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蓦然一驚,想抽回背後的雙刀,但來不及了,“蹬蹬”連退兩步,剛站穩身形,一道光弧已斜劈而至。
“當”吳瑾左手刀橫揮而出,格擋住對方長劍的攻勢,右手刀緊随而出,疾抹向對方小腹。“刷”刀光劃過,楊牧雲已飛身躍起,長劍直抹吳瑾頸側。吳瑾身形一轉,“叮”的一聲左手刀挑開了對方劍尖,同時右手刀向上反撩向楊牧雲的胸膛,“嗆”楊牧雲手中長劍在吳瑾刀身上一點,淩空一翻,人已跳出兩丈開外,雙腳穩穩着地,身段潇灑之極。引得周圍衆人一片喝彩。
“邝大人”朱勇側目看了邝一眼,“你們兵部真是藏龍卧虎呀!楊員外郎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不但身手高明,而且智計百出,他方才以弱示敵,就差一點兒使吳同知着了他的道啊!”
邝呵呵一笑,“國公不知,楊牧雲之前是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剛調入我兵部不久......錦衣衛的人,身手又如何能差得了?”
“哦?”朱勇目光一凝,“錦衣衛何等風光,他爲何要調入邝大人的兵部呢?”
“這是皇上的意思,”邝悠然一笑,“不是我們做臣子的能夠揣摩到的。”
......
兩個人的身影又戰在一起,“叮叮當當”一陣疾如爆豆般的金鐵交擊聲響過,兩個人影又乍分至一邊,四目凝視,身形巋然不動。
“小姐,”那個叫蓉兒的青衣婢女臉帶驚喜的說道:“您看楊大人居然會武功?”
“看你大驚小怪的,”柳雲惜粲然一笑,“難道詩詞作得好的人就不能會武功麽?”口中說着,提起的心緩緩放了下來。楊牧雲爲她作出了下半阙的好詞,使她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大大風光了一次,心中的欣賞與感激自不待言,因此心裏便不希望他受到任何折辱,先前隻道朱世子故意使人與他爲難,便想出面回護于他,不想這個看似比自己還要年少的官員居然身負驚人的藝業,倒讓自己白白的爲他擔心了一場。
“他不但會武功,而且武功還不低呢!”一道清柔婉轉的聲音傳來,紫蘇不知何時飄然來到柳雲惜的身邊。
“妹妹也對此人感興趣麽?”柳雲惜的美眸不禁向她霎了一下。
“小妹可比不上姐姐,”紫蘇眸光一轉“有人甘心爲你作出如此絕妙好詞,”唇角含笑對她說道:“姐姐在國公和諸位大人面前能如此風光,全賴此人,不知姐姐何以爲報呢?”
紫蘇的話讓柳雲惜臉上微微一紅,随即淡然道:“楊大人年少才俊,爲人急公好義,又豈能奢求她人回報?”
紫蘇聽了嫣然一笑,眸子轉向場中正鬥得激烈的二人,“姐姐你看,他們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你認爲他們誰會取勝呢?”
柳雲惜也向場中看去,眸光流轉片刻方沉吟道:“吳同知的刀法剛猛如濤,出招勢大力沉,讓人很難抵擋......可楊大人身法輕靈,劍走偏鋒,絕境下常有奇招迸現,讓人歎爲觀止......”語音稍稍停頓了一下說道:“我看好楊大人,他一定能勝。”
紫蘇默然不語,眸子緊緊盯着楊牧雲,那是她的男人,幾個月不見,他好像變得更加成熟了。他什麽時候來到京師的?爲什麽不來尋找自己?她心中又太多的話要問他,可現在,她隻能站在那裏靜靜地等待,等待着他擊敗對手。
吳瑾的雙刀越使越快,力道越來越猛,楊牧雲左支右绌,猶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随時都會被卷來的一條巨浪打翻。
“铿”吳瑾的左手刀和楊牧雲的長劍絞在一起,吳瑾手臂一沉,刀鋒将楊牧雲的長劍向下一壓,接着陡然向旁一甩,楊牧雲被他一帶長劍竟
然沒有脫手,當即大喝一聲,右手刀橫削而出,楊牧雲腳步一撤,滴溜溜轉了個圈子,長劍已指向吳瑾的後頸。
吳瑾側身躲過,雙刀反撩,“叮”的一聲,将楊牧雲的長劍磕開一邊......
