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放開他,他的傷很重......”朱熙媛急道。
“是---”三人撤下了抵在楊牧雲身上的兵器,上來向朱熙媛見禮。
“原來他們是來保護公主的。”楊牧雲心裏一松,手一軟,抵在紅衣少女咽喉處的袖箭“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紅衣少女一把将他推開,楊牧雲站立不穩,眼睛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頭腦中一陣暈眩,他再也撐不住了。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楊牧雲---”朱熙媛快步撲上前去抱住他:“你怎麽了?你可千萬不要有事?”眼淚止不住撲簌簌的落下來。
“公主殿下不必激動,還是趕快給他檢查一下傷口要緊。”白衣書生勸道。
“那你們趕快救他,他本來就受了傷,剛才又勉強施展功夫......啊---怎麽又流了這麽多血?”朱熙媛惶急地喊道。
壯漢收起雙刃斧,抱起昏倒在地的楊牧雲,将他放在一張床鋪上。
楊牧雲背上沾滿鮮血的衣衫被解開了。不出所料,背上原來箭傷剛結的血痂迸裂了,血水還在不斷地滲出。
白衣書生眉頭一皺,對紅衣少女說道:“師妹?你去打一盆熱水,讓我先清一下傷口。”
“我去哪裏打熱水?”紅衣少女嘟着嘴。
“我去燒水。”朱熙媛捋了一下秀發,起身走向裏間的廚房。
“公主殿下,我......”紅衣少女一跺腳,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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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雲悠悠醒轉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朱熙媛那張寫滿焦慮的俏臉。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朱熙媛興奮地抓起他的手。
“公主殿下,此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領你到安全的地方吧。”白衣書生見楊牧雲醒了,便對朱熙媛說道。
“那他怎麽辦?他還不能下地走路。”朱熙媛緊緊握着楊牧雲的手不肯松開。
“公主殿下,我來背他走。”壯漢踏前一步。
六人出了小屋,沿着河向東北方向行去。
“多謝你們了,忙活了這麽久,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們?”朱熙媛看着他們四人說道。
“公主殿下客氣了,賤名不足挂齒,我們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我叫喬子良。”白衣書生自我介紹道。
“我叫阿古拉,是蒙古人。”壯漢背着楊牧雲的手臂往上緊了緊,說道。
“冷一飛。”灰衣人不多說一個字。
“我叫林媚兒。”紅衣少女看了一眼阿古拉背上的楊牧雲。
“他叫楊牧雲,跟你們一樣,也是錦衣衛,不過是他是南鎮撫司的。”朱熙媛向他們介紹道。
“小兄弟的身手不錯,沒想到南司有這樣的人才。”喬子良手持鐵扇啪地擊打了一下手心。
“你傷好後,我再跟你較量。”冷一飛看着楊牧雲的眼睛,一字字地說道。
楊牧雲嘴角微微翹了一下,勉強擠出一絲善意的笑。他現在連說一句話都會牽扯背上的傷變得生疼。
“要較量也得我先來,三師兄,這次你不能再搶到我前面了。”林媚兒柳眉一豎,伸手攥了攥腰間的峨嵋刺。
冷一飛沒有答話,看樣子顯然是默許了。
“你們不要傷害他。”朱熙媛來到楊牧雲身邊緊張地說道。
“公主殿下放心,等他傷好了,我想跟他切磋一下武功,到時點到爲止,不會傷他分毫。”林媚兒妩媚地一笑,看向楊牧雲的眼神充滿了誘惑。
“前面有人騎馬過來。”這些人中數阿古拉身材最高,最先發現遠處的情況。
衆人望去,月光下,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些小黑點兒。
“十幾人而已,二師弟,你背好他。師妹,你保護好公主。三師弟,我們上去會會他們。”喬子良話音剛落,一條灰影迅速沒入前方茫茫的夜色中。
喬子良停在當地,臉色十分凝重。所有人都跟着他停住了腳步。
不一會兒,一條灰影一閃,冷一飛不聲不響地回到了衆人身旁。
“他們都做掉了?”喬子良問道。他相信冷一飛出手從不拖泥帶水。
“是自己人。”
馬蹄聲越來越近,十幾人騎着馬轉眼來到衆人跟前。
“希律律”一陣馬嘶,當來人準備下馬時,其中一人驚叫道:“大人——”
楊牧雲擡了一下眼皮,來人正是段小旗,隻見他激動地來到楊牧雲身邊:“大人,總算找到你了,你不在的時候,你不知道弟兄們有多擔心......”
