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可能也隻有許白焰這種怪胎才會問出這種問題。
用手去安裝一塊結晶芯片,這是瘋子才會去做的事情,因爲隻要一個最微小的顫抖,這塊芯片很可能就直接報廢掉,而接下來的操作也沒辦法繼續進行,甚至會出現整個團隊的人全部都在等着這塊芯片的重新生産出來的尴尬情況這種延誤,在如此緊張的工程之下,幾乎是緻命的!
但是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行爲,在許白焰的眼裏卻隻是一件無比平常的小事,畢竟從始至終,他一直都是這麽幹的。
他是來幫忙的,而幫忙,自然要全心全意,所以在看到了光屏上所有的數據全部都比對成功了,隻有這塊芯片還處在“未完成”的階段,他就自然而然的就想去将這最後一步搞定,于是他就那麽做了,都說了,這隻是一件小事而已,小到他根本就沒在意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裏,會是多麽的驚心動魄。
幾個小時後,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在平時,基本除了那些沉浸在工作中無法自拔的家夥,其餘的人都已經回家了,但是今天公司提供了合成食物,所以員工食堂的人并不算是太少。
程一依端着一份員工餐坐到了許白焰的對面“今天下午,你真是瘋了!”
她再次埋怨道,事實上,這幾個小時她一直都在反複唠叨着。
許白焰笑了笑“好啦,不是沒出問題麽。”
這一說,程一依似乎更生氣了“還好沒出問題,不然你一準被踢出公司,你知道周教授對這個工程多麽在意嗎?如果你耽誤了這個工程,他肯定會殺了你!”她嚷嚷着,即使是現在想起許白焰徒手安裝芯片的場景,她依舊心裏一陣慌張的是啊,他怎麽就敢那麽做,而且,還那麽的輕松自然的,當時他甚至還轉過頭看向自己,就好像根本不需要去注意自己手上的工作一樣。
一時間,程一依都覺得,安裝芯片似乎就真的是那麽一件很随意的事情一樣,就好像把牙刷塞進嘴裏
“你是怎麽辦到的?”她不住的問道,雖然下午她已經問過無數遍了。
“我就是插啊。”許白焰回答道,同樣的答案他也說過了很多遍,而且他的确就是插了進去而已“可能就像你說的,我很厲害。”
程一依看着對方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恨不得将面前的餐盤扣在他臉上,要知道,如果是另一個人看到他敢這麽做,說不定就上去揍他了。可是很讨厭的是,許白焰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又是那麽的真誠,一時間,程一依甚至懷疑,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就是周述請來的後期團隊裏的一員。
可是又一想,周教授那麽在意這個工程,怎麽可能請這樣一個胡來的團隊。緊接着,又想到許白焰挂着的那個臨時工的身份牌子,還有連‘數據比對’都跟不上速度,而且考試成績還不如自己高,她就很無奈的歎了口氣,将這個荒唐的想法踢出了自己的腦袋。
“不管怎麽樣,這種蠢事你以後絕對不能再做了!”她很認真的說道。
許白焰滿是歉意的點點頭,的确,如果當時出現一些别的狀況,比如腳下的網橋晃動了一下,那自己可能真的會将那塊芯片弄碎,所以他無比真誠的說了句“好!”
