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江大嫂呵斥一聲,身形如風而至,欺身到楊牧雲身邊,手腕一翻,短刀的刀鋒已切至楊牧雲的咽喉。
楊牧雲撤身避過,身形一轉,彎刀反撩出一道亮麗的弧線,劃向對方小腹。江大嫂閃身一躍,短刀已揮至楊牧雲眼前......兩人以快打快,瞬間已過了十幾招,兩個倏忽如電般的身影飄忽來去,讓人爲之目眩。
那邊與官兵對戰的觀音教教衆逐漸占了上風,畢竟他們都是觀音教金縷旗中的精英,個個都能以一當十。
“啊”一陣陣慘呼過後,官兵丢下幾十具屍體後轉身便逃,觀音教教衆呼喝着揮舞手中兵刃追了上去。
官兵們跑到一排糧車後躲了起來,觀音教教衆緊追不舍......當他們追到糧車跟前,糧車後突然站起一排身穿紫衣罩甲的軍士,他們人人舉起一杆火铳,黑洞洞的铳口對準了他們,那冰冷的目光中,帶有一絲死亡的氣息。
“不好,弟兄們快撤”有人大喝一聲,就在這時,火铳響了,“砰砰”之聲絡繹不絕,彌漫的硝煙中,百餘位觀音教教衆倒了下去。
其餘人正要撤下去時,又飛來一陣漫天的箭雨,“噗噗”一聲聲箭簇插入肉體的聲音響過,又有數十人撲倒在地。
一排火铳,一陣箭雨,登時就讓觀音教教衆倒下了一多半,剩下的很多人還帶着傷。正規軍隊的戰陣打法給了這些勇武的江湖豪客當頭一記悶棍,幾乎把他們整個都給打趴下。
這還沒完,沖鋒的旗語呼啦一聲打下。糧車後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剛才還狼狽敗退的官兵又精神百倍的沖殺出來......
現場形勢登時逆轉,所有受傷失去抵抗能力的教衆被沖上來的官兵毫不留情的殺死,剩下的人也因爲寡不敵衆而節節後退。
這一切都被正跟楊牧雲交手的江大嫂看在眼裏,其實她就是在城外指揮帶隊的觀音教金縷旗副旗主邢江燕。眼看自己的部屬在官兵的剿殺下危在旦夕,她不禁心急如焚,偏偏楊牧雲的武功不弱于她,像一塊牛皮糖似的粘在她左右,她想抽身都不可得。
“現在該報出你的真實姓名了吧?”楊牧雲的眼漸漸眯了起來,出手也越來越淩厲,“你究竟是誰?”
邢江燕不答,手中的鴛鴦雙刀劃出兩道森寒的刀芒,像毒蛇的信子吐着絲絲勁風飛向楊牧雲面部。
“這一招也沒什麽特異之處,觀音教的這位女首領也不過爾爾。”楊牧雲雖如此想,但仍不敢大意,手中彎刀劃出一道勁氣裹挾的光圈迎了上去。
“铮”兩柄短刀破圈而入,刀芒化作六點寒星直取楊牧雲胸口。楊牧雲大驚,仰身一個鐵闆橋,“嗤”他胸前的衣衫被劃破,差點兒傷及肌膚。
他腰身一擰,忙抽身後退,待再定睛看時,邢江燕已飄身到數十步之外。
“休走”楊牧雲飛身追了上去,眼看就要追上,突然背後一陣勁風襲來,他想也不想,揮刀向後劈去,“”的一聲,手臂微微一震,前追的身形一窒,向旁跳了開去。
襲擊自己的是一個黑衣蒙面人,隻見他雙手帶着一套精鋼打造的鐵手套,每個指尖都有長長的尖刺,看來這一雙鐵手就是他極厲害的武器,他雙臂挂滿了鐵環,可見他用鐵手全力攻敵之時,并不虞被别人傷了手臂。
“莊聖使?”邢江燕驚愕的說道。
“邢副旗主,你趕快帶剩下的弟兄離開這裏,我們不能都陷在這兒。”莊聖使催促道。
“可是旗主的大計......”
