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黑影連忙上前将她扶住,四周看了一下,俯身把手臂探到她的腿彎裏,将她攔腰抱起,飛快的向一處林木茂盛之處跑去,幾個起落,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撲嗤”這是利刃深深刺入肉體的聲音,受創的人連哼都沒哼一聲仰面就倒了。
蓉兒的嬌小的身子躍至一邊,擡袖拂了一下鬓邊被夜風吹亂的秀發,輕輕吐了一口氣,“好險,要不是我見機得快,恐怕就要被他的刀給砍中了。”
身後勁風飚然,又是幾柄彎刀劈來,她飛身躲過,幾道黑影前後包抄過來,又和她纏鬥在了一起。
蓉兒雖然武功不弱,但卻無心戀戰,她知道自己如被多拖得一分,就會招來更多的人圍上來。因此她将手中的一對匕首舞得風雨不透,讓對方進不得身,瞅準一道縫隙,在兩個配合生疏的黑衣人之間縱身穿了過去。
“爲了小姐的囑托,爲了我們的族人,我一定要沖出去。”蓉兒心中暗道。“叮”她左手匕首磕開對方劈來的一刀,右手一揮,在一個黑衣人的頸側劃出一條深深的血槽......借着這一沖之力,她嬌小玲珑的身子高高躍起,眼看就要沖出這幾個人的包圍圈。
“嗖”的破空之聲襲來,一道烏芒閃過,蓉兒左邊小腿一痛,前沖之勢一滞,嬌小的身軀自空中落了下來。
蓉兒回首看去,隻見自己左邊小腿處中了一箭,一陣陣刺痛的感覺襲上心頭,她銀牙一咬,強行拖着傷腿欲要前沖,眼前黑影一閃,有幾個黑衣蒙面人圍了過來。
“這丫頭受了傷。”一個黑衣人獰笑道。
“看老子如何炮制她。”另一個黑衣人目露兇光。
“圖格裏,”又一個黑衣人沖他笑道:“那你可得小心點兒,這小丫頭傷了咱們七八個弟兄,連隊長布日勒都着了她的道。”
“嘿嘿......”圖格裏奸笑一聲,舔着嘴唇說道:“老子最喜歡野性難馴的女人,你們誰都别給我搶,等老子将她收拾好了你們再上。”
衆人哄笑着退開了幾步,蓉兒心裏一急,一口氣沒上來,登時趴在地上。
“小美人,沒勁兒了吧?”圖格裏淫笑道:“哥哥來扶你一把。”說着張開雙臂就要上前,手掌還未碰到她的身子,陡見眼前寒光一閃,小腹一痛,咽喉處一涼,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胧起來......
“圖格裏”有人驚叫一聲。
“媽的,小娘皮使詐!”衆人紛紛舉刀劈了過來。
蓉兒想要躲開,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休想挪動分毫,心蓦然一沉,自中箭後,她就感到頭腦暈眩,渾身無力,便知道箭上抹了毒,剛才殺死圖格裏用盡了身上最後一分勁力,現在就是擡起一根手指頭也不能了。
“小姐,我盡力了。”蓉兒緩緩閉上了眼睛,“蓉兒有負您的所托。”
月光映在她臉上,照亮了她臉頰上的兩行清淚。
如花嬌靥昂然良久,卻久久不見刀鋒砍下。蓉兒詫異的睜開雙眸,隻見身周一人皆無,他們都直挺挺的倒下變成一具具僵硬的屍體,他們的腦後或咽喉處,都插着一柄雪亮的飛刀。
“這是怎麽回事?”蓉兒的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不遠處,一個穩健若磐石的身影緩緩向她走來。
來人是一位年約五十的老者,國字臉,卧蠶眉,目光炯炯有神,身材雖然并不高大,但渾身上下吐露着一絲威嚴。
“高莊主,右相大人?”蓉兒臉上登時露出一抹喜色
高雲天走到近前,濃眉一擰,如電般的目光看向她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小姐呢?”
