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油餅,一塊肘子肉,還有幾根油汪汪的油條,還有三碗小米粥。
即使再沒有常識的人也是知道的,糖尿病人不能吃高糖的食物,尤其是在早晨。中風血栓的人最忌諱大魚大肉的。而婆婆是既有糖尿病,又是中風恢複期,茶幾上的這些食物都是敬謝不敏的,也不知道陸震江是出于什麽心理給婆婆買的這些吃食。
“偶爾吃點兒怎麽了,也沒看别的病人跟你似的這麽嬌氣。”陸震江站在一旁,還梗着脖子朝陸老太太大吼小叫着。
“行,我吃,你就是看我現在還不嚴重,伺候了我這才幾天就開始煩了,巴不得我早點兒死了,你們就都清靜了。”婆婆口齒不清的喊出這麽幾句話,但是時不時會頭暈的她,自然是不敢用全力朝着陸震江吼叫的,聲音弱弱的,氣勢也就顯得落了下乘。
說完,拿起手邊的糖油餅就要咬下去,言慕青見狀,趕緊走到婆婆的身邊,一把奪下了糖油餅,扔回了茶幾上,棄如敝履。
“媽,這些都是您現階段最爲忌諱的食物,可别跟我爸賭氣,您也知道我爸的脾氣,不拘小節慣了,可能是一時沒想到,您再忍一會兒,我出去給您買點兒别的,您想吃啥?”言慕青捋着婆婆的後背,像是能把那口氣給順下去似的。
“沒事,别跑一趟了,湊合吃點兒吧,醫生也沒說一點兒不能吃。”婆婆看了看言慕青,換了一種語氣跟言慕青說道。
“沒事,現在咱家您最大,要不給您買個煎餅吃,吃完飯帶您去做頭發,您看又得修剪,又得染個顔色,沒準還得燙個花型,這一tao下來,怎麽也得大半天,我快去快回”言慕青說完,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上的油漬,又轉身對着陸震江說道。
“爸,這些東西我媽确實是不能吃,她住院半個月,在家又恢複了半個月,您也是跟這伺候了一個多月,好不容看着我媽的情況有些好轉了,咱們再忍忍,别爲了這點兒小事功虧一篑,等我媽好了咱家那個水果店還得開起來。而且,您看暖暖現在也越來越大,等我媽好了,我去上班了,還得指着我媽給帶孩子呢不是?”
言慕青心裏雖然很是不齒陸震江這樣的做法,但是還耐着性子跟他講着道理,甚至于搬出了自己的孩子,都說隔輩親,想來也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消停了吧。
“嗨,我也是沒考慮那麽多,前幾天你媽還說想着吃肉,我今天去早市看見又賣的,就買回來一些,給她解解饞,誰知道你媽這臉說變就變,嗨,不說了,不說了,都是我的錯。”
陸震江坐到沙發上講述着自己的委屈,心裏想着本來是想給老伴兒解解饞,誰知道好心當成驢肝肺,他也不是大夫,哪裏懂得那麽多?
“好啦,您先吃點兒,我去買煎餅,看好了我媽别讓她偷吃。”言慕青笑了笑,如果一切都是這麽平淡,陸安銘沒有失蹤,過着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可是一切都是如果。
“對了,媽,暖暖睡着了,要不您去我屋陪着她躺一會兒,她要是醒了看見身邊沒人,我怕她從床上掉下來”穿好大衣的言慕青,出門前跟婆婆囑咐了一句。
“行,你放心吧。”婆婆雖然口齒不清,但言慕青還是聽明白了這句話。
言慕青沒有開車,騎着婆婆的小電車出了門。剛出單元門的那一霎那,她就後悔了,因爲太冷了。
老家這邊一般賣煎餅的早市才會有,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估計夠嗆能買到了。但她還是縮了縮脖子,拉緊了大衣的拉鏈,又把大衣上的帽子戴在了頭上,才騎車出了門。這電車一開起來,刺骨的寒風順着大衣的縫隙往裏面灌,出小區沒多久,言慕青就覺得自己已經是透心涼了。
果真如自己所料,轉了三個早市,才堵到一個準備收攤的煎餅攤。
最後婆婆如願以償的吃到了久違了煎餅果子。昨晚頭發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回家做飯時間有點兒趕,最後就在理發店附近的一個火鍋店,吃的火鍋。這個升糖低,而且給婆婆點的清湯鍋,不是那麽的油膩,這一頓也讓婆婆高興了好半天。
回到家呆了沒多久,言慕青就又帶着小暖暖回了娘家。年底了,公司的事情有些多,明天一大早兒就得啓程去帝都。
大街上已經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有了一絲絲過年的氣氛,不過天是依舊的冷。連着半個月言慕青都是在忙碌中度過的,今天卻是意外的接到了李念慈的電話,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言慕青嘴角挂了一絲的苦笑。
好久沒有和這幾個閨蜜聯系了,結婚之後,瑣事繁多,光是一個陸安銘就讓她焦頭爛額了,人失蹤了不說,她更是時不時的接到催債公司的電話,剛開始都還是客客氣氣的,最後好像也都失了耐心一般,恐吓的話也聽的不少,她自己也不知道偷偷在車裏哭了多少回。現在有了暖暖,工作之餘主要就是陪孩子,拿手機的時間更少了,完全不能和婚前的來去自如相比。
想想上一次聯系還是安小雅偷偷的告訴她,李念慈的孩子沒保住,在五個月的時候突然見紅,等到醫院的時候想要保胎已經完全不可能了。言慕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震驚,不敢相信,她知道李念慈對于這個孩子是有多期待,打電話的時候喉,李念慈的喉嚨還是沙啞的,肯定是剛哭過,想想如果這事發生在她身上,她肯定是要哭死的,沒準一個想不開還會跟着孩子去了。
也不知道現在給言慕青打電話是什麽事?
