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那位錦衣衛的楊千戶把這群災民引走了,不然大戰一場的話,你我還能不能站在這兒,就難說了。”另一個守門的士卒說道。
“就算是不大戰一場,你們也站不在這兒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
兩人就像突然被電擊了一下似的跳了起來,拔出腰間佩刀戰戰兢兢的說道:“誰、誰在說話?出來”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到他們身後,掌緣如刀,在兩人頸後一切,兩人悶哼一聲,仆倒在地一動不動。
“都解決完了麽?”一名黑衣女子匆匆走過來問道。
“禀邢副旗主,”那人躬身說道:“整個南門都已在掌控中。”
“嗯,”邢江燕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搜索,從現在起不能讓一個人接近南門。”
“是”那人躬身應道。
......
一輛馬車碾過月夜的靜寂來到南門,城門轟然大開。馬車并沒有急着出城,而是停了下來,窗帷一掀,伸出一隻纖纖素手。
一名黑衣人連忙上前躬身肅立。
裏面的人沒有說話,纖纖素手向後一指。
“是,屬下明白!”黑衣人躬身應道。
纖纖素手縮回了窗帷後,馬車動了起來,向城門外駛去。
待馬車沒入了夜色中,城門又轟然關上。
......
沒多大一會兒,一陣“吱嘎吱嘎”的聲音又打破了南門前大街的靜谧,一名黑衣人快步上前,極目看去。隻見一輛拉滿了一個個碩大木桶的牛車緩緩來到南門前。
“開門”黑衣人向身後的手下一揮手,城門又轟然大開。
牛車生鏽的車輪發出難聽的吱嘎聲慢慢駛出城門。這時,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快速向南門行進。
黑衣人目光一寒,不待牛車全部行出城門,急忙喝道:“快關城門。”
兩扇巨大的門闆轟隆隆移動起來,在牛車剛好駛出城門洞時,城門已經轟然合上。
......
“不要關城門”楊牧雲眼見城門大開,便在馬上大聲吼道。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所追蹤的車輛出了城門,卻無人攔阻,不禁兩眼急如星火,快馬加鞭,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城門前。
“你們怎麽搞的?”楊牧雲沖到城門前勒馬停住腳步,向周圍人怒斥道:“深夜不聞不問就開門放人出城,你們是怎麽守這城門的?”
“楊千戶脾氣倒是挺大,”一個黑衣人來到楊牧雲面前,一雙眸子帶着戲谑盯着他,“怎麽,對我們守的這城門不滿意麽?”說着話扯去了蒙在臉上的黑巾。
“怎麽是你?”楊牧雲瞪大了雙眼,身子蹭的一下從馬上跳了下來,退後兩步,“嗆”的一聲拔刀出鞘,“你居然還敢回來?”
黑巾下露出一張滿是怨毒的面孔,是金縷旗的副旗主邢江燕。“還未将你的人頭取下,我怎能就此離開,”目光向周圍一瞥,嬌喝一聲,“全都給我上,殺了他,爲教中死難的兄弟姐妹複仇。”
“嗆嗆嗆”一片寒光驟起,邢江燕的手下紛紛拔刀出鞘,向着楊牧雲圍了過來。
楊牧雲面色一緊,轉身向城樓門洞外奔去。
“不要讓他跑了,”邢江燕手腕一翻,一對鴛鴦短刀已操在手裏,“追上他,死活不論。”足尖一點地面,整個人像一隻大鳥般向着楊牧雲撲了過去。
楊牧雲轉出城門洞,向右沿着城門樓的石階朝城牆上奔去,眼前寒光一閃,一人舉刀兜頭向他劈來。他心中一驚,連忙側身躲過,手
肘擡起,“蓬”的一聲重重磕在他後腦上,那人慘叫一聲,像滾地葫蘆一般骨碌碌順着石階向下翻去。
剛要擡腿繼續前行,一枝長槍又當面刺來,“他們倒底來了多少人?”楊牧雲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攥住槍頭,用力一扯,對方身子一歪,他便飛起一腳,将他踢下了城牆。他的目光迅速向遠處望了一下,并沒有兵馬向這裏馳援,心下一沉,腳步加快向上沖去。
