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沒将夢氏中毒之事和盤托出,隻說夢氏是多年前落下的産後風,隻需慢慢調養,沒有疫病的風險。
方子安是名動瑤豐城的神醫,他的話自然無人懷疑,其他醫師更不會再去給夢氏和無痕做其他檢測了。
由于方子安心中挂念研究奇毒之事,沒留多久就匆匆返回了瑤豐城。
無痕站在大棚門口,偷偷目送方子安漸漸遠去,心中說不出是無奈還是祈盼,但治愈母親的心情卻越來越強烈,這一世她跟母親雖隻相處短短半月,但血脈親情卻深入骨髓,難以割舍,她決不會輕言放棄。
傍晚時分,守衛和醫師終于對所有難民檢查完畢,逐一校對姓名和檢查記錄後,便将老弱病殘和身患疾病者全部集中到一、二号大棚,其他健康的村民則被分配到三、四号大棚休息,等待明天城主大人進一步安置。
無痕身體健康,按理應分到三号大棚,但她不願與母親分開,堅持要留在一号大棚照顧母親,守衛見她年紀尚小,又似乎與方神醫認識,便也沒有爲難她。
醫師們随後陸續回到瑤豐城休息,隻留下幾名藥徒在難民區給病患們熬藥。一些守衛更弄來許多不知名的藥粉灑在難民區各處角落,似乎在防患疾氣擴散。
當晚,無痕疲憊地與母親相擁而卧,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痕冥冥中突然恢複意識,睜開眼發現自己離體而出,再次化爲一縷幽魂。
有過前幾次的經驗,她不再對靈魂出竅感覺緊張害怕,反而顯得異常鎮靜。
她一面仔細打量肉身,一面細細琢磨起來:
自己爲什麽會靈魂出竅?
自己是怎麽做到的?
肯定有某種原因,或者是自己處在某種狀态?
無痕前世便聰慧過人,這一世重生後,她發現自己領悟和學習能力更勝從前,仿佛突然開了竅,思維敏捷遠超常人。
凝望着沉睡中的肉身,無痕頭腦中閃過多種可能因素。
自己這種狀态應該就是前世所描述的魂魄?按照前世的說法:一旦人類肉身死亡,靈魂沒有依托之處,就會離體變成魂魄,成爲孤魂野鬼。
可是自己明明沒死,爲什麽也會離體成爲魂魄呢?自己今天也沒做什麽特别奇怪的事啊?隻是非常疲憊睡得沉而已。
突然,她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沉睡!對,就是沉睡,當自己由于疲憊進入沉睡狀态時,靈魂與肉身的契合度出現了短暫的錯位,靈魂才會無意識地離體而出。
什麽情況下自己會進入沉睡?難道要身體非常疲憊才行?總不能每次靈魂出竅都要把自己搞得疲憊不堪吧?前世自己曾練習過一段時間的靜坐,法訣裏說當做到心如空靈,思無所慮,與天地溝通融合一體,便能魂遊天外,瞬息千裏。
這所謂的魂遊天外,會不會指的就是靈魂出竅?
無痕有些興奮起來,感覺自己冥冥中好象摸索到什麽,又好象模模糊糊什麽也沒摸索到。
她性格素來有些急躁,這會突然觸摸到一絲可能是靈魂出竅的方法,頓時便按捺不住,想親自嘗試一下。
想到就做,無痕立即回歸肉身蘇醒過來。
随後,無痕閉上雙眸,學着前世書上教的靜坐方法,盤膝而坐,五心朝天,閉上雙眼,調勻呼吸,大腦盡量保持空白,什麽也不想,讓思維在這一刻變得虛無空寂,封閉自己的五官,不聽不想,不聞不視……
雖然這樣做很難,不過無痕收斂心思,不斷嘗試無數遍後,似乎找到一些竅門,緩緩進入了空寂之态。
前世她就對靜坐練氣非常癡迷,曾經有一段時間自己在家按書練過一陣,頗有心得,雖然最終什麽也沒練成,但多少積累了一些靜坐經驗,進入空寂狀态的機率很大。
當她大腦漸漸處于虛無靜谧之時,無痕的靈魂終于再次離體而出,而這一次,并非以前的偶然無律,而是全憑她自己努力做到的。
無痕魂體開心地在原地轉了一圈,興奮之情難以言喻,畢竟掌握了靈魂出竅之法,以後每晚都可以随時出去玩了。
她那顆獵奇之心蠢蠢欲動,悠悠然便向棚外飄去。
難民區的深夜非常寂靜,四野傳來陣陣蝈蝈和蛙鳴之聲,遠處漆黑的林木樹影随風而動,刷刷刷的樹葉輕顫着,仿佛帶來了縷縷涼意。
衛兵們大部分都已休息,隻餘下兩名守衛值夜,正靠在一棵槐樹下輕聲交談,偶而輕聲發出一陣猥瑣的淫笑,估計嘴裏沒吐出什麽正經事。
無痕繞着難民區轉了一圈,突然發覺四周變得明亮起來,整個魂體上下也傳來陣陣舒适之意。
她詫異地擡起頭,原來是夜空中烏雲散去,此時正高懸着一輪圓月,皎潔的月光如銀,将天地間瞬息染成一片雪白。
月光仿佛具有無形的魔力,照射在無痕魂體上,令她感覺如浴春風,非常惬意。
凝望着月亮,無痕不由怔怔出神,此刻在她眼中,月亮已經不是前世所學的那個荒蕪星球,而是變得非常神聖,非常親切。
月光之中隐隐飄來點點晶光,輕輕吸附到她魂體之上,轉眼與她溶爲一體,每溶入一點晶光,都令她舒服得想要呻吟起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美妙到她連動都不想動一下,生怕輕微的一個動作,就将這些晶光驚跑了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痕回過神,原來月光已經再次被烏雲遮住,天地重新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
擡起虛影中的雙手,無痕感覺魂體比以前變得更加充實,似乎月光中的神秘晶光賦予了她某種能量,令她感覺到了一絲蛻變。
難道自己剛才吸收的就是月光精華?無痕有着前世的知識和經驗,很快就反應過來,居然被她猜個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