正呢,”周夢楠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麽說這樣的話?”
“食色性也,”紫蘇吃吃嬌笑道:“正人君子便不思男女之事麽?正好相公攪亂了姐姐的計劃,要在家好生歇息一段日子了,不如這段時間姐姐就與夫君成就好事了吧。”她出身青樓,說起這些話來毫無顧忌。
“不像話,紫蘇妹妹說話也太口無遮攔了些個,”周夢楠瞥了她一眼,佯怒道:“你再說,我不理你了。”
“姐姐恕罪,”紫蘇笑着攀住了周夢楠的手臂,“妹妹不敢了,在這裏向你賠罪還不行麽?”
“世子,你别走,”楊牧雲翻了個身,大聲道:“我們再接着喝,我楊牧雲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輸給你......”
“夫君,你醒了?”紫蘇一臉欣喜的問道。
楊牧雲嘴裏咕哝了幾句,翻過身又沉沉睡去。
“相公這是在說夢話呢!”周夢楠說道。
“思羽,你爲什麽就嫁人了?”楊牧雲又大聲的說了一句,“而且還嫁給那個纨绔世子......你嫁給他,我才覺得自己心裏好難受,我知道,我和你的身份地位相差甚遠,我沒法喜歡你,隻能默默的看你嫁人......”
“原來相公真的喜歡那陳思羽。”周夢楠驚愕的看向紫蘇,紫蘇的眼眯了起來,貝齒咬着櫻唇,俏臉微微有些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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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雲回到周夢楠居住的府邸,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這才醒來。
甯馨一直守在楊牧雲身邊,一見他醒了,忙高興的跑去告訴周夢楠。
“相公,你醒了?”周夢楠一進門便高興的說道。
楊牧雲看了她一眼,神情呆滞。
“你們都下去吧。”周夢楠對素月甯馨還有其他跟随而來的下人說道。
待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周夢楠盈盈上前來到床邊挨着楊牧雲坐了下來。
“給成國公備的那份厚禮你總共花了多少銀子?”楊牧雲擡起頭向她問道。
“相公突然問這個作什麽?”周夢楠訝然一笑道。
“你送的東西怕不下上萬兩銀子吧?”楊牧雲接着又問。見周夢楠不答,苦笑一聲,“都怪我當時沒忍住,把事情弄成了這個樣子,害得你精心準備的禮物都白白的扔在了成國公府。”
“隻要相公你一切安好,妾身也就心安了,”周夢楠勸慰道:“妾身還擔心你一直醒不過來呢!錢财乃身外之物,相公不必看得過重,所謂千金散去還複來,隻要人在,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要是不能從頭再來呢?”楊牧雲歎了口氣說道:“我已聖眷不再,又與實權人物成國公龃龉不斷,這仕途之路恐怕已經被我給堵死了,我愧對娘子,愧對你們周家啊......”
“相公......”周夢楠見他滿臉憂傷,一時不知該如何解勸。
“還好你我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楊牧雲說道:“我是不祥之身,不好再連累娘子,你我共同簽署一份和離書,這樣......”話還未說完,一隻溫軟的纖纖素手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我不許你再說,”周夢楠嗔道:“相公沒有愧對任何人,是妾身我做的不夠,就算你不能再爲官了,你也是我的相公,這永遠也不會改變。”
“夢楠......”楊牧雲心頭一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行商坐賈,我不如你,除了做官,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
“相公還需要做事麽?”周夢楠淡淡一笑,“你隻管在府裏安坐便是,妾身掙的資财我們幾輩子都花之不盡。”
“你的意思是讓我坐在你府裏吃閑飯麽?”楊牧雲搖搖頭說道:“不成不成,你家相公豈是如此沒出息的人。”
“那相公你想做什麽?說給妾身聽聽,妾身一定會盡力幫你。”周夢楠嫣然一笑說道。
“我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除了能寫一筆還能看得過去的字之外,就沒什麽了,”楊牧雲沉吟道:“娘子的生意做的這般大,一定有大量賬目往來吧?我幫你抄寫賬本怎麽樣?”
“相公,”周夢楠吃吃笑道:“妾身的賬目有專人打理,哪兒能讓你操心,再說抄寫賬本是下人們做的事,怎能讓你去做?”
“我就知道,在你眼裏我這個書生是一無是處,什麽也做不了,”楊牧雲把臉扭至一邊,有些負氣的說道:“幹脆我回湖州老家,結廬辦學,教書育人便了。”
“那不過是一些不及第的老學究的權宜之計罷了,”周夢楠挑逗似的撫摸了一下楊牧雲光溜溜的下巴,“相公還這麽年輕,就要跟那些長胡子的老儒搶飯碗麽?”
“那你說我該做些什麽?這官是做不成了,你總不能讓我在你身邊吃軟飯吧。”楊牧雲把下巴一揚,脫離了她玉手的撫摸。
“相公是抱負的人,不會久居閑置的,何況你雖不當差了,但職還留着。剛剛有人把你上個月的俸祿給送了來,一共足足五十兩銀子!”周夢楠笑着說道:“就算不用臣妾,相公也能養活自己呢!”
“這麽多?”楊牧雲訝異道:“我記得在南都做百戶時,一個月的月俸是十兩,就算我來京升成了五品官,月俸也不該漲這麽多呀?”
“相公别忘了你是身兼兩職的,”周夢楠提醒他道:“依據大明朝的官制,官員身兼一職便發一職的俸祿,身兼數職便發所兼官職的俸祿。相公既是府軍前衛的五品帶刀官,又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千戶,還不該領兩份俸祿麽?如果相公身上的官職一日不曾免去,這兩份俸祿便會一直讓你領下去。”
“哦,原來是這樣,”楊牧雲若有所思的說道:“我還任過兵部的主事和員外郎,如果官憑不交還給吏部的話,我豈不是又能多領兩份俸祿?”