登上了城牆後,又呼啦圍上來一群黑衣人。楊牧雲身形飄忽,指東打西,瞬間又摞倒了七八個人。陡然勁風襲面,楊牧雲心中一凜,知道來了個高手,刀鋒彎轉,反手撩了上去,“铿”金鐵交鳴,他隻覺手腕一麻,一道寒芒直奔自己面龐。
楊牧雲蓦然一驚,左手閃電般探出,“嘣”的一下緊緊攥住了對方手腕,短刀的刀尖離自己鼻尖隻有一分。邢江燕一臉怨恨的瞪視着他,“铮”她左手短刀在對方單刀的刀鋒上一劃而過,直切向楊牧雲的咽喉。楊牧雲松開她手腕,飛身暴退,這時七八柄閃亮的刀鋒向他身後劈來,他身形高高躍起,淩空一個倒翻,輕輕巧巧的站立在城牆的牆頭上。
“唰”一個繩套向楊牧雲頭頂兜頭套了下來,他連忙伸手抓住繩套,運勁一拽,一人自人群中飛身撲倒。風聲驟起,七八柄長矛向着楊牧雲的腰身搠到,他再不遲疑,一聲長嘯,縱身翻下城頭......
衆人撲到城牆邊向下看去,黑漆漆的夜幕下沒有一絲聲響傳來。
“這麽高的城牆,那小子一定摔死了。”一人說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邢江燕咬牙切齒的一揮手,“走,下去開城門,一定要找到那小子。”
開封城南燕門外十裏處的一個林木蔥郁的小山崗上,停着兩輛馬車,站着幾個人影。一輛馬車是供人乘坐的,另一輛馬車上放着一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
一個白衣素雪的少女懷裏抱着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在銀白的月光下,缈如仙子。他身後站着翠姨、楚明心還有那個裝束奇特的蒙面少女。幾個勁裝大漢守在那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旁一動不動。
“吱嘎吱嘎”一陣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打破了山崗的甯靜,一輛拉滿了一個個碩大木桶的牛車緩緩走上林木環繞的山崗上。牛車來到她們所處出的場地停下了車輪,趕着牛車的那位衣衫褴褛的漢子從牛車上一步跳下,幾步來到那位白衣少女面前,躬身拜道:“屬下見過少主。”
“老劉,你來了,”白衣少女微笑着說道,側首向着棺材旁的那幾個勁裝漢子點了點頭。
那幾個勁裝漢子快步來到那輛牛車旁,掄起膀子将那一個個碩大的木桶從車上抱了下來。
待牛車上的木桶清理完後,老劉又走上前去,掀開一塊木闆,露出一個僅容一人躺下的凹槽,裏面放着一具面目清秀的青年屍體,正是周王府的二殿下朱子。
兩個勁裝大漢正上前欲擡,隻聽一個聲音輕輕說道:“還是我來擡他吧!”一個窈窕的倩影不知何時來到了牛車旁,楚明心面色平靜的說道。
衆人紛紛讓開一邊,楚明心緩步上前,她沒有搬動朱子的屍體,而是靜靜的看着他,良久伸出一隻瑩白如玉的手輕輕撫摸他蒼白冰涼的臉頰,“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麽傻的一個人,”楚明心輕輕的說道:“明明知道根本沒有結果,你還是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一個你不該愛的人......”她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但聲音還是輕柔之極,“爲了我而賠上自己的性命,甚至被家族除名,你會後悔麽......”兩行晶瑩的淚珠順着楚明心如玉般的臉頰淌了下來,滴在了朱子冰冷失去生命氣息的面孔上。“我現在才發現,我有些愛上你了,”凄然一笑,“這也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直到你死了才讓我愛上你,不配再擁有活生生的愛情......”說着俯下身去,将朱子抱了起來,看着躺在躺在自己臂彎裏的愛人,楚明心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意,“