“小姐......”蓉兒心中一急,下面的話便頓住了,眼前一陣暈眩。
“先别說話,”高雲天俯下身來,“我先幫你把傷處理好。”
......
箭被拔了下來,高雲天在她小腿的傷口處敷上藥并包紮好。箭頭上使用的并不是能緻人死的劇毒,所以并無大礙。高雲天給她一顆解毒丹讓她服下,她頓時就感覺好了很多。
“右相大人,你終于來了,”蓉兒欣慰的說道:“那個使刀的怪人呢?被你殺了麽?”
高雲天輕輕搖了搖頭,“他與我武功不分軒轾,既然彼此勝不了對方,那這架就不用再打,他先退了,我也沒有去追,就匆忙趕了過來......”目光一凝,“小姐呢?她現在在哪裏?”
“你走後,馬車行不多遠就被人攔下,”蓉兒喘了口氣說道:“我和小姐被很多人追殺,小姐一見不好,就讓我和她分頭跑......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右相大人。”
高雲天眉頭一皺,接着問道:“那件東西呢?是在小姐身上麽?”
“不,”蓉兒在裙下取出一個小包裹,“我一直貼身帶着。”
高雲天點點頭,“那你就好生收好,我們趕快去找小姐,一定不能讓她有所閃失。”
“嗯。”蓉兒站起身,突然“啊呀”一聲,嬌軀一晃,冷汗涔涔而下。
“你腿上有傷,不可妄動,”高雲天低下身子,“來,到我背上,我背你走。”
“那如何使得?”蓉兒将小包裹向他遞了過去,“右相大人拿了此物趕快去找小姐吧,我沒事!”
“你再嗦一會兒,說不定小姐真的有事了。”高雲天眼一瞪,擡高了聲調說道。
楊牧雲懷裏抱着一個大美人在樹林裏漫無目的的奔跑,樹影憧憧,他分辨不出方向,直管朝着一個地方疾奔。
“我這一直抱着她也不是辦法,怎生尋個地方将她安頓下來。”他舉目四顧,視線所及之處皆是雜草叢生,荊棘遍地。便歎了口氣,借着月光,向一個地勢較高之處奔去。
這是一個山坡,楊牧雲站在坡頂向四下看去,周圍皆莽莽蒼蒼,隻有東南方向林木婆娑掩映間似乎露出黑黑的一角。
“好像是一處房屋的檐角。”楊牧雲心中一喜,抱着柳雲惜溫軟的身子緊了緊,拔腿就向山坡下奔去。
奔到近處,才發現是一座破敗的山神廟,那座廟不大,孤零零的矗立在林間空地上,周圍沒有鄰舍,再瞧那殘垣斷石之間生有青苔,便可知裏面沒有廟主,大門也早已經腐爛,留下殘框,門頭之上雕刻的字迹不知經過多少年的風吹雨打,早已變得模糊不清。兩邊都是死一般寂靜的密林,不時傳來一兩聲夜的啼叫,讓人心底生寒。
楊牧雲心下一沉,但想着在這裏面總勝過待在荒郊野地,便抱着柳雲惜邁步跨進院門。
“吱嘎”一聲,多少年沒人光顧過的山神廟的廟門被推開了,一陣黴腐之氣鋪面而來,楊牧雲不禁皺了皺眉,眯着眼向裏看去。裏面死氣沉沉,月光從殘破的縫隙之中穿射進來,隻見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兩邊一個判官,一個小鬼,俱都油漆斑駁,前面放着一張石制供桌,供桌上好大一隻香爐,卻是灰塵滿覆,想是好久沒人來上香了。幾隻耗子在那上面跑來跑去,似乎并不怕人。
旁邊還有一條低一些的石案,應該是放供應品的。
楊牧雲上前拂了拂石案上的灰塵,将柳雲惜輕輕放了上去。
“奇怪,她身上好像并沒什麽裝有錦盒之類的包裹。難道那東西不在她身上?”楊牧雲眉尖輕輕一皺,伸出手想要在她身上仔細搜索一番,但一想到她是女兒身,這樣做似乎甚爲不妥,便猶豫着将手縮了回去。
柳雲惜躺在石案上,呼吸輕微,淺露上的白色垂紗覆
在她的面容上,隐隐露出形貌五官,妩媚嬌美,朦胧中更是令人驚豔。
雖然他不止一次見過她的相貌,但他心裏還是有種想要摘下她面紗的沖動。成國公府她那驚鴻一舞,有如天籁般的歌喉給她腦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隻有她才能媲美紫蘇那天仙般的絕世美顔和冠絕天下的才藝。