“都到這地步了,還能有什麽大計?”莊聖使圓睜雙眼,“把剩下的弟兄帶出去,能多帶出一個就多帶一個,也算是爲聖教多保留一些火種。”
“那莊聖使你......”
“不要管我......”莊聖使雙目一瞪,眉頭
挑起,“我在這裏拖住他,你快去”說着揮舞着一雙鐵手向楊牧雲撲了過去。
邢江燕咬了咬牙,轉身飛奔而去......
周王府存信殿,楚明心開心的坐在周王朱有爝平時坐的王座上,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涵依王妃,而是觀音教金縷旗旗主楚明心。
整個周王府已經在自己的掌控中了,還有大批的開封文武官員,如果邢副旗主帶人殺進城内,那麽整個開封城也會落入她的掌握中......想着想着她眼中泛出了一種勝利的喜悅光彩。
“等我立下了這份大功,我在整個聖教中的地位将無人可以撼動,”她越想越是得意,雪白挺秀的小瑤鼻輕輕哼了一聲,“那個小丫頭的少主之位該讓賢了,師父也真是偏心,小小年紀,也沒見她立什麽功勞,就坐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當真讓人心裏不服。”她的秀眉微微蹙了一下,“就拿廬州那件事來說吧,明明已将王朱祁钰和永清公主朱熙媛給抓住了,偏偏又被錦衣衛給救走了,這還不算,連廬州觀音教的總院也被錦衣衛給一鍋端了,就這樣師父也不生氣,還像以前一樣待她,當真氣死人......”
正想着,一陣腳步聲響起,楚明心擡起頭來,隻見年大總管邁步走進了大殿。
“大總管,”楚明心眼睛一亮,連忙問道:“可是有城外邢副旗主的消息了麽?”
“王......旗主,”年大總管微微搖頭,“莊聖使還未将城外的消息帶回來,您安下心來等待便是。”
“哦,”楚明心臉色略爲一黯,從王座上站起身來,擡起頭沉吟了一下,“現在這個時辰開封城外應該已聚集了十幾萬災民了,官府如果拒不開門的話,邢副旗主會不會領着災民已經和官兵打起來了?”
“如果要是這樣的話,市面上應該很亂才是,”年大總管說道:“屬下方才派人出去打探了一下,開封城裏秩序如常,不像是已經打仗的樣子。”
“嗯,”楚明心轉過臉向他看去,“王爺和世子現在情況如何?”
“世子看起來還好,隻是王爺的情緒很差,方才過來時他還大罵......大罵......”說道這裏頓口不語,隻是擡頭看了楚明心一眼。
“也好,那老家夥現在也隻能發洩發洩過過嘴瘾了,”楚明心莞爾一笑,“他隻不過被關了半天就耐不住性子,我在他身邊待了半年豈不要瘋掉了?”
“旗主,那朱子怎麽辦?用不用也關起來?”年大總管問道。
“他呀,你們看緊他就是了,”楚明心淡然一笑,随即又問道:“朱子和玟玉還沒找到麽?”
“屬下已經帶人搜遍了整個王府,仍然沒有發現他們二人,”年大總管赧然說道:“屬下覺得,他們兩人應該已經逃離王府了,要不要派人到外面......”
“不必了,”楚明心一擺手,“我們還有很多大事要做......對了,給王爺來賀壽那些文武官員一定要派人看好,不可讓他們任何一人走出王府一步。”
“旗主放心,諒他們也不敢有任何異動。”
楚明心點點頭,在殿内來回踱了幾步,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擡起下颔對年大總管說道:“我不想再等了,你把柴元馳叫過來。”
“旗主,你是想......”年大總管臉上現出驚詫的神色。
楚明心微微颔首,“王府儀衛司一共有五個千人隊,開封正好也有五個城門,我把這五個千人隊分開,每個城門派一千人過去,一到那裏馬上大開城門,迎邢副旗主和災民進城。”
“可那樣的話,整個王城就沒有兵馬來守衛了。”年大總管有些擔憂的說道。
“那些兵馬留在這裏要守衛誰?”楚明心輕笑一聲,“開封城隻有宣武衛這一衛人馬,再加上巡檢司和新招募的民壯,也不會超過一萬,現在他們都守在開封城頭,等我們打開城門,十幾萬災
民一進來,消滅他們不在話下。”
見年大總管不再說話,便走到他身邊,用一種平緩的語氣說道:“接下來我也會帶一支人馬去城門那裏接應邢副旗主,這王府裏的所有事務,全都要靠大總管你來打理了。”
“旗主你也要去?”年大總管更吃驚了,“旗主應該坐鎮中樞,指揮調度,豈能輕動?”
