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銘伸出手,接過言慕青遞過來的茶水,食指貌似無心的劃過言慕青的手背,又引得言慕青一陣顫栗,都起雞皮疙瘩了,這個騷氣的男人。
言慕青瞪他一眼,沒個正經。
“李念慈不是都和那個小陳分手了嗎,怎麽突然又要結婚?”陸安銘看着不自在的言慕青,轉移的話題,不再繼續逗她了。
“那誰知道,他倆分手就跟來大姨媽似的,一個月一次,哪天不說分手了,就不正常了”言慕青雙手抱胸,靠在靠墊上,火鍋吃的太多,還有點兒撐。
“挺逗的這倆人”
“也許這是她們倆人之間的小情趣”言慕青可不希望這樣,她這低情商的樣子,鬧着玩的分手她會當真的。
“這種情趣還挺特殊的,話說你這姐妹也太潑辣了”其實陸安銘第一次見李念慈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總覺得她好像在暗處盯着自己,随時都能拆穿他的謊言。
“你可别講她壞話喲,我會打你的”言慕青看似開玩笑,實則在警告他。她可不喜歡亂嚼舌根的人,尤其是男人。
“我這是褒義詞,不是貶義詞”陸安銘見她有點兒不高興的樣子,趕緊的解釋。
“哎,潑辣點兒好,不會挨欺負呀。你看她這麽潑辣的人,失戀的時候還要死要活的呢,愛情害人不淺呀!”說的有點滄桑感的言慕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心裏想的卻是師傅給的茶确實好喝,自己省着喝到現在也快沒了,得像個辦法再去要點兒。
“那是她沒遇到不讓她受委屈的人,你看我,敢惹你麽?你還不打飛了我”陸安銘有點兒油嘴滑舌了。
“停,停,停,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什麽時候打過你?說的我跟家暴狂似的”這麽說還真冤枉了言慕青,别看她性格風風火火,時不時的男友力爆棚,其實她從上學到現在沒有跟别人打過架,拌嘴都很少。
“我這不是打個比喻麽?萬一以後你看我不順眼了,想打我怎麽辦?”陸安銘說的挺委屈的樣子。不過聽到“家暴”二字還挺開心的,好像隻有夫妻家人之間才能用這個詞吧!
“行,那我記住你說的這句話了,以後你可要當個二十四孝好男友,不然我會家暴你的”
“行、行沒問題,随時歡迎家暴”陸安銘還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看的言慕青直起雞皮疙瘩。
“額,我看你說起家暴這麽興奮,你丫是不是被虐狂呀”說完,言慕青還向後躲了躲。
“噗嗤”言慕青剛說完,陸安銘就笑噴了。
“你哪看我想被虐狂了,我就是挺你說家暴,覺得挺好的,這個詞好像隻能用到夫妻和家人之間,誰知道你的腦洞這麽大”,嗯,好像你的腦洞也不小。
“切”言慕青不知道怎麽回複他,一個“切”字表達了一切。
“跟我說說你的家人吧!”已經答應了見家長,言慕青想還是先了解了解吧。
停到言慕青這麽說,陸安銘來了精神,看來她還真的把見家長這事提上了日程。
“好呀,我樂意之至”說完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就說了起來。
這一說,差點連他家的家譜都背了下來。
他說,他的父親兄弟姐妹五人,他父親排行老五,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
年輕的時候在j市當過兵,也在那裏認識了他的母親,複員後,陸媽媽滿懷欣喜的跟着陸爸爸回到了他的家鄉。一路從火車換公共汽車,又從公共汽車換成了小牛車,又從小牛車換成了步行。越走心裏越涼,哪有之前說好的大城市,看着一望無際的黃土地,心裏涼到了極點。陸媽媽之前在j市也算是正式工人,可是吃商品糧的城裏人,哪裏見過這麽貧窮落後的小村莊,奈何愛青的力量就是偉大呀,兩人在老家簡單的辦過酒席之後,拿着僅有的20塊錢來到城裏,陸爸爸去了派出所報道,在一個街道的派出所幹了兩年的普通民警,夫妻二人當時就租住一個簡陋的小平房内,那條件簡直無法形容,夏熱冬冷,好在他們完了兩年要孩子,不然一家人就得擠在一個小屋裏。後來趕上“