“她究竟是何來路,爲何參與到争奪傳國玉玺的行列中來?”楊牧雲看着她,似乎想找出其中的答案,“她的一身功夫非同一般,怎會在清韻館作一青樓女子?”他的思緒又被帶入了當日成國公府中,當日柳雲惜告罪來遲,說是在王那裏耽誤了時辰,由此看來她與王交往甚密,莫非......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王不過是一無權無勢的藩王,要這傳國玉玺何用,況且他身在京師,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行此謀逆之事,沒的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他又想起了絹紙上那神秘的西夏文,是來自流雲莊之物。而莫不言和莫不語弟兄倆正是受流雲莊高莊主之托來盜取傳國玉玺。當他和莫不語重又回到那間悅隆客棧時,柳雲惜是跟着一位年約五十的老者進來的,他們能在樓上客房找到傳國玉玺,一定是莫不言告訴他們的。
莫不言雖是一名神偷聖手,但職業操守很強,答應人的事絕不會洩露給其他人。由此可見,那位老者十有八九便是流雲莊莊主,她跟流雲莊莊主一起,一定關系匪淺。可這江湖勢力爲何争奪這傳國玉玺,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他正思索得頭都變得疼痛的時候,隻聽一聲低吟,柳雲惜已幽幽醒轉了。他連忙蒙上黑巾,不想讓柳雲惜認出自己。
柳雲惜剛睜開雙眸,隻覺面前一涼,頭戴的淺露已被人摘下。她嬌呼一聲,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置身于一個破廟中,一邊是一尊金甲山神,還有一個判官,一個小鬼,他們瞪着一雙大眼陰恻恻的看着自己,雖然隻是泥雕木塑,但還是讓人感覺到一股森然的氣息。她向另一邊看去,隻見面前站着一個黑衣蒙面人,一雙眼神靜靜的看着自己,他的一身裝束跟元興裕和元琪兒的一衆手下沒什麽兩樣,但爲何他一人将自己帶到此地?心中一驚,身子一動,便要坐起,誰知渾身麻酥酥的,綿軟無力,便知被點了穴道。
“柳姑娘,久違了。”楊牧雲目光一閃說道。
“你識得我?”柳雲惜驚訝的問道。
“京城第一美人,清韻館的頭牌,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楊牧雲淡淡道。
“你又是誰?”柳雲惜的一雙美眸緊盯着他的蒙面黑巾,她忽然覺得這聲音好生熟悉,“我們一定在哪裏見過。”
“我是誰并不重要?”楊牧雲背着雙手,目光投去淡淡一瞥,“你身上的那件東西現在何處?”
“你......”柳雲惜吃驚的瞪大了雙眸,臉上露出羞憤之色,“你摸過我的身子了?”
楊牧雲不答,似是默認。
“我殺了你!”柳雲惜大叫一聲,顧不得被封住穴道,身子一扭,差點兒從石案上摔下來。
楊牧雲一驚,連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混蛋,小賊,無恥......”柳雲惜臉上的嬌柔妩媚不見了,眼中噴火,似要擇人而噬。一見楊牧雲手伸過來,便張嘴咬去。
見她這瘋狂的樣子,楊牧雲手一縮,後退一步。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大卸八塊,挫骨揚灰,還本姑娘清白!”柳雲惜狠狠的說道。
“你罵完了嗎?”楊牧雲迎着她的目光,“你不過是清韻館的一青樓女子,也敢說自己清白麽?”
“你......”柳雲惜爲之氣結,高聲叫道:“本姑娘雖身在風塵,但也守得一身清白,你個龌龊小賊,竟敢玷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