“相公也不笨嘛!”周夢楠一點他的額頭,“什麽事一點都透。”見他還是有些怏怏不樂,便道:“如果相公實在覺得待在府中無聊的話,便去替我打理大時雍坊的飛鴻居酒樓吧,那是妾身剛盤下來不久的産業。樓高三層,地闊九間,裏面雅閣無數,可是京師數得着的大酒樓呢!外國使節來京朝貢時,有些還是分給飛鴻居酒樓招待的呢!現在暫時是甯馨打理,她随我出來做事的時間不長,這麽大一座酒樓交給她打理還吃力得很,不如你過去和她一起,這樣互相還有個照應。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娘子但有所命,我還能不聽麽?”楊牧雲說道:“我剛害得娘子破了這麽大一筆财,怎麽也得想方設法幫你填上才是。也罷,我便去那裏試試,如果你覺得你相公還成的話,那我就做下去。
“相公一定能成的,”周夢楠眨了眨眸子,“不過讓你當個酒樓掌櫃是屈才了些。”
“當個酒樓掌櫃的也比賦閑在家的散官強,”楊牧雲的目光轉向她,“不過我這掌櫃的要是經營不好賠了的話,你可千萬不要埋怨我。”
“你就是把整個酒樓賠了妾身也不會怨你,”周夢楠一笑,“隻要相公你高興,隻管放心大膽的去做就是了。”
“那現在便去麽?”楊牧雲一聽有事可做,便準備從床上下來。
“相公,”周夢楠笑着攔住了他,“這天色已晚,也不急在今日,明日一早你和甯馨一同過去便了。”
“那好,”楊牧雲點點頭看着她道:“你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我?”見她臉一紅,眸光有些閃爍,忙道:“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跟
你多說會兒話,你知道的,經營之道我是一點兒都不懂,你總得多指點我一下,這又不是三言兩語的事......”他急于解釋,以緻于額頭都有些冒汗了。
周夢楠“噗哧”一笑,從腰間拿出一塊手巾擦擦他的額角,“相公要我陪,我留下便是了,不需要解釋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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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雲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和周夢楠一起從房中出來。用過早餐後便在周夢楠的叮囑下和甯馨一同出了府門。
馬車碾過京城清晨的街道,發出悅耳的辚辚聲。
“老爺,”甯馨特意打扮一新,眨着一對瑩潤亮麗的眸子對楊牧雲說道:“等會兒到了酒樓呀,我讓所有人都出來讓你見一下。”
“酒樓裏有多少人?”
“掌勺的、幫廚的、跑堂、夥計......總共有好幾百号人呢!”甯馨答道。
“這麽多人呀,”楊牧雲說道:“那我見了他們要說什麽呢?”
“說什麽都可以,”甯馨盯着他的臉說道:“就是不要太面善了,這樣的話他們就會覺得新掌櫃不夠威嚴。”
“掌櫃的也要很威嚴麽?”楊牧雲詫異的問道,他所見過的酒店掌櫃的都是點頭哈腰,笑容可掬的,哪有絲毫威嚴可言?
“那當然,”甯馨很嚴肅的說道:“掌櫃的要是不厲害的話,如何鎮得住底下人?”
“哦,我明白了。”楊牧雲明白了,感情掌櫃的都是客人面前一副面孔,面對夥計就換上了另外一副面孔呀!
兩人說着話,馬車逐漸慢了下來,然後嘎然而止。
“老爺,到了。”甯馨一掀車簾。
楊牧雲向外看去,隻見一座規模宏大的酒樓呈現在自己眼前,樓高三層,雕梁畫棟,門前又有彩樓歡門,十分富麗堂皇。他走進去發現,酒樓中不光有散台雅間,還設有戲台,集餐飲娛樂爲一體。
甯馨吩咐下去,要酒樓中的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計,過來拜見新掌櫃的。于是掌勺的大師傅、身邊的幫廚、采買、跑堂、夥計都集中在一樓的大廳裏,抻着脖子等新掌櫃的來見大夥兒。
楊牧雲面帶微笑,和甯馨一起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他便是咱們酒樓的新掌櫃麽?”大家夥兒開始嘀咕起來,這新掌櫃年紀不大,模樣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讀書人。
“你們亂什麽?”甯馨秀眉一豎,嬌叱道:“從今天起,這便是飛鴻居酒樓的新掌櫃,你們大家包括我都得聽他吩咐。”轉而對楊牧雲恭恭敬敬的說道:“老爺,要不要訓示他們幾句?”
“唔......”楊牧雲目光逡巡了大廳一圈兒,輕咳一聲說道:“我也沒什麽要說的,總之大家要做好手頭的活計,别砸了飛鴻居的招牌就好。”
“是,謹尊掌櫃的吩咐。”所有人一齊垂首說道。聲音整齊劃一,幾百人說出來,倒也頗有氣勢。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甯馨上前說道:“總之你們用心做事也就是了。”
“是......”衆人的神情更爲恭謹。
眼見衆人都散去了,楊牧雲對甯馨說道:“甯馨,你說我需要做些什麽?”
“老爺,”甯馨對他笑道:“這裏哪兒需要您做事呀,您隻管找一個清靜幽雅的地方待着就是,這裏有我呢!如果你閑不住,便出來轉上兩圈也就是了。”
“原來是讓我做便宜掌櫃的。”楊牧雲心中暗道,嘴上卻沒說什麽,“那好,我就四處轉轉,你去忙吧,不用陪我。”
時間還早,酒樓裏還沒來客人,裏面一片忙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