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漢饒命!”冰冷的刀鋒讓透過肌膚讓伍長感到不寒而栗,他抖索着一隻手取下腰間的鑰匙遞了過去。
“你還算識相。”蒙面人嘿然說道。
伍長隻覺後腦被重物重重擊了一下,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撲通一下栽倒在地便人事不知了。
“咔嚓!”鐵鎖落地,牢門開了,兩個蒙面人閃身而入。
面壁而坐的楚明心睜開澄亮的眸子,緩緩站起轉過身來。
“翠姨”看到當先的一位蒙面人,楚明心喜道。目光轉在另一個身形娉婷袅娜的蒙面人身上,“這位是......”
“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一切到了外面再說。”翠姨說完返身就走。
三人出了牢門,隻聽有人呼喊道:“來人呐,有人劫牢啦!”
“橐橐”一陣軍靴聲響起,通道兩旁湧來無數官兵。
“有埋伏。”翠姨眼中厲芒一閃,“殺出去!”
當先沖來一個軍卒揮舞着大刀向着翠姨當頭劈去。翠姨一閃就到了他面前,手中單刀一提,刀鞘啪的一下擊中了他的手腕,那軍卒一個拿捏不住,手中刀脫手而出。
他手臂一揚,門戶大開,翠姨當胸一腳踢去,直中他的心窩,那軍卒龐大的身軀登時飛了出去,撞在後面的三四個人身上,“撲通”幾個人摔在了地上滾作一團。
跟翠姨同來的那個身姿曼妙的蒙面人身形有如鬼魅,穿行于沖來的衆軍卒之間,手握刀柄左擊又打,也不見她拔刀,衆軍卒隻覺腰間、脅下、頸後被硬物擊中,渾身一軟,紛紛仆倒在地。
三人沖出牢房,來到院中,隻聽喊殺聲四起,更多的官兵從四面八方湧來。三人臉色俱各一變,隻聽那個神秘的蒙面女子不知說了一句什麽,揮手向前一灑,無數泛着幽光的古怪暗器向着官兵們飛去。
“啊唷”、“嗬唷”、“哦唷”慘呼聲此起彼伏,沖在最前面的官兵倒了一地,後面官兵沖鋒的腳步爲之一滞。
就在這電光石火般的瞬間,隻見蓬的一聲,楚明心、翠姨三人身周蕩起一團紫色的煙霧,将三人籠罩了其中。
“放箭”一名軍官高聲叫道。隻聽一陣弓弦響動,“嗖嗖”之聲不絕,無數箭矢向着那團紫霧飛去。
箭雨過後,紫霧慢慢消散,衆官兵看去,方才三人站立的地方已無一個人影。
月光下,靜谧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街道臨河的一棵柳樹旁停着一輛馬車,一位從身形上看大約有十二三歲的白衣少女懷裏抱着一隻雪白的小狐狸站在柳樹下,晶亮璀璨的眸子仰望着天上的月色,口中喃喃自語:“這個時辰她們應該出來了。”她懷中的小狐狸身子一動,口裏發出嗤嗤赫赫的聲音。
白衣少女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一隻如白玉般精雕細琢的纖纖素手輕輕摸了摸小白狐滑如錦緞般的皮毛,“小東西,知道你的耳朵特靈敏,該來的終究會來,你是不是也這樣認爲?”
正說話間,三條人影悄無聲息的來到她的身邊。
“回來了?”白衣少女頭也沒擡,依然撫摸着懷裏的小白狐。
“少主,”翠姨上前一步,“幸不辱命。”
“嗯,”白衣少女微颔螓首,“上車吧!”
“少主,”楚明心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上前深施一禮,“明心有一事相求,還望少主恩準。”
“楚旗主的事情辦得那麽圓滿,所求的一定是大事了。”白衣少女眸波一轉,含笑對她說道。
“明心無能,有負聖主期望,”楚明心的臉頰微微一紅,“此番回去,定向聖主請罪。”語氣一轉。“明心能夠僥幸留得一命,實因一人舍命相救,如今明心脫困,而他卻暴屍府衙,無人收斂......”堅定的說道:“明心鬥膽,請帶此人屍身一同回返,請少主全了明心這個心願。”
“楚旗主不但多智,而且多情,
”白衣少女看着她悠然一笑:“此人已然身死,楚旗主尚對他念念不忘,聖主的大計,也一定絲毫不敢或忘了?”