你現在躺在我懷裏,你會感覺到麽?”說着下巴微微一動,“我感覺到了,感覺到你在跟我說你很喜歡躺在我懷裏......”蓮步輕移,向着那拉着金絲楠木棺材的馬車走去。
“少主,”翠姨來到白衣少女身邊低聲道:“明心會不會得了失心瘋了,竟然對着一個死人一直說着話。”
“翠姨,你多慮了,”白衣少女眸波一閃,嫣然一笑,“明心師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但有人卻爲了她而死,她一定會把他安頓好後,再去做自己應該去做的事。”
楚明心将朱子的屍體輕輕放入了金絲楠木棺材裏,輕輕說道:“我不能再陪你了,我還有自己的事去做,你到了那裏後,如果不願意去投胎的話,那你就等着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如果有緣,我下輩子一定會嫁給你......”說到這裏她輕輕抽噎了一下,凝目注視了他良久,方才轉過身去。
棺材蓋釘上了,一衆勁裝漢子跳上馬車,打馬揚鞭向着遠處走去,楚明心癡癡的看着,站在那裏良久不動。
老劉将一個個碩大的木桶重新搬上牛車,正準備返身回城,隻見白衣少女向他招了招手,“老劉......”
“少主還有什麽吩咐?”老劉躬身問道。
“你此來可否有人發現并跟蹑着你?”白衣少女問道。
“少主放心,”老劉很自信的說道:“我來時衙門裏的人大多都去休息了,有誰會在停屍房那裏晃蕩?”
“那可不一定,”白衣少女撫摸着小白狐身上滑如錦緞般的皮毛,唇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有的人比我這懷裏的小狐狸狡猾多了......”一雙盈然如秋水般的眸子看向一處清幽的樹叢,“你說是不是呀,楊千戶楊大人?”
樹叢中人影一閃,楊牧雲輕咳一聲,邁着清逸的步子走了出來。
“少主,你好!”楊牧雲遙遙對着她拱手一揖。
“我們又見面了,楊大人。”白衣少女莞爾一笑,“翠薇山莊一别,不過才三月光景,我們就又見面了,我們之間還真是有緣啊!”
“哪裏哪裏?”楊牧雲一看到她,就想到那日服侍她沐浴的旖旎風光,面孔微微一紅,說道:“楊某莽撞,希望少主不要怪罪!”
“你又哪裏莽撞了?楊大人做的事,小女子可是佩服得緊呐!”白衣少女似乎笑得更甜了,“楊大人一表人才,做男人,英俊潇灑,做女人,千嬌百媚。我不知有多羨慕呢!”
“少主過獎,”楊牧雲赧然道:“那日楊某情非得已,還望少主不要記恨楊某!”
“我又有哪裏記恨了,”白衣少女臉上雖挂着笑,眼中卻射出兩點寒芒,“其實我還想看看你扮成女人的樣子,是不是跟那日服侍我沐浴時有所不同!”
“哦,”楊牧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不住向四處逡巡,“少主說笑了,楊某還有要事,就不打擾你了,他日有緣,楊某再當向你謝罪,告辭!”剛一轉身,就見一個人影無聲無息的猶如鬼魅般攔在自己面前。卻是那個裝束奇特的蒙面女子。
“又何須等到他日,”白衣少女面色一沉,一臉冷然的看着他,“此時此地,你還想走麽?”
“你待如何?”楊牧雲問道。
“你如果聰明識相的話,”白衣少女唇角一勾,“就乖乖束手就擒,看在我們往日的緣分,我不會讓你受皮肉之苦。如若不然的話......”美麗的面容一寒,“你以爲,你還能走得掉麽?”
“你要殺了我?”楊牧雲笑着說道,手卻悄悄摸向腰間的刀柄。
“你長得這麽俊,又這麽聰明,還那麽能幹,”白衣少女的一雙美眸微微眯了起來,“我又哪裏舍得殺你,我把你帶到總院那裏,相信師父她老人家也一定會很欣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