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互關聯的,風吹過葉子才會飛舞,陽光照射過的地方才有溫度,除了女朋友的憤怒之外,所有的事情都被一條看不見的紐帶鏈接着因果,不論多麽細微,多麽不引人注意。
所以一個人的所做所爲,總要留下點痕迹。
就比如牆角的酒瓶,怪異的朝着不同的方向傾倒,一個垃圾袋被突兀的放到了離正常位置稍遠的地方,角落的嘔吐物似乎被什麽人清理過,牆上的苔藓被蹭掉了幾塊,那個啤酒罐上的腳印太大了一些。
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物在那一瞬間落到了莎夏的眼裏,她知道,這一切可能都隻是一個巧合,但是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一個人靠在了牆邊,在後退時碰到了酒瓶,随後他的雙手高高舉起,背部與手腕壓扁了一些陳年的綠苔,他的頭被槍頂着,很用力,所以那裏的牆面上被蹭掉了一些浮灰,一隻靴子踩到了地上的酒罐,鞋底很厚,很沉,是軍靴,而且連最邊緣的鐵圈都被踩的凹了進去,如果這個人不是一個200斤的胖子的話,那就是他帶着很多的裝備,起碼有槍和防彈衣,那幾袋垃圾被踢開了原來的位置,這麽大的空間沒有地方站了麽,那麽按照距離來算,一個,兩個也許正好是14個人,一個機動警隊的标準編制,而且從那團被收起來的嘔吐物的新鮮程度來看,這些人應該沒有離開多久甚至沒有離開。
在那燈光閃縮的幾個瞬間,這些事物進入了莎夏的視線,并且在幾秒鍾之内形成了一個最完整,可能性最大的答案,就像是在那個夜裏,他看到了天上一閃而過的紅點,便想到了兩隊即将到來的士兵。
于是,她微微低下頭,若無其事的退入了黑暗中。
“隊長,目标丢了。”小巷外圍15米處的一棟樓體上,一名士兵看着突然脫離自己視線的女人,微微愣了一下,但還是不慌不忙的在隊伍頻道中報告道。
“撤離,歸隊。”耳機中,隊長極其簡短的下達着指令。
“我還能再盯一會”這位機動警員嚼着口香糖說着,他所在的位置極好,從上方能夠清楚的看到小巷内70的景象,其實,如果剛剛目标再往前走兩步,他便可以直接用“電阻狙擊槍”将其擊暈。
“我他媽說撤離!”隊長壓着聲音吼道。
“好吧好吧。”這人叨咕着,他不明白爲什麽要放棄這麽好的位置,更不明白隊長在那緊張個什麽勁,弄得好像這個位置很危險一樣。事實上,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标早已經脫離了那片陰影,所以,他還嚼着口香糖,漫不經心的哼哼着,心想,再盯5秒鍾,等到那個女人走出陰影,就申請開槍完活目标隻是一個人而已,幹嘛搞的這麽緊張。
一想到自己申請開槍時隊長肯定是一副尴尬的語氣,他便不由的笑了笑
然後,便覺得自己的頸後有些莫名的發涼。
他并沒有在意,可能是保持一個姿勢的時間太長了,流下點汗,身爲一個專業的狙擊手,他在這個時候并沒有選擇去擦,依舊安靜的盯着光瞄鏡。
随後
“别出聲。”
一個聲音幽幽的響起,就在自己的腦後。
這人腦子嗡的一下,他下意識的要想喊出點什麽,可是剛要張口,便發現自己的氣道已經被一根纖細的手指死死頂住,一口氣息被憋在喉間,直讓他産生了一瞬間的眩暈,而也就是這一瞬間,那隻纖細的手便迅速的将自己的通訊器從耳旁摘了下來。
“東古公司的?”
莎夏關上了通訊器,皺着眉的問道。
狙擊點的要求很高,需要躲開遮蔽,人流不能密集,周圍不能太過于嘈雜,高度還要适中。這樣的地方狙擊手能找到,那麽莎夏自然也能找到。
可是那人哪有什麽心思去回答對方的問題,他現在腦子一片混亂,雖然他也執行過了許多的任務,心理素質不會太低,但是一個十幾秒鍾之前還出現在瞄準鏡裏的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就已經悄無聲息的摸到了自己的身後,這不論是誰都不可能馬上接受的了。
所以,他已經條件反射一樣的将手伸向腰間然而,自己的槍袋裏,已經空空如也。
莎夏皺着眉看着這個跌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狙擊手,似乎是有點不滿意對方的表現,她将通訊器丢在地上,輕輕的踩碎。
“爲什麽找我?”
她問到。
狙擊手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雖然他在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作爲一個遠程的火力點,但是身爲東古公司旗下的作戰部門,他的近距離作戰能力也絕對不會弱,即使在沒有槍的情況下依然如此。
在這短短的幾秒内,他已經緩過了神來,既然對方隻是一個瘦弱的女人,就算是有槍,他也有極大的信心在交手的瞬間将其擊倒。
這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自然而然的思維方式,于是,這名狙擊手猛地挺起了身子,迅速的撲向對方,雙臂繃直,自下而上的沖着對方的腰間撩去,試圖以最快的方式使其失去掏出搶的能力。
然而,他迎來的,是毫不花哨的一腳,頂着自己全力的猛撲結結實實的踹在了胸口上。直接将自己踹得倒飛了出去,撞在了牆邊。
莎夏有些不悅的走了過來,手中捏着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安靜的貼到了狙擊手的腮邊。
她的不悅倒不是因爲對方突然的攻擊,而是因爲她知道,東古公司的作戰部門一般是隻負責完成目标,而并不知道自己執行任務的原因的。也就是說,他在這個狙擊手的嘴裏肯定套不出什麽信息來。
于是,她手中的匕首輕巧的陷進了對方的脖子裏,很深,直沒根部,最後習慣性的轉了一圈,将那頸部鑽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不管怎麽說,應該和那廠爆炸有關,有人知道誘餌被換了”
莎夏想着,然後站起身轉身離開,就好像做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絲毫沒在意那個倒在地上,痛苦掙紮的狙擊手鮮血洶湧着,沖出指縫,噴泉一樣的濺落道地面上,映着窗外透進來五彩斑斓的燈光,像一條脫離了水的魚苗,先是有力的撲騰着,随後抽搐了幾下,便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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