“明心......明心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聖主和少主的大恩。”楚明心的嬌軀微微一顫,忙垂首說道。
“朱子雖爲明朝宗室子弟,但心向我教,”白衣少女笑容一斂,“此次大計未成,令人扼腕,然非他之過,”很認真的看着她說道:“聖教對忠心護教之人,從未薄施恩惠,這楚旗主你也是知道的。”說罷頓口不言。
“明心明白了。”楚明心臉現喜色,“謝少主!”
“既如此,那就上車吧!”白衣少女微微一笑。
辚辚的馬車聲碾過寂靜的街道,向着開封府衙馳去。
朱子蹙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三殿下,”楊牧雲在一旁勸解道:“二殿下如此結局,也是個人命數,你不可太過憂心了。”
“我與二哥年齡相仿......”朱子的思緒飄向了遠方,“從小我們倆玩得最好,他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留給我,”他的嘴角微微現出一抹笑意,“有一次我失手打了父王收藏的前朝大觀年間越窯産的冰心盞,二哥卻替我受過,讓我免受了一頓皮肉之苦......”眼神一黯,“沒想到他身死之後,連屍身父王都不讓收斂,實在是太慘了。”眼眶潮濕,泛起淚光。
楊牧雲正欲再勸幾句,突然聽到一陣馬嘶,車廂劇烈一震,兩人差點兒沒有摔倒,連忙扶住廂壁。
“怎麽回事?”楊牧雲掀開車帷問道。眼睛向外看去,隻見馬車行至一拐角處,正好迎面過來一輛牛車,兩車差點兒相撞。
“你瞎眼啦!”駕車的車夫向駕着牛車的一個衣衫褴褛的車把式叫罵道:“也不看看,這是王府的車,要是撞壞了,拉你見官去。”
“對不起,對不起,”車把式下了車連連點頭哈腰,“小的眼神不好,沖撞了老爺,還請恕罪!”
“車上裝的什麽?爲何半夜在這街道上行走?”楊牧雲看了看牛車上拉的一個個碩大的木桶問道。
“回這位公子爺,”車把式見他年紀不大,便躬身道:“小人車上拉的是夜香,須趕到城外倒掉。”
正說着,一陣糞臭氣便飄了過來,朱子也探出身子,皺了皺眉對車夫說道:“不過一場意外而已,又不曾撞壞了什麽?下次小心點就是了!”
“是,是,三殿下,”車夫連忙堆着笑臉說道。轉向拉着牛車的車把式,“我們殿下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還不趕快讓開,讓我們過去。”
......
“咚咚咚”府衙後衙值班房的門闆敲得震天響。
“誰呀,半夜三更也不讓人好生歇息。”在值班房裏剛躺下休息的仵作不情願的披上衣裳,從床上起來開門。
“你就是仵作?”來人用燈籠晃了一下他朦胧的睡眼。
“正是小人,你們是?”仵作看着眼前的兩位衣衫華麗的公子,打着小心問道。
“這是周王府的三殿下,要去停屍房一趟,你看快去把門打開。”提着燈籠的人說道。
“三、三殿下?”仵作瞪大了眼,睡意立刻抛到了九霄雲外。
......
“三殿下你看,”仵作領着他們來到停屍房中,在靠裏的牆角的一塊木闆前停住腳步,掀開蒙在屍體上的白布,“這就是二殿下的遺體。”
白布掀開,木闆上的屍體瘦小枯幹,身穿粗布麻衫,卻是一年逾七旬老翁的屍體。
朱子瞪大了眼睛,一臉怒色的看着那個仵作,“這真的是我二哥麽?”
