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雲剛脫離與尤得财的接觸,腳下不停,一劍又刺中一名青衣漢子的後心。幾步來到朱熙媛身邊,反手一劍又挑開了一名青衣漢子的咽喉,護着她向河中奔去。
眼看兩人跳到河裏,奮力遊向對岸。尤得财大吼一聲:“放箭。”
一隊身背長弓箭壺的青衣漢子走上前來,引弓搭箭,一陣箭雨劃過天際直插入河中。
“快---,潛到水裏去。”楊牧雲大叫一聲,雙手猛地将朱熙媛按入水中,自己撲上去牢牢将她護住。
“咻---”,“咻---”朱熙媛屏住呼吸,在水下睜大眼睛驚恐地看着一支支利箭紮入水中,在自己眼前像魚一樣遊過。
“噗---”這是利箭紮入肉體的聲音,朱熙媛不安地看向楊牧雲,楊牧雲的臉色依然很鎮定,但他周圍的水慢慢變成了紅色......
“楊牧雲,你一定不要有事!”朱熙媛緊緊抱着他,眼中含着淚,順着水流拼命向下遊對岸遊去。她水性不好,可這時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抱着一個人遊了好遠好遠......
當他們快靠向岸邊的時候,楊牧雲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呼吸微弱。
“楊牧雲---,你醒醒,你千萬不要睡着了。”朱熙媛在他耳邊大喊。她拽住他的手臂,拼命向岸上拖去。
河沿上,一個嬌小的身軀拖着一個比她大得多的軀體,一步一挪地慢慢移出了水中,來到了岸上......
當雙腳踏在草地上的時候,朱熙媛再也撐不住了,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她看了一眼身邊地楊牧雲,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支罪惡的箭,箭羽在風中不住地擺動。
“楊牧雲,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朱熙媛咬牙用手在地上用力一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彎腰抓住了那支罪惡地箭柄,緩緩閉上雙眼,一咬銀牙,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上一拔......
“啊---”鮮血飛濺,楊牧雲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再次暈厥了過去。朱熙媛将拔出的箭遠遠地扔了出去,驚恐萬分地上前緊緊抱住了楊牧雲,隻見他嘴唇緊閉,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呼吸......呼吸怎麽停了?朱熙媛緊張地将耳朵貼在了楊牧雲的胸膛上,心髒怎麽好像也停止了跳動?
朱熙媛吃驚地看着他,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湧了出來,她終于忍不住了......
“楊牧雲,你千萬不能死......嗚......你千萬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不能沒有你......嗚......”她拼命地晃動着楊牧雲的身體,全身抽搐着,眼淚像打碎的水晶順着雪白的臉頰不住地掉落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
“咳......咳咳......”楊牧雲緩緩睜開了眼:“公主,你别晃了,你再晃下去,我就真的挂了。”
“楊牧雲,你沒死,真太好了!”朱熙媛見他醒了過來,大喜過望。緊緊的将他擁抱在懷裏,如花笑靥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發出璨然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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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點兒走,小心牽扯了傷口。”朱熙媛架着楊牧雲的左臂,走在河邊的草地上。
“公主,你先放開我吧!我自己能走。”楊牧雲後背的傷口已經用扯下來布條簡單的包紮住了,他右手拄着一根木棍,一頓一步地向前走着。
“都傷成這樣了,還逞什麽強?”朱熙媛嗔道。
“公主,這要讓人看見......總之,對你很不好。”
“啧啧啧,我都不怕,你怕什麽?”朱熙媛乜了她一眼:“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一直照顧你,照顧你一輩子。”
“公主,你又來了......”楊牧雲聽得心驚肉跳。
“楊牧雲,你看---”朱熙媛一指前方,楊牧雲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裏地外的河灣處,有一棟小房子。
“那裏是一戶人家,公主,看來我們今晚有住的地方了。”
“嗯---”朱熙媛眼中蘊含着笑意。
“公主,我們過去向人家借宿一定要客氣一點兒,如果房主問我們的關系,我們就說是兄妹吧!”楊牧雲搶先建議道。
“爲什麽?我才不要,我又不缺哥哥,我哥哥不是皇上,就是王爺,你要怎麽扮?要我說,我們還是假扮夫妻吧!”朱熙媛笑吟吟的說道。
“公主這樣說不合适,公主年紀太小了,扮夫妻可不像。”楊牧雲苦着臉說道。
“像不像你說了不算,本公主說扮什麽就扮什麽。”朱熙媛闆起了臉。
“好,公主喜歡怎樣就怎樣吧!”楊牧雲苦笑着說道。
“這還差不多,來,乖相公,讓爲妻慢慢扶你過去......”