“可惜,又差一點兒。”紫蘇臉帶惋惜之色。
“妹妹也希望他赢麽?”柳雲惜側目看向她問道。
“你說的是哪個他?”紫蘇璀璨的眸子眨了一下。
“妹妹又何必明知故問,”柳雲惜莞然一笑,“你的眼睛盯在誰身上,難道以爲姐姐看不出來麽?”
紫蘇如玉般的粉頰升起兩抹紅暈,目光又瞥向場中,“姐姐真的認爲那個年輕的楊大人會赢麽?”
“一切都還未結束,妹妹仔細看便是了,”柳雲惜看了看場中二人,悠然說道:“以我看,勝負快要分出來了。”
隻聽吳瑾一聲大吼,手中雙刀一招力劈華山,以萬鈞之力向着楊牧雲當頭劈了下來,楊牧雲避無可避,挺劍迎了上去......“锵”的一聲巨響,長劍斷爲兩截,在座的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呼。
吳瑾臉如死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片驚噫聲過後,衆人分明看見,楊牧雲手中斷劍已指在他的咽喉上......
“當啷”一聲,斷劍掉落在地上,楊牧雲跳至一邊抱拳一禮,“下官兵刃已斷,無法再戰,吳同知你赢了。”
“你是在嘲諷我麽?”吳瑾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目光看向他說道:“輸了便是輸了,難道我堂堂從三品指揮同知還會耍賴不成,”當即将雙刀擲于地上,向着朱勇抱拳說道:“末将無能,未能勝得兵部的楊大人,請國公降罪。”
“吳同知,”朱勇捋須一笑,“又不是行軍打仗,那麽認真作什麽?”目光掃視了在場衆人一圈,朗聲道:“諸位,吳同知和楊員外郎爲本國公和大家奉獻了一場精妙絕倫的武藝,爲此,請諸位和本國公一道,敬他們一杯。”說着高舉酒杯。
衆人紛紛起身,舉起杯中酒......
“謝國公,謝諸位大人!”吳瑾抱拳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楊牧雲也想退下,卻被朱勇叫住了。
“楊員外郎,”朱勇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說道:“你不但文章作的好,武學造詣也不淺呐!”
“國公褒獎,下官實不敢當!”楊牧雲躬身說道。
“以你的本事,終日枯坐官衙,真是可惜了,”朱勇歎道:“如能從軍效力疆場,定能建立一番功勳。”
“謝國公提點,”楊牧雲說道:“下官無論身在何處,都會爲皇上盡忠,爲朝廷效力。”
“很好,”朱勇點點頭,目光轉向邝,“邝大人,本國公有些乏了,這裏就讓他們熱鬧去吧,你我同去内室一叙,如何?”
“國公有命,本官自當謹從。”邝說着看了楊牧雲一眼,“你下去吧,但要謹記切不可生事。”
“下官銘記尚書大人的訓導。”楊牧雲拱手說道。
......
“這位小哥......”楊牧雲見朱勇和邝兩人下去後,忙向一名仆役招了招手。
“大人有什麽吩咐?”那名仆役恭恭敬敬的上來問道。
“本官有些内急,”楊牧雲低聲問道:“你可否領本官出去方便一下?”
“大人請跟我來。”那名仆役點頭引着楊牧雲向廳外走去。
......
