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石之間的群民一眼便瞧見了，也都止住身形，臉色并沒有多少敬畏懼怕。
“見過山神大人！”
爲首，赤身大漢很是魁梧，持着一杆長槍，臉上有幾道刀疤，很是兇狠。
他一躬身，身後的百來個山民稀稀落落地躬身行禮。
“你們過來，所爲何事？”
韓超粗略一看，見這些人面黃肌瘦，男女老少皆有，甚至還有一個髒兮兮的五六歲稚童。
不過，在他們的身上，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
“山神大人，你定然是初次降臨此間，不知這裏的規矩！”
這時，赤身大漢上前一步，拱手拜道：“這裏是激水山，方圓二十裏，也就我們幾百戶人家，你若是想我們信奉于你，給你奉上香火，甚至願力，那你就得給我們好處！”
“不錯！”
一旁，一個賊眉鼠眼，一看就像是潑皮無賴的麻臉男子嘿嘿一笑：“這位神靈大人，你降臨此間，無非就是想獲得香火願力，凝聚神魂寶物，我們這些人爛命一條，爲的無非一些金銀寶物。你若是答應了，你我各取所需，你要是不答應嘛……”
“不答應又怎麽樣？”
韓超挑了挑眉，望着這群視死如歸的山民，嘴角微微上揚。
“不答應！那就别怪我們封山了！屆時方圓二十裏，必定無一人煙，山神大人就得天天流失香火願力，到最後香火願力消耗殆盡，隻能被逐出神靈小世界，一無所得！”
赤身大漢雙目一凝，甕聲道：“再者，離這十五裏之外，就是激水鎮！鎮裏有一位城隍！若是山神大人不答應，還對我們動手，我們隻能請那一位城隍大人過來，鎮壓邪神了！”
這是典型的軟硬兼施啊！
合則兩利，你取香火願力，我取好處，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讓城隍過來，滅了你這個新生的邪神！
韓超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在帝辰大世界的記載中，信徒不到一萬的神靈，是小神，隻是一個小小的土地神而已，神力淺薄。
十萬人之神，是爲中神，算是城隍，勉強能被人稱呼一聲城隍大人。
而到了百萬人之神，那才是上神，是爲神隍！
那激水鎮的神靈被稱爲城隍，相比信徒已有十萬之衆，不可小觑啊！
“怎麽，山神大人可考慮好了？”
此時，赤身大漢又問道：“若是考慮好了，我立刻讓激水山附近的一百來戶山民搬過來，爲山神大人你立神祠，塑泥像金身，以豬牛羊馬，五谷之物祭祀，點燃香火之爐！”
套路挺娴熟的嘛！難怪這山中有幾間破敗泥廟，應該就是先前降臨的山神廟所在，後來香火滅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他念頭一轉，大概也明白先前那些神靈泯滅的原因。
這激水山被這一群刁民把持着，瘋狂地敲竹杠，攫取好處，待到神靈的家底耗盡，連同激水山的寶藏，值錢的東西也被送光之後。
山民知道沒有好處了，自然也不會信奉山神。
這樣下來，香火也就斷了。
韓超心中暗暗搖頭輕笑，神念掃過方圓二十裏的神土，發現自己這神域還真是窮得一幹二淨。
連地底之中都沒有什麽好東西，除了一點點不值錢的銅鐵，金銀皆無。
不過，距離上一任山神消失的時間應該也有十年八年，天地自然還是孕育出了一點好東西。
地底暗流中，有一些自然死掉的河蚌，裏邊有幾顆珍珠，勉強還值幾個錢。
“你們的要求，我答應了。”
韓超細想一下，笑了笑點頭：“立了神祠，點燃香火，我自會将山中的金銀珠寶給你們！”
“這可不行！”
哪知，那個賊眉鼠眼的麻臉男子連連搖頭：“我們都餓得肚皮貼後背了，山神大人還是先給一下金銀珠寶，作爲訂金，讓我們吃個飽飯，我們才有力氣給山神大人你立神祠，塑金身！鄉親們，你們說對不對？”
“對！我們要金銀！”
“就應該是這樣！”
“先給我們金銀财寶，讓我們吃頓飽飯再說！”
“不給我們金銀，我們哪裏的東西給你買牛羊豬兔？”
……
鬧哄哄的亂聲之中，山民雙眼皆是放出綠光，還帶着一絲絲的得意。
“行！你們說的也是在理！這些珍珠，乃是天地孕養，值幾個錢财，你們先拿去用吧！”
韓超一招手，地底暗河深處的珍珠憑空抓攝而出，浮在手中，圓潤光華。
一拂，珍珠就飛到那赤身大漢的手中。
“就這麽一點麽？沒有金銀财物？”
赤身大漢抓住珍珠一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其餘山民也是一陣嘀咕，似乎也不是很滿意。
“這還不夠麽？”
韓超自然不可能透底，反問了一句。
“好吧！山神大人稍等，我們這邊回去，待會再來爲山神大人立神廟塑泥像金身！鄉親們，回去了！”
赤身大漢眸中閃過一絲異光，振臂一呼。