房屋的門打開了,裏面打掃得很幹淨,東西擺放得很整齊,但就是沒有人。
楊牧雲和朱熙媛覺得很意外。
“我們隻能先住進來等主人回來後再向人告罪了。”楊牧雲說道。
“嗯,那就先這樣了,楊牧雲,這裏有張床,你先躺下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去燒點兒熱水?”朱熙媛扶着他向床邊走去。
屋子不大,房間正中的牆上挂的是一幅神像,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每個老百姓的家中都有自己供奉的神祗。可就是這幅神像引起了楊牧雲的興趣。因爲這幅神像是一幅觀音像。
“咦?這幅觀音像好熟悉呀!”楊牧雲仔細端詳了起來。畫中巨大的蓮花寶座上坐着的觀世音菩薩美豔之極,特别是那眼神,流露的不是慈悲,而是極盡妖媚之色。
“楊牧雲,你怎麽了?一直盯着這觀音像看什麽?”朱熙媛不解地問道。
楊牧雲不答,緩步走到觀音像前,觀音像下靠牆放着一張條案,條案正中放着一個青銅香爐。楊牧雲雙手放在這青銅香爐上,微一用力,香爐自左向右緩緩轉動起來,他将這香爐轉了三圈之後,隻聽“軋軋軋----”一連串刺耳的聲音響起,腳下晃動起來,他連忙退後,條案底下的地面竟轟然裂開,出現一連串的台階通向地下。
“楊牧雲,這是怎麽回事?”朱熙媛驚叫道。
楊牧雲臉上異常凝重,看了朱熙媛一眼:“我下去看看,你留在這裏,如果底下有什麽異常,你趕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我跟你一起。”朱熙媛抱住他的胳膊。
“不行!”楊牧雲沉聲喝道。朱熙媛一愣,他從未見過楊牧雲對她這樣疾言厲色過。
“我再說一遍,你留在這裏。”楊牧雲抽回自己的手臂,緩步走下台階。
借着外面的亮光,楊牧雲發現下面隻是一間地下暗室,沒有連着任何通道。暗室裏居然有一張床鋪,旁邊放置着一些生活用品,角落裏還有一壇清水。
身後腳步聲響起,朱熙媛沒有聽他的話,還是跟來了。
“楊牧雲,你怎麽知道這個機關的?”朱熙媛好奇地問。
楊牧雲沒有回答,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之色,走了這麽遠,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沒想到又回到觀音教的地盤上了,這不是自投羅網又是什麽?