“年大總管,”楚明心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我雖然是金縷旗的旗主,但邢江燕仗着資格老心中一直不服,派其他人過去接應怕壓她不住,”輕咬了一下櫻唇,“此次舉事,聖主也在看着,是一定不能發生任何差錯的。”
“屬下知道了。”年大總管長長歎息一聲。
楊牧雲正與莊聖使鬥得難解難分,他的一雙鐵爪頗爲厲害,出招也異常詭異,楊牧雲有幾次差點兒被他傷到。
“當”楊牧雲彎刀砍在莊聖使手臂的鐵環上,火星四濺,卻不能傷他分毫,他心中不禁暗歎一聲:這莊聖使手臂上不僅套滿了鐵環,連身上似乎都穿着甲衣。一刀從他身上劃過,像砍在硬皮革上一般,外衣被劃開,裏面卻沒有傷到分毫。
楊牧雲的心中不免有些郁悶,跟這樣的人交手,一刀砍在他身上,他渾若無事,可他若是一爪戳到你身上,那可就糟了。因此楊牧雲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但要打敗對方,更重要的是要保護好自己。
這時,更多的官兵向他們這裏圍了過來。莊聖使恍若沒有看見,一雙鐵爪舞得虎虎生風,淩厲的招式不離楊牧雲周身要害。
有的士兵舉起了火铳,被那位千總一把攔住,“慢着,不要傷了千戶大人。”
楊牧雲淩空一躍,雙手高舉彎刀,以千鈞之勢劈向莊聖使面部。莊聖使雙膝微蹲,雙臂交叉護住自己的面部......
“锵”的一聲巨響,莊聖使後退了一步,趁楊牧雲後招未至,雙爪疾探而出,一爪抓向楊牧雲面部,一爪直戳楊牧雲心口,出招又快、又準、又狠。
“喀”楊牧雲彎刀斜封自己面前,擋住了這緻命的兩爪。
莊聖使鐵爪一曲,竟然牢牢抓住了彎刀,向上用力一扯,想奪過對方彎刀。誰知對方手一松,莊聖使雙臂高舉,已奪刀在手。他微一愣神,楊牧雲已擡起了自己的左臂。
莊聖使瞳孔一縮,就見一支烏黑的袖箭向着自己的咽喉飛來,他待要躲,已經來不及了......身子剛剛一斜,“噗”箭尖從喉結下擦着鎖骨斜斜向上刺入,雖然部位低了一些,但卻足以緻命。
“唔”莊聖使雙目暴凸,雙爪遮住自己的咽喉連着後退幾步。
“放”那千總見莊聖使與楊牧雲拉開了距離,忙一揮手,隻聽“砰砰”之聲大作,十幾杆火铳一齊向莊聖使噴出了火舌。
莊聖使身中數枚鉛丸,周身濺出一層薄薄的血霧,搖搖晃晃了幾步之後,終于噗通一聲仰天栽倒。
“大人,你沒事吧?”那千總忙跑過來向楊牧雲問道。
“我沒事,”楊牧雲看了一眼莊聖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轉過來向那千總問道:“其他人怎麽樣了?”
“回大人,”那千總說道:“除了一個婦人帶了二三十人逃走之外,其餘人全部被消滅。”
“那個觀音教的副旗主跑了?”楊牧雲不禁微微搖頭,目光看向開封城方向,“不知甯公子和郡主那裏怎麽樣了?”
“三殿下,前面就是城門了,我們要出城麽?”玟玉看着前面的城門轉身向朱子問道。
“先出了城再說,”朱子目光閃爍不定,“城裏看來也不大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