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在小棚屋裏響起。
“這特麽是什麽玩意!”一名國字臉的中年男人捂住口鼻,滿眼驚悚地看着屋子裏大大小小的碎塊。
“一個女人?”聽着手下人的彙報,他頗爲狐疑地打量着入目的可怖場景,“你告訴我這是一個女人幹的?”
他是地狼團隊的二把手兼智囊,可是他幾十年來的見識也解釋不了此時的來龍去脈。
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怎麽可能把兩個大活人撕裂成這樣?說這是林子裏的猛獸跑出來了還差不多!
“找到她了!”一個漢子急匆匆地跑來,“特麽的躲在那棟危房裏面,讓兄弟們一陣好找!”
“現在什麽情況?”國字臉男人問道,謹小慎微的性格讓他覺得事有蹊跷。
“那女人嗎?她正縮一紙箱子裏睡覺呢!我們也不敢擅自妄動,就在外面守着的。”
“走!去看看!”
聽見有聲音傳來,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瞪大了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當看見女孩身上還未幹的血漬和眼中的弱小無助,二把手肯定了一個猜測,那便是有人在暗中搞他們!
難不成還真是這個小丫頭片子下的手?這說出去不是惹人發笑嘛!
“小姑娘,我剛才聽你一直在嘀咕宋先生,你是在找他嗎?“二把手問道。
女孩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我知道宋先生在哪,我可以帶你去找他,”二把手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不過你要先告訴我是誰殺了那兩個人?”
女孩沉默了,就在二把手要起身時她張了張嘴,“我。”
“哈?小姑娘别跟叔叔開玩笑,怎麽可能是你呢!”二把手撓了撓頭,決定先不要這麽急,“那這樣吧,我帶你去找宋先生,好不好?”
“好。”女孩毫不猶豫地回答,蠕動着從紙箱子裏鑽了出來,跟着二把手走出了門。
可是當她看見外面那一雙雙不加掩飾的熾熱眼神,不自覺地感到惡心厭煩,心間猛然升起莫名殺氣。
“你不知道宋先生在哪!”沒有走出幾步,女孩就停在原地不動,“你在撒謊!”
二把手冷哼,二話不說就把女孩攔腰抱起,抗在肩上。
這下輪到他停滞駐足了,雖然女孩的身子軟若無骨,觸感也好似溫軟暖玉一般柔和,但總有一股很不對勁的感覺,雙腿才邁出幾米,往骨子滲的寒意就傳遍全身。
忽然,二把手發現周圍手下人正在一臉恐懼地四散後退,他們的目光無不注視着自己的右肩。
“咕……”
喉結滾動了一下。
二把手看着一點點延伸至自己眼前的慘白骨藤,小肚子直哆嗦,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漸漸的,他整個人就被密密麻麻的白骨藤蔓給包裹其中,最後骨刺齊齊刺入,鮮紅滲出縫隙,給慘白增添了一絲妖冶。
始作俑者卻是閉着眼睛,那些白骨藤蔓皆是從她背後、手臂這幾個部位長出,根部與皮膚接壤在一起。
“跑啊!”二把手帶來的都是本地的一些混子,說白了就是沒膽的雜兵,根本沒人開槍反抗,都紛紛朝着四面八方逃跑。
白骨藤蔓迅速展開,一道道身影被洞穿、撕裂,很快,所有人全部殒命。
這時候女孩才醒了過來,當她看見滿地狼藉,不自覺地吓得後退,她擡起雙手,看見了還在滴落的鮮紅,頓時明白了是自己殘忍殺害了這些人!
直觀的刺激畫面沖擊着她尚未穩定的大腦,無數記憶碎片湧出拼接,女孩癱軟在地,一雙藍色玻璃般的眼睛浸滿淚水。
“宋先生,你在哪?”
河魯鎮,最豪華的一座莊園中。
地狼很憤怒,當得知自己的得意軍師死無全屍時差點一口心血噴出,尤其是手下告知對方隻有一人還隻是個小女孩,他毫不猶豫地就一槍把禀報消息的那名手下送上了西天。
不過他也不蠢,估摸着是一些老對頭要使詭計搞自己,于是便喊上了那支精銳雇傭軍。
“邪惡巫女!”
這是雇傭軍隊長看見坐在血水中間的女孩時的第一句話,他是個褐色頭發的白歐人。
“她是死亡之谷裏爬出來的惡魔!”圍觀的一名佝偻老人瘋了般大喊大叫起來,“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惡魔!”
更多圍觀之人揮舞手臂,無比恐懼又厭惡地凝望着女孩。
轟——
天空灰暗了下來,烏雲壓頂,空氣中的涼意更甚幾分,随着幾聲驚雷,傾盆大雨來臨!
但是現場無人離去,他們都想看看惡魔會是怎樣下場,也有人拿起了砍刀棍棒,想要親自參與一次除魔。
“我叫玖兒!”這一刻,女孩一切都回想起來。
砰!
一枚高速疾馳的子彈擊中了她的肩膀,頓時血水飛濺,她來不及思考,就看見了眼前無數的彈頭飛來。
一朵朵血花在玖兒白皙的軀體上盛開,一個個坑洞逐漸把玲珑肌膚撕裂得猙獰可怖。
玖兒沒有還手,恢複記憶的她又重新變成了當年那個懦弱膽小的丫頭,任憑密密麻麻的火力轟擊在自己身上。
“嗚……”
劇烈的疼痛讓她再也無法咬牙堅持,雨水把她的血液帶到了每個人的腳下,紅色深入了這片土壤。
遍體鱗傷!
千瘡百孔!
體内的異靈之力也正在極快恢複傷勢,奈何她本人主動上并不配合,所取得的成效很不理想。
破爛肉身破碎又複原,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不過離死還很早,怎麽也要持續開火個幾天幾夜吧?
“宋舟,宋先生……”玖兒想着想着就哭了,在她的記憶中,宋舟已經被刺穿胸膛成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了。
雨越下越大,雷聲越來越振聾發聩,閃電在幕布般的天地間畫下一道道璀璨留白。
忽然,玖兒感到一股溫暖,頭上也不再有雨水落下,餘光瞥見了一雙铮亮的軍靴。
擡頭是一把大黑傘,而拿傘的人有着一張溫柔且堅毅的側臉。
宋舟不知道那條短信是誰所發,也想不通玖兒爲什麽會以一種類似楊婉兒的狀态死而複生。
這些他現在都不想去思考,此刻他脫下外套,蹲下,一絲不苟、目不斜視地給玖兒穿上,扣好紐扣,外套很大很長,玖兒是很小的一隻,所以能夠遮住大半身子。
在剛才,看見玖兒活生生地站在那時,宋舟體會到了“救贖”一詞的含義,身心一瞬間得到升華,對各種力量的掌控度增強了不少。
“宋先生!”玖兒喃喃道,不敢相信。
“我來了,”宋舟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現在閉上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