“咦?這裏有一盞油燈,我來點燃它。”朱熙媛哧的一聲晃亮了火折子。
油燈點亮了,朱熙媛想舉起它,誰知那油燈紋絲不動。
“這油燈真古怪。”朱熙媛雙手再一使勁,油燈竟緩緩轉動起來。隻聽哄的一聲,暗室通向地面的石闆合上了。
“楊牧雲---”朱熙媛尖叫一聲,撲到楊牧雲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楊牧雲驚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這下壞了,自己和公主都被困在了這暗室裏,可怎麽出去?雙手用力一握,背後的箭傷就一陣疼痛,手中的長劍早已在中箭時掉入河中,以現在的情況與人交手的話,一般人還能應付,如果遇到高手,恐怕過不了三招兩式。
楊牧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靜谧的暗室中都能聽到兩個人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過了好長一會兒,周圍依然安靜如初,沒有任何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也聽不見任何其他人的聲音。
兩人剛稍稍松了一口氣。忽然發現頭頂地面微微震顫,再一聽,遠方似乎隐隐有馬蹄聲傳來。
“楊牧雲---”
“噓---”朱熙媛剛一張口就馬上被楊牧雲制止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踏在地面像敲鼓一樣。聲音堪堪到達房外時,隻聽一陣馬嘶,馬蹄聲嘎然而止。
然後噔噔噔一陣腳步聲響起,大概有三四人進了屋子。
楊牧雲的心又提了起來,“噗”他一口氣吹滅了油燈。暗室中立時漆黑一片。
“第四小隊有什麽消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報告旗主,根據飛鴿傳書,第四小隊已到桐城,追上了那支商隊,可商隊中并無那奸細和永清公主。”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
“奇怪,天柱山的信徒不是說他們跟一個商隊走了麽?第三小隊的消息如何?”那旗主問。
“旗主,第三小隊向南已到潛山縣,仍然沒發現那奸細和永清公主的蹤迹。”
那旗主沉默了下去,好像是在苦苦思索。
楊牧雲臉上的肌肉一緊,那旗主不是别人,正是翠薇山莊将他們逼下斷崖的苗旗主苗方菁。她要下來怎麽辦?楊牧雲緊緊盯着地道口方向,緊張得都快透不過氣了。
這時又一陣馬蹄聲傳來,一隊人馬來到屋外停了下來。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禀告道:“旗主,韋副旗主來了。”
一陣腳步聲踏進了屋裏。
“運蘭,你那裏怎麽樣?”苗方菁問道。
“将朱祁钰救走的是錦衣衛,我本已帶人找到了他們的所在,可那些鷹爪孫耳目靈敏得多,竟然獲悉了我們的到來,埋伏起來襲擊我們,而且他們的個個身手不低。尤其是一個長得特别俊俏的小子,武功尤爲高強,連我都不是他對手......”韋運蘭講述道,語氣有些黯然。
“看來再把朱祁钰抓來已不可能了。”苗方菁歎了口氣。
“旗主,在來的路上我碰到了利金寨的二寨主尤得财,他說他們剛在這條河的上遊劫了廬鎮關巡檢司的稅銀......”
“哼---這些山賊,總是少不了攔路打劫的勾當,我真想不通,聖主收編他們幹什麽?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苗方菁不等韋運蘭說完,就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們歸順聖教不久,旗主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韋運蘭勸道。“那尤得财說他們攔劫稅銀時,有一個普通士卒武藝極爲高強,連殺了十多名他們寨子裏的人。後來他拉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士卒跳河往下遊跑了,尤得财追之不及,撿到了他遺落的兵器,你看......”
說着就聽到她解下一件什麽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教中的長劍!”苗方菁驚呼一聲:“那兩人肯定是永清公主和那朝廷奸細。他們跟着巡檢司的隊伍,是要到哪裏去?”
“巡檢司是押送稅銀去舒城縣的,所以他們去的一定也是舒城縣。”韋運蘭判斷道。
“運蘭,你說得不錯,沿着這條河往下遊再走幾十裏,就是舒城縣城。那奸細隻要将公主帶到通衢大邑,就能擺脫聖教的掌控範圍。”
接着是一陣起身裝束的聲音。
“運蘭,我們趕快沿着這條河追下去,少主有令,對他們兩人一定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陣腳步聲噔噔噔的出了屋子,接着馬蹄聲響起,得得得向遠處去了。
地下暗室中的兩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楊牧雲,這裏還是那個邪教組織的地方,對不對!”朱熙媛忍不住問道。
“不錯,這棟房子應該是她們的一個聯絡站。”楊牧雲沉吟道。
“那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要是被她們發現咱們在這裏可就糟了。”朱熙媛急道。
“咱們先把燈點着,看看打開這暗室的機關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