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這裏不能再守下去了，不然一連就要被拼光了。”指導員突然開口，盯着李志勇一臉心痛說道。
李志勇心裏門兒清，知道繼續守下去對一連來說意味着什麽。
但身後就是正在轉移的老百姓，如果自己在這裏連一個小時都沒堅持住, 讓鬼子越過崖口，肯定能在天黑前追上他們，那一連就會成爲整個根據地的罪人。
所以他不得不在崖口繼續打下去，哪怕把一連拼光了也在所不惜。
“連長，三排和火力排趕過來了！”一個聲音把李志勇驚醒。
擡頭就看到五十幾個戰士扛着輕重機槍和迫擊炮從側翼朝陣地沖過來。
“連長，地方部隊也增援過來一個連！”又一個聲音傳到李志勇耳朵。
身後兩百米進出崖口的必經山路上, 一隊八路軍急匆匆趕過, 看隊形至少有一百人。
李志勇臉上的沉重表情明顯變得輕松起來，看着指導員叫道：“增援部隊來了，後面的鄉親們有救了。”
“傳我命令：所有增援部隊馬上進入陣地，地方部隊暫時當預備隊，重機槍和迫擊炮全部架起來，聽我命令才能射擊，一會兒我要給鬼子第二波進攻部隊準備一個大大的驚喜。”
日軍進攻陣地，中田三郎少佐并沒有因爲部隊退回來而發火，因爲撤退命令是他親口下達的。
從進攻開始他就一直盯着戰場，非常肯定，山腰上剩下的八路軍已經不多了。
部隊繼續進攻的話肯定能拿下崖口，但進攻部隊也會在一輪接着一輪的手榴彈雨中損失殆盡，劃不來。
重新進攻就不一樣了。
仗着火力優勢，進攻部隊會在對射中會大便宜，幹掉大量八路軍。
等他們發動最後突擊，山腰剩下的八路軍已經所剩無幾，想扔手榴彈也沒人。
進攻部隊就可以用最小傷亡拿下崖口。
第一波進攻部隊剛退下來, 第二波進攻部隊就在他命令下開始突擊，不給八路軍絲毫喘息的機會。
沖到前腳時, 山腰開始響槍。
槍聲和中田三郎少佐判斷的一模一樣：和上一輪進攻相比，弱了至少一倍。
中田三郎沒有因此而輕敵，而是盯着戰場，一臉嚴肅命令道。
“重機槍小隊集中火力，給我幹掉八路軍剩下的火力點。”
在鬼子重機槍打擊炸，山腰上的輕機槍一挺接着一挺啞火，步槍射擊聲也越來越稀疏。
山腳下，進攻部隊突擊速度明顯加快，眨眼功夫就沖到陣前五六十米位置。
這是進攻戰場上很關鍵一個距離。
八路軍肯定會扔手榴彈阻擊，進攻部隊必須沖過手榴彈攔截，這場進攻才有赢的機會。
從山腰剩下的槍聲判斷，還能動的八路軍已經不足二十人，一輪二十顆手榴彈砸出來，數量太少，爆炸形成的破片根本形不成隔離帶，也攔不住進攻部隊。
所以中田三郎對接下來的進攻充滿信心。
可就在這時，山腰上的槍聲竟然變密了，中間還夾雜了三挺重機槍掃射聲。
中田三郎是個沙場老将，聽槍聲判斷武器是最基本能力。
臉上的自信笑容迅速消失，一臉大驚失色叫道：“是重機槍，山梁上的八路軍還隐藏了三挺重機槍。”
話剛說完，慘叫聲就在不遠處響起。
三十米外一個重機槍陣地慘叫連連，重機槍旁邊倒了四個機槍手，兩個已經沒了動靜，兩個躺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蠕動。
剩下幾個活着的鬼子很想爬到機槍旁邊反擊，但迎面飛過來的子彈太密了，貼着頭皮嗖嗖飛舞。
把他們死死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重機槍一啞火，進攻部隊徹底暴露在八路軍槍口下。
山腰上剛才還是稀疏的槍聲驟然變密，不僅步槍多了一百多條，輕機槍也增加好幾挺。
子彈潑雨一樣飛向近在咫尺的鬼子。
勝利的天平迅速轉向八路軍，進攻部隊就好像成熟的麥子，被子彈成片成片掃倒……
“撤退，進攻部隊馬上退下來！”中田三郎很着急命令道。
老百姓今天沒抓到明天還可以繼續，要是部隊沒了，抓老百姓的任務就徹底沒機會完成了。
看傳令兵開始揮動令旗，中田三郎繼續命令道：“炮兵開炮，摧毀八路軍火力點，掩護進攻部隊退下來。”
“重機槍小隊剩下的機槍全部射擊，壓制敵人阻擊火力，幹掉它們！”
一個滿編步兵中隊，因爲中田三郎及時下達撤退命令，隻損失半個步兵中隊。
山腰上面，唯一讓李志勇高興的就是鬼子退兵了，自己又給鄉親們争取了十幾分鍾轉移時間。
至于戰果，李志勇并不滿意。
鬼子雖然死了六七十個，一連和地方部隊也沒好到哪裏去，特别是鬼子最後的炮火打擊。
一個重機槍小組全軍覆滅，重機槍被摧毀，兩個輕機槍小組被幹掉，超過三十個步槍手或死或傷失去戰鬥力。
加上日軍進攻時造成的傷亡，一連損失竟然比日軍進攻部隊還要大一些……
位于涞水境内的守備團前敵指揮部，五分鍾前政委轉發過來的根據地戰報被送到洪林峰手裏。
看完電報，他臉色當時就變得凝重起來。
一句話沒說，趕緊把電報遞給團長。
兩分鍾後，李浩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洪林峰拿起電報重新看了一遍後，很不解問道：“團長，我搞不明白，誘餌明明已經準備好了，爲什麽鬼子不上當。”
“山那麽大？小鬼子是怎麽确定鄉親們轉移方向的，竟然全都追對了，逼我們的部隊不得不進行正面阻擊。！”
“這肯定不是巧合。”
李浩眉頭緊鎖，想了幾分鍾後回答：“奸細……”
“鄉親們中間要麽隐藏了鬼子安插的内奸，要麽周圍有鬼子偵察兵活動。”
“轉移時，他們在轉移路上留下了隻有鬼子才知道的記号。”
“我們的部隊可以抹掉鄉親們轉移時留下的蹤迹，抹不掉鬼子奸細故意留下來的記号。”
“隻有這個原因可以解釋鬼子爲什麽總能找到正确追擊方向，瞧也不瞧一眼我們提前準備好的誘餌。”
說到這兒，李浩長歎一口氣回答：“我們太低估小鬼子了，忽略了内奸和偵察兵在一場仗中起到的作用，不然三個獨立營今天的損失絕不會這麽大。”
“每個營近兩個連的兵力損失，就算我們抓到大量俘虜補充部隊，按這樣的損失速度，部隊也撐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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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