下海經商熱”,陸安銘說陸爸爸辭職下海經商了,什麽時興幹什麽,倒騰過錄音機,黑白電視機,好像還賣過摩托車,有賺也有賠。好在生活一天天的好起來,從一間小平房換成了有獨立小院的房子,屋子也比之前租住的房子亮堂了很多。這時候陸媽媽懷孕了,這可把陸爸爸高興壞了。
其實,當時陸爸爸想的挺多的,一是陸媽媽懷孕,自己終于有後了,心裏踏實了很多。二是關于陸媽媽的,自己給陸媽媽畫的大餅又美又圓,大老遠的跟着自己從城市來到農村,本來計劃着美好的将來,奈何現實總是讓人覺得很無奈,生活條件簡陋不說,陸奶奶也是個難相處的主兒,自古婆媳是仇人,陸奶奶脾氣也是古怪的狠,陸爸爸也曉得,自己的老母親平時沒少給媳婦氣受,但是她鮮少向他提起。他心裏怕呀,怕哪天媳婦兒承受不住了,賭氣跑了。
言慕青能想象到那個場景,父輩們都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受過凍,挨過餓,掙過工分,也背過毛~主席語錄他們的父母都是土裏刨食的地道的老農民,在适合他們談情說愛的年紀,都在想着怎麽解決溫飽的問題,所以陸爸爸和陸媽媽的愛情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後來,陸安銘出生了,陸爸爸的生意也做的風生水起。那時候正趕上改革開放,國家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陸爸爸也抓住了這個機遇,特區去過了,沿海地區也跑過不知道多少趟。認識的三教九流的人也多了起來,每天應酬不斷,家裏的一切就落在陸媽媽的身上。慢慢的攢下了一些積蓄,終于在城裏買了一塊地皮,(那時候在城裏買地還很容易,隻要買賣雙方同意,價格合适,就可以買賣,順帶也能解決戶口問題)然後再左鄰右舍的以及一些陸爸爸的狐朋狗友的幫助下,終于蓋上了一個小院子。四間屋子,院子的面積也不小,這總算是在城裏立住了腳,有了根。
再後來,由于陸爸爸格局的原因,生意漸漸的落敗下去,最後還是聽從了陸媽媽的意見,在市場租了一個門臉,開起了水果店,這一幹就是三十多年。靠着這個水果店,陸家從小平房搬到了二層的小樓房,然後還在一個地段不錯的小區買了一套房子,據說粗裝了一下,以後給陸安銘當婚房用,也是這個小小的水果店,供陸安銘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到大學畢業。可以說算是陸家的“功臣”了。
陸安銘本來應該有兩個妹妹,現在的妹妹應該排行老三。陸安銘四歲的時候,陸媽媽又懷孕了,全家都盼着這個小生命的到來,人算不如天算,陸媽媽在生完陸安銘之後身體沒有恢複好,月子期間也落下了毛病,懷孕期間的營養也跟不上,再加上陸爸爸經常在外,陸媽媽懷着孕又要照顧着家裏又要帶着陸安銘,操勞過度。孩子出生後,被檢查出先天性心髒病,而且是極爲嚴重的一種,孩子出生不到半個月就去了,陸媽媽的心都碎了,那是一個她夢寐以求的女孩呀!
那時候起,陸爸爸好像回家的次數就更少了。聽到這,言慕青冷哼了一聲,呵,男人。要是以後陸安銘敢這樣,打折他的腿。
言慕青有點同情起陸媽媽來,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一個大老粗,從生活優渥的二線城市騙到一個連城市都算不上的小縣城,懷孕期間得不到很少的照顧,孩子沒滿月就過世了,白發人送黑發人。而這時候最需要關懷的時候,自己的丈夫還天天在外面吃喝玩樂,妥妥的渣男本渣呀!
好像那個年代的夫妻,不是這樣的問題就是那樣的問題。男人動手打女人,要不就家裏全靠女人一個人,公婆給氣受的,女人是弱者這個詞在這體現的淋漓盡緻,能起來反抗的少之又少。
言慕青覺得這還是受幾千年的封建思想的影響,女人以男人爲天,事事都順從着男人,依附着男人,正是因爲這樣,才給了他們放縱的資本。
言慕青的小姑姑,婚後沒多久,夫妻二人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過不了幾天小姑姑表姨就會鼻青臉腫的回到娘家,那個小姑夫愛喝酒,喝點酒就喜歡動手,小姑姑的婆婆本就是個挑事精,這平時沒事還能撺掇出點事來呢,有了事就更别提了,看到表姨小姑姑挨打指不定在哪偷着樂呢!
