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雲打了個激靈,元琪兒醒來要是知道了,不拿劍劈了他才怪。
他揉搓了一下子自己的手指,這小妮子,膚瑩如玉,柔滑如脂,真讓人有些難以把持呢?扮個男人就已如此勾魂攝魄,要是換回女兒裝,那可真乖乖不得了......
心裏正打鼓時,隻聽元琪兒嬌軀微微一動,輕輕呼喚一聲:“水......”
楊牧雲一愣,随即喜道:“元公子,你醒了?”
“水......”元琪兒又說了一句,緩緩睜開了眸子。
“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楊牧雲看了一眼篝火上正在煮水的鐵盔,鐵盔裏的水已沸騰,咕嘟咕嘟冒着蒸汽。
水燒開了,用什麽器皿去盛水呢?楊牧雲站起身,在馬鞍旁的背囊裏一陣摸索......裏面沒有碗,楊牧雲找出一個空的用來裝水的皮囊和一把小鐵勺。
他回過身,用鐵勺在鐵盔中舀了幾勺水在水囊裏并晃了晃,使水不至于太燙。然後來到元琪兒身邊,把水囊遞了過去。
元琪兒兩眼無神的看了他一眼,欲伸手去接,可吃力的擡了擡手臂,手卻不聽使喚,動一下手指頭都很困難。
楊牧雲連忙坐下,将她扶了起來,倚在自己肩頭,把水囊口湊到她蒼白的唇邊。微一擡高,清亮的溫水順着唇角汩汩的流進她的嘴裏......
幾口水下去,元琪兒的精神恢複了些,美麗的眸子也有了些神采。
“謝謝......”元琪兒輕輕說了聲。
“你要不要吃些東西?”楊牧雲問道。
元琪兒微搖螓首,“不用了,我歇息一會兒就好。”
“可是,”楊牧雲臉有憂色,有些着急的說道:“你下邊受傷了,血流得很多,不包紮一下,恐怕會引起你傷勢惡化的。”
“什麽下邊受傷了?”元琪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頓時若有所悟,臉一紅,輕輕“呸”了一聲,“不用你管。”
“這怎麽行,”楊牧雲一臉急色,“你行動不便,我......我先替你把肩頭和手臂的兩處傷給包紮了,可是下面......”
“我的傷是你給包紮的?”元琪兒感覺身上有些不對,登時臉色一變,“你,你解開了我的衣服?”
“是呀,方才你昏迷不醒,我又不能眼看着......”話還未說完,隻聽“啪”的一聲臉上已重重吃了一記。
“你,你做什麽?”楊牧雲捂着熱辣辣的臉跳至一旁。
“你都看到了什麽?”元琪兒一雙眸子盯着他,像是要殺人一般,蒼白如紙的臉上浮起一抹血色。
“我,我什麽都沒看到,”楊牧雲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是閉着眼睛給你包紮傷口的。”
“嗯?”元琪兒秀眉一蹙,閉着眼睛?那豈不是自己身上很多地方都被他摸過了,銀牙一咬,“你過來——”一隻手撐着身子,另一隻手摸索到了一柄長劍。
“元公子,”楊牧雲苦着臉說道:“楊某知道不該這樣,可爲了救你,也隻好得罪了,還請你恕罪......”拍了一下自己胸脯,一本正色的說道:“不過你放心,楊某對你絕沒有不軌之意,如若一句不實,就讓你們的長生天劈了我。”看上去一臉的大意凜然,但發的誓卻有些不倫不類,讓人噴飯。
“你——”元琪兒爲之氣結,胸脯起伏不定,感覺一陣暈眩,幾乎又要倒下。
看着她一臉痛苦的樣子,楊牧雲心頭一軟,上前一步,“罷了,元公子若認爲楊某辱了你清白的話,你就一劍砍了我便是。”又踏前幾步,緩緩閉上了眼睛。
山洞中靜谧了下來,隻能聽見噼噼剝剝的燒柴聲和鐵盔中咕嘟咕嘟的冒泡聲。
楊牧雲見對方沒有動靜
,眼睜開一線,隻見元琪兒一臉憤恨的瞪視着自己,全身一個激靈,忙緊緊把眼睛閉上。
“千萬不要刺過來......”他心中默默祈禱。
“當啷”一聲,好像是長劍落地的聲音,楊牧雲不禁吓了一跳,睜開眼看去。
“滾——”元琪兒将手中長劍扔在地上,見他睜開了眼,狠狠斥道:“有多遠滾多遠,别讓我再看到你。”
“好,好,我滾,可是你下面的傷......”見她臉上隐隐罩上了一層殺氣,楊牧雲忙掉頭向洞外跑去。