“這......這......”仵作也瞪大了眼睛,吃驚的說道:“二殿下明明被放在了這裏,怎麽......怎麽突然就換成這樣一個人。”
朱子發瘋似的掀開停屍房每塊木闆上蒙着屍體的白布,可就是沒有找到朱子的屍體。
“三殿下......”仵作癱倒在地,體若篩糠。
“說,我二哥的屍體究竟到哪裏去了?如有半句虛言,我殺了你!”朱子雙目通紅,狀若瘋虎。
“三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啊!”仵作苦苦哀求。
“三殿下,”楊牧雲上來勸道:“他可能真的不知情,你就是逼死了他也沒用。”待朱子心緒平複了些,轉身向那仵作問道:“自從二殿下的屍體搬進來後,可有什麽人來過?”
“不曾有人來過,”仵作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小的在關上停屍房的門闆前,曾仔細檢視過一番,二殿下的屍體當時确不曾動過。”
“中間可曾有人來過?”楊牧雲問道。
仵作搖搖頭,“關上門後,小的就去睡覺了,直到三殿下過來。”
“這就奇了,”楊牧雲皺起了眉頭,“是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一具屍體從府衙裏移走呢?”正思索間,鼻端突然聞到一股異味,便用一絲奇異的眼光看向那個仵作。
仵作尴尬的笑笑,“小人......小人想出去方便一下,大人可否......”原來他剛才吃那一吓,拉了一褲子。
楊牧雲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在鼻端扇了扇,沖他擺擺手,“去吧,去吧!”
“三殿下......”仵作目光又轉向朱子。朱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眼一瞪,“還不快去!”
“謝三殿下,謝大人......”仵作連連揖手,忙連滾帶爬的去了。
楊牧雲走出停屍房,仰望挂滿繁星的夜空,還是想不出個頭緒。眼角餘光一瞥,隻見那個仵作從停屍房旁邊一座低矮的棚屋裏走了出來,心中一動,便迎上去問道:“這裏就是茅房麽?”
“是的,大人,”仵作頭點得像小雞啄米,臉上堆着笑,“府衙裏除了老爺外,都在這裏如廁。”
“哦?”楊牧雲眼睛一亮,忙問道:“那茅廁裏的污穢之物何時清理?”
“嗯......”仵作有些摸不着頭腦,“大人是說倒夜香的老劉,他一般在子時就會将茅廁裏的夜香全部清理出去,現在他應該已經清理完出了府衙了。”
“這麽說晚上從停屍房到茅廁長時間停留在這裏的隻有他,是麽?”楊牧雲問道。
“大人說的不錯,”仵作說道:“清理夜香的時間是比較長一些,也隻有他在這裏。”
“那就對了,”楊牧雲一拍雙手,又問道:“他都會去哪裏倒夜香?”
“出了府衙向南,到南燕門外的虎林崗......”仵作還未說完,隻見楊牧雲已轉過身向府衙外跑去。
“喂,大人,您去哪裏......”仵作一愣,楊牧雲早跑得遠了......
楊牧雲出了府衙大門,隻見道路上跑來一對官兵,手持刀槍,披挂整齊,忙上前問道:“這位官爺,請問出了什麽事?”
“府衙牢獄關押的欽犯被人劫走了,年大人命令我等搜索全城,捉拿欽犯。”騎在馬上的一個将官說道。
“楚明心被人劫走了?”楊牧雲心中悚然一驚,“連朱子的屍體也被劫走了,看來她們這是雙管齊下,”取下腰牌在那将官面前一晃,“錦衣衛辦案,借你馬匹一用。”不由分說将他拉下馬來,蹭的一下跨馬揚鞭而去。
“媽的,錦衣衛了不起麽?”那将官看着消失的人影,跳着腳大罵,“老子要告你妨礙公務......”
開封城南燕門,幾個官兵懶懶散散的倚着牆根而坐,白天發生的幾件大事都已平息,宣武衛的大部分兵馬都已撤回營地了,城門口就留下了平時守門的一些官兵,緊繃了一天的神經一旦松懈了下來,人很容易就會犯困。
所有人都以爲開封城重歸太平,平時的巡視都不太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