“大人,從這道門進去,繞過一座假山就是了。”那名仆役領着楊牧雲出得廳來,穿過幾座庭院,指着一道月亮門說道。
“本官曉得了,”楊牧雲點點頭,對他說道:“你也不用在這裏等着,本官方便完了自會回去。”
“大人請便。”那仆役躬身一揖,便轉身去了。
牧雲四下看了一番,便邁步入了那道月亮門。
裏面院中有一片花圃,雖說已漸漸入秋,可花朵仍開得極爲鮮豔,紅的、黃的、紫的,讓人賞心悅目。院子的正中有一座假山,假山後是一片竹林,在竹葉的掩映下,露出一片牆角,那便是國公府中的一處茅廁了。
“果然不愧爲公侯的府邸,連茅房都修在這般雅緻的地方。”楊牧雲歎道。
他來到假山之後,見山凹處有一塊青石,便走過去撩開袍袖坐了上去。
“還是在這裏待會兒吧,”楊牧雲心中暗道:“那些來自邊鎮的武官都不太好打交道,尤其那位朱世子,鐵了心的要尋我晦氣,我還是躲遠點兒的好。”突然有些羨慕起武文鼎來,“早知這樣我還不如學那武烏龜,裝病使癫,也就不用随同尚書大人來了。”
正想着,腦海中突然翻出來一個動人的倩影,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沒想到在這個地方竟然能碰見紫蘇,看她那排場,不會是在京城這邊也成了一座青樓的老闆吧?”他思忖着,“現在暫時不方便跟她見面,等日後我尋到她的住處再說吧!”
正瞑目思索間,突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頭,心中一驚,睜眼看去,一張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面容映入自己的眼簾。
“紫蘇,是你?”楊牧雲心頭一跳,向她身後看去,見再無他人,方放下心來。
“夫人,你怎麽過來了?”楊牧雲苦笑道:“看你這一驚一乍的,可把我吓了一跳。”
“你又背着我做什麽壞事了?心虛成這樣?”紫蘇嗔道。
“有你在,我哪兒敢做什麽壞事?”楊牧雲笑道。
紫蘇啐了一口,挨着他坐了下來,“你什麽時候來京的?”
“什麽你呀我的,連夫君都不叫一聲?”楊牧雲笑了笑說道。
“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到先數落起我了,”紫蘇美眸一瞪,“你來到京城,爲什麽不來尋我?”
“夫人呐!”楊牧雲叫起撞天屈來,“我才剛進京沒幾天,又是被皇上诏見,又是去兵部報到,每天忙得團團轉,哪有精力尋思其它事情?”
“是麽?”紫蘇的美眸微微眯了起來,“我看你的精力倒旺盛得很呐!不然的話,又怎麽會有閑情逸緻給人家填詩作詞,”伸出纖纖玉手在他身上擰了一把,“你的心思都放在漂亮女人身上了,哪兒還會來尋我?”
楊牧雲“啊喲”呼了一聲痛,臉上的笑容卻沒少半分,“夫人說笑了,這世上哪裏還會有比你還漂亮的女人?”
“你就會用花言巧語來哄我?”紫蘇眼圈一紅,“早在你離開南都半個月後,我就已經到京城了,聽說你還沒到,我便讓甯公子打聽你的下落,聽說你被人劫走,我不知有多擔心,現在好不容易與你相見,你卻跟那京城第一美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寫詞聽曲,哪裏還記挂着人家?”說着竟然抽泣起來。
“跟那姓柳的卿卿我我,這又談何說起?”楊牧雲有些哭笑不得,這女人醋勁兒一上來,真是看什麽都浮想聯翩。
“那柳雲惜便是京城第一美人麽?”楊牧雲撇撇嘴說道:“她比起夫人你可差多了。”
“你呀,就會油嘴滑舌,”紫蘇展顔一笑,“柳姐姐論才藝,論相貌,都不在我之下,我對她也是極爲佩服的。”
“哦,”楊牧雲不想再跟她糾纏這個話題,于是便問道:“你來京師,怎麽會到了這蘿院中?”
“夫君,”紫蘇見他臉帶疑問,便解釋道:“我到了京師後便找到了義父,義父讓我留在他這兒安心等你的消息,他身爲内官監掌印太監,京城裏有一些産業需要打理,蘿院便是其中之一,因爲我在南都時将國色館打理得不錯,義父就将蘿院交給了我......”
“嗯......”楊牧雲仔細聽着,突然間目光一凝,他看見一條人影在假山前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