程一依看着許白焰的那一排看起來很舒服的整齊牙齒,估計也是數訓斥夠了,這才歎了口氣,開始吃起飯來,而許白焰看她終于放過了自己來,也趕緊低下頭,認真的對付自己面前那整整三人份的合成食物來。
二人就這麽認真的吃着,也沒有繼續說些什麽。
就這樣過了幾分鍾孔崎峰走了過來。
“一依,一會東城劇院有一場電影,一起去麽?”他笑着說道,同時也對許白焰很禮貌的點了下頭。
程一依嘴裏塞着食物,也沒看孔崎峰“不了,今天太累,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孔崎峰繼續說道,不得不說,他的笑容真的很有風度。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程一依依舊含含糊糊的說着,然後擡起頭,因爲嘴裏塞着食物,所以隻能沖着對方抿嘴笑了笑。
孔崎峰點點頭,他從小一直受到良好教育,不論是知識還是與人相處的禮節“好,那路上小心。”他說道,聲音很有磁性,并且微妙的透漏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失落。之後仍然很禮貌的向許白焰示意了一下,便離開了。
可雖然很禮貌,但是除了這些,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和許白焰說過一句話,甚至多看他一眼。
“他喜歡你。”待到孔崎峰離開員工餐廳後,許白焰便很直接的說道。
沒想到,程一依絲毫不驚訝的點了點頭“是啊,我知道,不過我不太喜歡他。雖然他脾氣很好,人也溫柔歐,長得也不錯,腦袋也不賴”
許白焰有些尴尬的看着對方“呃我覺得如果真的這樣,那不喜歡他就是你的問題了。”
“太優秀了,不實在。”程一依咽下一口食物,大大咧咧的說道“再說了,我還年輕,着什麽急。”
許白焰很無奈的聳了聳肩,覺得這個女孩的性格和名字真是一點都不相配,緊接着他又突然發現,自己和對方認識這麽短的時間,就開始讨論這些,是不是有點太尴尬了。
于是,他低下頭,将一塊肉色的合成食物塞進嘴裏,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合成食物的口感很軟,用舌頭就能壓碎,雖然不如真正的肉有嚼勁,但是味道還不錯所以許白焰很滿意,他一口口的吃着,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下午程一依數落自己時的那股子老派作風,就像是一些街頭工廠裏,工頭數落自己手下的學徒一樣,一想到那個畫面,他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傻樂什麽呢?”程一依看着許白焰吃着吃着就樂了,莫名其妙的問道。
“沒什麽。”許白焰擡起頭,視線掃過了對方額頭上那一束不聽話的頭發
“今天的員工餐味道不錯。”他笑着說。
山中不知歲月,地下也一樣,自從那天後,許白焰的作息時間就又産生了變化,他的白天依舊捧着書本,在一個角落裏看着那27個天才般的人物将一台巨型反應爐逐步搭建起來。下午,他就履行自己臨時工的職責,加入工程之中,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許是許白焰天生就有一種很實在的氣質,也許他那不帥氣,但是卻很舒服的笑容總給人真誠親近的感覺。所以那些剛開始對許白焰不聞不問的工程師們,漸漸地也接受了這個小子總在自己身邊穿行。他們開始讓他幫一些忙,做一些事,很快,所有人似乎都習慣了自己的團度裏,有這麽一個不那麽天才,但是學東西很快,做事很利索,配合起來很舒服的臨時工。當然,他們也很樂于去解答許白焰提出的各種問題。
在這種環境下,許白焰對于機械工程的學習進度,以一個讓人驚訝的速度成長着,從剛開始的一些基礎知識,到現在甚至能提出一些讓那些老學究們都暗暗稱贊的觀點。
至于到了晚上,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許白焰更是展現出了比之前更加咋舌的操作天賦,實踐肯定不單單隻是實踐,再結合了一定的理論基礎上,他的後期處理更加的順暢,也更加的有條理,有時候,他甚至能在完成細節維修的同時,将接下來的一些需要用到的線路事先安裝上,以便更加方便接下來的工程執行。
這樣的工作默契,讓這間庫房裏的人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于是,大家在感歎那個後期團隊的貼心和強大的同時,也更加的用心于自己的主體修建,甚至隐隐的出現了一種“前期團隊”和“後期團隊”要一決高下的有趣氛圍。
當然,即使是這樣,這群人裏面也依然沒有誰會在大半夜的不回家,想躲在庫房裏,看看這個後期團隊到底是那家公司的精英。這是一種對自己能力的驕傲,也是對對方的尊重,畢竟既然你們不願意露面,那肯定是有你們的原因,機械工程的這個圈子裏,學術,派别,人際,金錢,乃至各個公司之間的利益實在是太過于交錯複雜,如果沒有必要,誰都不願意去破壞一些已經很明顯的規則。
就這樣不知不覺,很長的時間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