那時候言慕青
正在上初一,處在叛逆期,雖說言慕青的叛逆期沒做過什麽叛逆的事(她自己這麽以爲的),但那時候看《古惑仔》呀,看的也是熱血沸騰的。言慕青打小就和小姑姑的感情好,平時媽媽和姥姥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小姑姑哄着言慕青。小姑姑出嫁的時候,言慕青也不過是上五年級,那會兒她追着小姑姑的婚車跑了很遠,她在車下哭,小姑姑在車上哭。平時聽媽媽和姥姥聊天會提起小姑姑的事,言慕青聽得一肚子氣,直想罵娘,他媽的,來提親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指定不讓喜梅(言慕青的小姑姑叫言喜梅)受委屈,這特麽結婚兩年不到就開始動手了,别讓我看見你。言慕青暗暗的想着。
初一的學生放學比較早,言慕青清楚地記得那是個初秋的下午,放學回家的她,見自家院裏有三四輛自行車,屋裏也是吵吵嚷嚷的。呦呵,傳說中的小姑父來了,言慕青吐掉嘴裏的口香糖,飛快的向屋裏走去。
進了屋,最先看到的是坐在炕沿上,抹淚的小姑姑,嘴角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消散,而那個罪魁禍首卻趾高氣昂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他怕是吃定了小姑姑不會和他離婚,才這麽嚣張的吧!言慕青白了他一眼,特麽什麽玩意。
小姑姑的婆婆也來了,一屋子的人都聽她說了,無非就是小兩口吵架拌嘴,她兒子不該打人,但小姑姑也有不對的地方bababa總之中心思想就是,你家閨女挨打是她自找的。當時姥姥坐在炕頭上,這會兒本應沒有姥姥的事,但是家裏的長輩(爺爺奶奶)在外地回不來,言爸爸那個時候會工地了,那個老虔婆看姥姥是這個屋裏年齡最長的,就對着姥姥說了。
姥姥也是個明事理的,小姑姑的好,她都知道,自然不肯定就這麽輕易讓小姑夫一家把小姑姑借走的,無非就是想要小姑夫表個态,小姑夫也不知道那根筋打錯了,還想上來打姥姥,本來憋了一肚子氣的言慕青,這下控制不住自己了,上前推了那個渣男一下,跑到外屋的廚房拎了一把菜刀進來,照着小姑夫的身上就砍了過去,那個老虔婆就一直大喊大叫“殺人啦,救命呀”
小姑夫也被吓得不輕,也幸虧言媽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言慕青,不然這一刀下去,小姑夫不死也得住院了。
氣的發抖的言慕青,用刀顫抖的指着小姑父母子,“那你他媽的再廢話試試,你跟這裝特麽什麽大尾巴狼,你想打誰,你動一下試試”第一次跟人家動刀,言慕青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甩開老媽拉着自己的手,雙手握着刀柄,看着呆若木雞的那渣男母子二人,言慕青真想砍了他們。
言慕青不知道的是,那母子二人已經快被吓尿了,他們敢來家裏叫嚣就是看準了言家頂事的人都不在家,誰知道出了言慕青這麽一個二愣子。躲在姥姥懷裏的言愛青還在拼命的嚎哭,這一哭也成功的引來的周圍的鄰居,一看這陣仗,叫人的叫人,拿家夥的拿家夥。這有事了,才能看出一家人人性的好壞。一會兒,言家院子裏幾乎占滿了人,有的親戚,有普通的村民,還有左鄰右舍的人。
而被小姑夫家請來的中間人,這時候也不裝縮頭烏龜了,也站出來說話了“你看看這孩子氣性還挺大,這都是奔着好來的,怎麽能動刀呢,小梅快勸勸你侄女”說着還向小姑姑眨眨眼。
言慕青看着小姑姑有勸自己的意思,左腳都要擡起來往她這邁了,讓言慕青一眼瞪了回去。言喜梅太熟悉這個眼神。
言慕青發脾氣的樣子像極了她的爺爺,言喜梅的父親。
“你哪位呀?”言慕青輕蔑的笑了一聲。他們娘倆狂吠的時候不見你出生勸阻,現在也吃虧了,你蹦出來了,當我家好欺負呢?
“青青,怎麽說話呢”身後的言媽媽拉了拉言慕青。這樣的女兒她有點兒陌生,被附體了吧。
言慕青的肩膀向後一甩,沒有理會老媽。
“我是你小姑父的三叔,論輩分,你得叫我三姥爺”那個人笑的那叫一個慈祥。
言慕青心想,老頭兒你哪位呀?在這亂攀什麽親戚,我還你大姑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