跑出洞口,被冰涼的雨滴一激,楊牧雲放緩了腳步,回頭向洞中望了一眼,“她身上有傷,行動不便,需要人照顧,我怎能棄他而去,”轉過身子,将耳朵貼在洞口的石壁上仔細聽裏面的動靜,裏面安靜了一會兒,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
楊牧雲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裏面的元琪兒聽見,“沒想到她們蒙人少女,跟漢人一樣講究男女大防,我看了她身子,等她傷好了會不會一定殺了我才甘心?”想到這,心中後怕不已。
蒙人受中原禮教的影響較少,風氣比漢人開放。可盡管如此,未出嫁姑娘的身子在成親前,是不能給别的男人看的。元琪兒作爲太師也先的獨女,身份在草原異常高貴,尋常男子連正眼看她都不可以,更遑論肌膚上的接觸。
楊牧雲正思潮澎湃,洞裏面響起一陣陣洗濯的聲音。
“她是在洗澡麽?”楊牧雲心中一陣疑惑,“她身上有傷,莫非是在清洗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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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雲——”紫蘇呼喊着自己夫君的名字,小心翼翼的走在火光處處、屍體遍地的村中小路上,心裏雖然害怕,但她更擔心楊牧雲的安危,“這個死人,把我丢下就跑了,真......”話未說完“呸呸”兩聲,“說什麽不好,非得帶個死字,真是太不吉利了。”她瞟了一眼遍地的死屍,其中大部分是鞑子的,還有的是其它裝束。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寒意,真害怕其中一具是那個冤家的。
村子内外的戰鬥都結束了,一切都沉寂下來,隻聽到噼噼剝剝大火燃燒的聲音。紫蘇看到前方出現幾個身影,其中一人身上的大紅衣裙特别醒目。“甯公子?”她心中一喜,快步向他揮手奔去。
......
甯祖兒還是一身新娘打扮,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麽的楚楚動人,簡直比女人更嬌柔妩媚,難怪阿失帖木兒爲他而傾倒,入了彀還渾然不覺。但甯祖兒現在很不開心,因爲阿失帖木兒跑了,犧牲這麽大的色相換了這麽一個結果,也難怪他郁悶。
喬子良在旁邊不住的勸解他,敵酋雖然跑了,但殺死了這麽多鞑子,更重要的是他們私運的軍火物資都被銷毀,怎麽說也是大功一件,甯公子不要再想不開了。
甯祖兒扼腕歎息,眼看就能将阿失帖木兒生擒活捉,突然不知從哪兒蹦出個邋遢老道,鹑衣百結,長着一對招風耳,鼻寬口闊,脖頸細長,須髯如戟,腰間還别着一支紅葫蘆。大喇喇的攔在自己面前,又瘋言瘋語對自己唠叨不休。
甯祖兒剛開始不以爲意,想把他推到一邊,繼續追阿失帖木兒,誰知手剛觸到那老道衣衫,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給黏住了,無論怎麽甩也甩不開。他當時一驚,知道遇見了高人。
那老道哈哈一笑放開了自己,仍然攔在自己面前,說如果甯祖兒能碰到他一片衣角,就任由他過去不再攔阻。
甯祖兒吃了個暗虧,不敢大意,使出絕招持劍向那老道刺去。
說也怪,不管甯祖兒身法有多快,劍招有多淩厲,就是碰不到那老道分毫。在有如暴風驟雨般淩厲的劍招下,老道就像巨浪咆哮中的一葉扁舟,任它風吹雨打,我自悠然漂行。
甯祖兒暗自心驚,自始至終對方都沒出手,高下已然立判。
就在他心旌動搖時,喬子良趕到了,二話不說,立即加入戰團,聯手對付這老道。
鐵骨扇,腰帶劍,兩大高手的成名利器盡都招呼在了
這位瘋瘋癫癫的老道身上,可始終不能斬下他身上一片衣角。良久,老道哈哈大笑數聲,袍袖一擺,就此影蹤不見。
兩人再追下去,阿失帖木兒早不知逃到了哪裏,又追了一陣,天空下起了雨,地上蹤迹全無,隻得怏怏不樂的返回村莊。
......