“你叫他大人?”林媚兒奇怪的問道。楊牧雲看起來比她還要年輕。
“對,他是我們的百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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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雲,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朱熙媛格格嬌笑道。
“公主,别鬧了,你還得回京呢?”楊牧雲勸道。
“不嘛!我就要玩!”朱熙媛笑着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咦?這裏的霧怎麽這麽大。”周圍起了一片大霧,白茫茫的伸手不見五指。“公主,不要再鬧了,快跟我回去吧!”無論楊牧雲怎麽喊,
都聽不見朱熙媛的回應。
霧漸漸散去了,楊牧雲面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宅院。
這地方好熟悉,楊牧雲擡腳邁入院内,前面角門處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閃。
“公主!”楊牧雲追了過去。
在追了好幾個院落之後,那個嬌小的身影跑到了一座小山上,背對着楊牧雲站定。楊牧雲也跟着跑到了小山上,喘了口氣說道:“公主,你别鬧了,快跟我回去吧!”
“你叫誰跟你回去?”公主的聲音變了,那個嬌小的身影轉過身來,一雙連天上璀璨的繁星都爲之黯然失色的剪水雙瞳注視着他。
“少主?”楊牧雲吃了一驚。
“楊牧雲,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來我翠薇山莊。”少主臉上蒙着面紗,看不到表情,兩道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向他掃了過來。
“我......”楊牧雲後退一步,向山下一瞥,隻見無數白衣蒙面女子向自己圍了過來。
他不禁又退了一步,當他再退的時候,一腳踩空,跌下了萬丈深淵......
“啊——”楊牧雲大叫一聲,睜開眼時,自己正躺在一營帳内。
“大人,你醒了?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段小旗走上前來關切地問。
“我這是在哪裏?”楊牧雲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這裏是廬州城外的營盤,大人,你已經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公主呢?”楊牧雲忙問。
“公主殿下一直陪着你,直到一個時辰之前才離開,大人,你不知道,在你昏睡的這段時間裏,郕王殿下來過,沈大人也來過,他們都吩咐不要叫醒你。”段小旗遞給他一塊熱毛巾。
“公主現在住在哪裏?”
“公主殿下和郕王殿下都住在廬州城内府衙,周圍護衛森嚴,大人大可放心。”
“那四個人呢?”
“哦?大人說的是不是北司那四位大人?他們可是北司一等一的高手,他們現正護衛在兩位殿下左右。”
“你知道他們?”
“他們是北司玄鳥衛。”
“玄鳥衛?”
“大人,北司裏有一個專門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門,平常不在北司裏當值,他們就是玄鳥衛。他們的腰牌和普通錦衣衛不同,是由翡翠制成,上刻一黑色的玄鳥。能進入玄鳥衛的都是挂百戶銜的一流武功高手,所以由他們保護兩位殿下的安全,就更确保無虞了。”
楊牧雲長籲一口氣。
“公主殿下和郕王殿下既然都已安然無恙,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再過幾天,京師的護衛和儀仗應該就要到了,到那時等公主殿下和郕王殿下踏上回京的路程,大人就可以回南都了。”
“還得等幾天。”楊牧雲歎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裏,楊牧雲一直躺在床上養傷,這一段時間他難得睡上一個好覺,如今總算能好好歇歇了。
他的傷好得很快,經過這幾天休養,已經能夠自由下地行走,不需有人攙扶了。
這一天他正在帳中行走,忽覺背後好像有人,霍然轉身,看到一張無比俊美的面孔,是甯祖兒。
“真是稀客,沒想到你會來。”楊牧雲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坐。”
“沒想到你修養這幾天,功夫還是沒有落下,我這麽輕的動作還是被你發現了。”甯祖兒一撣袍袖,潇灑地坐入了椅中。
“你此次來,不會就是爲了給我一個驚吓吧?”