“喂,小慈”經曆了這麽多事,言慕青變得比以前更加的沉穩,甚至連玩笑都不怎麽開了,更何況李念慈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
“青青,你在哪?”李念慈那邊聽起來很熱鬧的樣子。
“我從帝都回來,剛下高速,咋啦?”今天也是年前最後一天上班,忙碌了這麽久也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沒啥事,就是好久不聯系了,看看你在做什麽。什麽時候有時間,咱們聚一下吧,想想結婚以來,就沒怎麽聚過。”李念慈的聲音聽着要比前幾個月明亮了許多,也許是有些東西已經開始漸漸的放下了。
“我從明天開始放假啦,什麽時候都可以,一會兒問問安小雅,對了,這家夥談戀愛了,你都不知道她對象是誰?”說起這個言慕青有些興奮。
“誰 誰呀?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說起八卦,李念慈算是來了精神。
“哈哈,我弟弟言愛青,我這以後就是她大姑姐了,你說好玩不好玩?”
當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大家都很驚訝,後來經過言慕青的嚴刑拷打,安小雅總算是把她和言愛青的戀愛經過講了一遍。
“那你們可合适了,他倆怎麽會湊到一起的?”說起這個,大家都覺得很奇怪。
安小雅是個逗逼,言愛青除了在家裏正常一些,在外面就有些高冷了。想想這個組合就覺得好笑。
“這不是安小雅去過幾次我家嗎,我讓言愛青送過她幾次,這樣他倆就留了電話,一來二去的就勾搭成奸了,我說我結婚的時候,安小雅走哪,我跟到哪呢,當時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那會兒他們可能就有這個苗頭了”言·福爾摩斯·慕青自認爲分析的頭頭是道。
“呦呵,這麽久了,瞞的夠可以的,不行,聚餐的時候叫上言愛青,這餐必須他倆請,一頓飯可不行,咱們這可是親上加親,還得請唱K”消沉了幾個月的李念慈,終于又是活過來一般。
“我沒意見,你約一下吧,我這幾天得去他家的親戚那邊轉轉。”
說起這件事,言慕青又覺得有些無奈,她現在就是喪偶式婚姻,但是該做的事必須得做呀。
“哦,你 你們現在怎麽着呢?”言慕青的事,李念慈自然是知道的,隻不過她自己糟心的事也不少,再加上這幾個月一直在糾結孩子的事上,跟言慕青聯系的就少了,也不知道那個渣男現在有沒有改過自新。
“其實我倒是希望我喪偶的。”提起那個人,言慕青肯定是有不了好情緒的。
“怎麽的?還沒消息呢?”李念慈。
“不提他了,你先聯系安小雅吧,言愛青那邊我來搞定,估計也就這兩天就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得想想怎麽整他倆”
李念慈見言慕青不願意多提陸安銘的事,也沒再繼續追問,隻是有些沉重的說了一句
“自己的事,好好靠考慮吧,總不能讓他拖累你一輩子吧,要說他有點兒别的事,得了什麽絕症了,半身不遂了,咱選擇離開,是咱不講情義,不地道,但是他現在的路數完全就是在坑你,你可别犯傻。”
挂斷電話,言慕青也沒多想,李念慈說的這些,她早就想到了,隻不過,現在i她見不到陸安銘人,說别的都沒用。
停好車,剛進大門,就聽到屋裏傳來小奶娃的哈哈大笑,估計又在和她姥爺鬧着玩呢。果真是隔輩親,言慕青想起自己小時候,言爸爸可是沒有這麽逗過她的,挨的打倒是不少。
剛走到院子裏,手機郵箱卻想起了提示音,言慕青駐足,拿出手機一看發件人,眼前一亮,卻又覺得驚訝。
李昊勇怎麽會這個時候給她發郵件?
有些好奇的打開郵件的壓縮包,加載完畢之後,有些好奇的打開其中一個文件夾,不過,在看到裏面内容的瞬間,言慕青卻是瞪大了雙眼,臉色也瞬間變得鐵青,緊接着一個沒站穩就癱坐在地上,大腦也跟着嗡嗡起來,泛白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着。
坐地的聲音不小,趴在狗窩裏的小黑,聞聲擡了擡頭,見到坐在地上的言慕青,撒着歡兒的跑了過來,最後許是感覺到言慕青周身悲傷的氣息,它漸漸地老實下來,嘴裏“哼哼”着,慢慢地靠近言慕青。
言慕天青此刻的六識好像完全喪失了一般,感覺這一方天地也随着腦袋裏的嗡嗡聲,旋轉起來,慢慢地,慢慢地,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就連小黑的哼哼聲也變得越來越小,最終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快點兒來人呀,啊”~
一陣尖叫聲打破了平靜,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