“有人在喊我,”甯祖兒擡起頭,火光輝映下,一個袅娜纖細的倩影在向自己飛快的走來,“紫蘇?”
“甯公子,果然是你,”紫蘇來到甯祖兒面前,問道:“牧雲呢,沒跟你一起麽?”
“楊兄和你相處一室,怎麽會跟我在一起?”甯祖兒反問道。
“他看你追鞑子去了,便也追了出去,你們沒碰面麽?”紫蘇聽了心中一緊。
甯祖兒搖搖頭,正要答話。忽見又有幾條人影走了過來。
“是師妹她們,”喬子良喜道,連忙向來人揮了揮手。
幾人走到近前,果然是林媚兒、翠柔和齊風。
“你們也沒抓住阿失帖木兒麽?”看到她們的神情喬子良的心不由一沉。
“元琪兒讓她的手下保護着阿失帖木兒跑了,”林媚兒解釋道:“她一人留下要擋住我們,我打敗了她,正要将她擒住,誰知一個鞑子突然騎馬沖出來将她救走了。”
“一個鞑子兵居然也能在你手裏将人救走?”喬子良覺得不可思議。
“那人蒙着面,出手不凡,應該不是一名普通的鞑子兵,”林媚兒乜了師兄一眼,“我和翠柔、齊風追了上去,可是對方馬快,我們沒有追上。”
“這位姑娘,”紫蘇向她問道:“你見着楊牧雲了麽?”
“楊牧雲?”林媚兒看了她一眼,隻說了兩個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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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冰涼的雨水打在楊牧雲身上,讓他感到了陣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進來吧!”元琪兒的聲音從洞中傳了出來。
楊牧雲猶豫了一下,縮了縮脖子,邁步向洞内走去。
篝火上的鐵盔已被取下,裏面的熱水也用光了。元琪兒已梳洗一新,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坐在篝火旁,紅紅的火焰映在他的俏臉上,說不出的光彩照人。
“她的氣色恢複得可真快!”楊牧雲心中暗歎。
“坐!”元琪兒拿起一根樹枝在她身旁的地上敲了敲,示意楊牧雲坐下。
楊牧雲在她臉上看不到怒色,緊張的心稍微平靜了些,小心翼翼的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元琪兒在篝火中添了幾根樹枝,并沒向他看一眼,淡淡的說道:“你爲什麽要救我?”
“我......”楊牧雲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了,略爲思索了一下便道:“在你哥哥的軍中,你救過我一次,所以我......”聲音不知爲何頓住了。
“這麽說你是爲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了?”元琪兒睨了他一眼,唇角一勾,“這不太像你的行事風格,一個堂堂大明朝的兵部員外郎,什麽時候學起江湖漢子講起江湖義氣來了?”
楊牧雲默然,半晌才說了一句,“我看到你受了傷,心中一時不忍才出手的。”
元琪兒笑了,笑得很開心,“這才是你救我的真實原因吧!對我你居然會心中不忍......”絕美的面龐轉向他,眸波流轉,“老時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不,不......”楊牧雲連連擺手,“你别誤會,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的樣子,而且......而且我已經有妻子了。”
“那你愛她麽?”元琪兒問道。
“當然。”楊牧雲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那你爲什麽把她一個人丢下,自己跑出來,”元琪兒盯着他一字字道:“難道你不怕她遇到危險麽?”
“這......”楊牧雲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