“哪裏,好歹是在一個衙門裏共事的人,我就不能來看看你麽?”甯祖兒笑道。
“回南都後,天天都能相見,何必急于這一時?”楊牧雲眼神中微露譏诮。
“恐怕楊大人不能随我回南都了......”說到這裏甯祖兒神秘地一笑。
“此話怎講?”
“郕王殿下和公主殿下都希望你能随同回京,你立下了這麽大的功勞,等到了京師,必會得到皇上的诏見,到時封官許願,飛黃騰達,可不要忘了小弟呀!”說着甯祖兒滿懷羨慕地看了他一眼。
楊牧雲心中不由一跳,想起了朱熙媛的話:“你說的,要送我回京,可不許反悔。”
他渾身打了個冷戰,看着甯祖兒:“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我騙你作甚麽?”
“我能否向兩位殿下告個罪,說我身上有傷,行走不便,恐吃不住回京路上千裏奔波,不能随侍兩位殿下左右了。”楊牧雲苦笑道。
“原來楊兄擔心如此,這倒不妨事,你的傷勢兩位殿下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一定會做出妥當的安排。”
“......”
甯祖兒走後,楊牧雲的心突然亂了起來,自從将朱熙媛從翠薇山莊救出後,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跟她糾纏不清。如今可倒好,糾纏到這裏還不夠,還要再糾纏到京師去,這要叫皇上知道了......楊牧雲直感覺自己的頭都大了起來。
他走出帳外,長籲一口氣,便沿着營地的四周走動起來。
“姑娘請問你是要找誰麽?”
楊牧雲循聲看去,營盤門口,一個錦衣校尉正在盤問兩人。
“是她,她怎麽來這裏了?”楊牧雲的心陡地一沉。
一位讓天仙都爲之失色的麗人身着丁香色長衫,頭戴月白色書生巾,飄然站在營盤門外。她雖然一襲男裝打扮,但瞎子都能看出她是一位絕色佳人。她的身後跟着一位俊俏的青衣書童。
紫蘇小姐帶着絮兒居然來廬州了。
她還是那身打扮,就像那一天和他同遊秦淮河、烏衣巷一樣。
“隻願君心明我心,定不負卿相思意。”楊牧雲又吟起了那兩句詩,然後苦笑着搖了搖頭,有時候想忘掉一些事真的很難。
他轉過身,突然想回到自己的營帳,但剛邁出一步就停在了那裏。
“她一定是來找甯祖兒的,也罷,跟她相識一場,就在今天作一個了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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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裏是南都錦衣衛的大營麽?”青衣書童打扮的絮兒上前問門口的錦衣校尉。
“不錯,你問這個幹什麽?”錦衣校尉一擡頭看見楊牧雲走了過來,忙施禮道:“大人——”
“嗯——”
“楊公子——”紫蘇小姐燦若星辰的美眸發出了璀璨的光彩。
“她們是甯公子的朋友,讓她們進來吧!”楊牧雲沒有去看紫蘇小姐,便轉身朝裏走去。
“是,大人,兩位請——”錦衣校尉退到一邊。
紫蘇小姐默默地跟在楊牧雲的後邊。
“他對你好麽?”
“嗯!”紫蘇小姐不置可否。
楊牧雲突然覺得自己好傻。人家都追到廬州來了,還問人家這樣的問題。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哦?”楊牧雲在聽。
“陳思羽去京師了,讓我轉告你一下。”
“知道了。”楊牧雲淡淡的道。
“你不想多了解一些關于她的事麽?”看到他的表情紫蘇小姐覺得很詫異。
“我和她隻是普通朋友。”楊牧雲步履有些蹒跚。
“你受傷了?”紫蘇小姐眼光很敏銳。
“我沒事。”楊牧雲不想多說什麽。
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現在已感覺彼此的距離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