頓時，這群山民呼啦啦地又跑了，那模樣，哪有對神靈的半點敬意。
韓超知道，他們大概不會回來了，也就是說，他被訛詐欺騙了。當然，若不是忌憚山民身上那股的強大力量，他早就動手了。
那股強大力量，也許就是他們肆無忌憚的原因。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那股強大力量與我同源，都是神靈之力，也就是說，這些山民都是有信奉的神靈，神靈庇護他們，讓他們來我這裏敲竹杠，這是一個惡鄰啊！開局有點不順利！”
韓超目光深邃，放目遠眺，穿過了疊疊群山。
在山民退去的方向，他已經可以隐隐約約感覺到一股陰險，貪婪的氣息。
一個神靈的氣息！
“神土限制神靈的活動範圍，想要擴大神土，就必須要有信徒，有香火願力，但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激水山山勢險惡，渺無人煙的，連生出靈智的狡狐兇虎都沒有，何來的香火願力？沒有香火，神土就會縮小，這是一個死循環！”
又巡邏了幾圈，韓超喃喃說着，掌心多了數十顆珍珠。
品相都不是很好，值不了幾個錢财。
沒有錢财，也就引不了人過來。
立在半空，擡頭一望，天空拉開黑幕，三顆銀月升起，點點星辰閃亮，稀稀落落的散在夜幕上。
與帝辰大世界整日見到的燦燦星河相比，未免顯得太過寒酸。
此時，習習涼風吹來，韓超的身形飄在半空，盈盈散着淡淡金光，好似一個大燈泡，在黑夜之中無比顯眼。
“香火願力開始消失了！”
韓超一擡手，掌心金燦燦的光團溢散出一絲絲金光，歸于虛無。
這是神土令自帶的香火願力在消散！
伴随着香火願力的減少，他的神土也在慢慢地收縮。以他降臨的那個點爲中心，一寸一寸地收縮，兩個時辰之後，神土足足收縮了半裏之地！
他的神土也才二十裏，一天收縮半裏之地，也就是說，四十天之内，他的神土就剩下一個點，再無立錐之地。
“神靈小世界的根本是神靈，而神靈的根本是香火！”
韓超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閉上了雙眸。
他在嘗試着感應冥冥虛空之中的存在，看會不會有平白無故的香火渡來，助他恢複身體。
然而，并沒有！
一盞茶之後，他睜開眼睛，神土依舊隻剩下十九裏半，夜風還有點蕭瑟凄清。
“莫非，我就得在這裏幹坐？無計可施？”
韓超微微蹙眉，感覺到有點棘手了。
還是那句話，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在這個特殊的世界，沒有人，沒有香火，一切都白搭。
第二天，天氣陰沉，山民們沒有來。
第三天，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山民們依舊沒有來。
第四天，萬裏無雲，天青如藍，秋風微涼清爽，山民們還是沒有來。
……
韓超知道，那些收了他珍珠的山民不會來了，這輩子都不回來，除非，他被驅逐離開，那些山民才會再次踏入激水山。
不過，在這幾天之中，他也沒有閑着，搗鼓出了一點小東西，還是挺讓人意外的。
火硝石，木炭，硫磺。
看着手掌中的黃黑紅色粉末，韓超目中精光閃爍，似乎有了什麽算計。
火硝石是在地底一片岩層中找到的，是大約一裏地的硝石礦，起初韓超還不确定，幾經檢測之後，才确認下來。
硫磺在地底深處搜刮出來，是很好的單質塊，讓他省了提純的功夫。
木炭也是他燒出來。
這三樣東西以一定的比例配合，就是古代的黑**。
下一刻，他大手一抓，一塊黃銅礦石落在手中，随即金色火焰燒成，不一會兒，一顆又尖又長的金屬物件浮現出來。
那黑**早就塞了進去。
這就是子彈。
韓超把玩着這一刻冰冷堅硬的子彈，目光如電，掃射着自己十八裏的神土，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突然，黑夜之中，一個人影氣喘籲籲的，闖進了他的神土之内。
竟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童。
他臉上身上多處淤痕傷痕，顯然是連夜摸黑趕山路造成的，渾身破爛的衣衫也早已濕透，滿身大汗，在寒寒夜風之中凍得他臉色發白。
“神靈大人！神靈大人！您還在麽？我乃激水鎮百姓，隻求見神靈大人一面！”小家夥眼中閃着恐懼和勇敢，顫抖着大喊一聲。
聲音回蕩在空幽幽的山中，徒添三分恐怖。
“你在找我？”
韓超身形一閃，出現在他的頭頂，饒有興趣的問道。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爬山涉水，從激水鎮跑過來，還是深夜進山的！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