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師大人稍等,奴婢且去看看我家小姐。”
這時,被吓到的侍女顫聲道了一句,行禮躬身,走進珠簾幕帳之後。不消一會兒,她走了出來,躬身道,“幾位星師大人稍等,我家小姐這便出來。”
“好!那我們便再等等!”
韓超很是淡定,坐在木椅上,靜靜地等着那胭脂小姐出來。
“韓超,不對勁!我剛才以神念掃探,這畫舫之上,除了這個小侍女,根本沒有其他活人!那什麽胭脂姑娘,根本不存在!”
一道清脆聲音傳進韓超耳中,卻是齊紫詩凜然說道。
嗯?沒有其他活人,不存在?
韓超一聽,眉頭輕挑,精神感應瞬間散了開去,洞察方圓一千四百丈的風吹草動。
果然!
他來來回回,将畫舫裏裏外外搜尋一番,除了那個小侍女,根本沒感應到半點生機!
他适才是爲了守禮,所以并沒用神念掃探,沒想到,竟出了如此詭異一出。
也便是說,胭脂姑娘什麽的根本不存在!
難道他們碰到鬼了?
霎時之間,韓超隻覺得船廳之内,升起陰風陣陣,一股涼意,從後脊直沖天靈蓋。
整艘胭脂畫舫,透着一絲陰森詭異。
“不對!然而就是怨魂厲鬼,也是能量粒子的存在,能輕易感知得到!再說了,殺生劍,斬滅魂魄,便是那胭脂姑娘是鬼王,也絲毫不懼!”
韓超念頭一轉,心中懼意散去,傳音說道,“既然如此,那在這呆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直接去找那國師!紫詩,喀絲黛,你們覺得如何?”
“好!”
齊紫詩輕點螓首,神色肅穆凜然。
“快走!”
喀絲黛更是渾身緊繃,警惕地掃望四周,法力凝在指尖,蓄勢待發。若有不對勁,她怕是直接要招出玄鳳烈靈火,将這畫舫燒得一幹二淨。
這卻是讓人沒想到,喀絲黛,性格火爆冷豔,卻是怕鬼之人。
于是,四人一齊起身,便要直接離去。
“公子,姑娘,幾位遠道而來,不就是爲了窺得胭脂的真容麽?怎麽現在卻要走了?來都來了,不如聽小女子一首‘牽夢萦’,再走也不遲?”
就在這時,一道嬌柔婉轉,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從珠簾幕帳後傳來,讓韓超四人一個激靈,不禁猛地轉頭。
隻見一名白衣女子,擡起纖纖玉手,撩開珠簾,出現在四人眼前。
這女子,看上去約莫二十一二歲,披着一襲輕紗般的白衣,面容清冷秀麗,挽着彩月雙環發髻,一頭烏雲青絲,如瀑布般披在身後,盈盈走來,好似畫中走出的仕女。
詭異的是,女子身上沒有半點血色,蒼白異常!也根本感應不到半點生機!
好似沒有一絲重量,心跳一般!
虛幻缥缈。
嘶!
當即,韓超四人一驚,齊刷刷的驚退三丈,凝出法力護着身形,目光驚疑地在白衣女子身上掃動不停。
“幾位,請坐吧!不必驚慌,小女子隻不過是紅塵青樓女子,身無半點法力,傷不到幾位。”
白衣女子神色清冷,語氣之間,更是沒有半絲暖意,不隻是人是鬼。
她身姿婀娜,蓮步輕移,走到船廳的左手邊,那一張高桌之前,亭亭靜立。這時,侍女雙手捧着長琴出現,将長琴放在高桌上,便躬立在一旁。
“身似飄煙,生機全無,原來,胭脂姑娘竟是音靈。沒想到,這世間極爲罕見的音靈,竟在此地出現!”
這時候,韓超似乎想起了什麽,深深地感慨一聲,收起了法力。
音靈,也可以喚作樂靈。乃是天地之間,一種奇怪的存在,按照妖、精、怪的劃分,‘音靈’也當算作‘怪’一類。
用簡單的話來說,這音靈,便是一首被彈奏出來的曲子,生出了靈智,成了精怪。
所以,這胭脂姑娘才輕若無物,沒有半點生機。
《諸天世界》之中,曾記載着這樣的一個小故事:
舊時,有兩國處在兵争之中,國中的青年壯丁,皆被拉到戰場之上,生死未蔔。可憐深閨中人,日日夜夜思念戰場上的夫君,爲夫君的生死而牽腸挂肚,寝食難安。
當時有一富家小姐,甚通樂理,相公也被征召,上了戰場。三年過去了,卻是沒有半點音信回來。這富家小姐,日夜憂思,唯有彈琴解愁,寄托憂傷思念。
沒想到,有一日,她的相公平安回來,手腳無損,唯有得了一點小寒病,日夜渾身冰寒。這富家小姐自然大喜過望,也不在意此事,開開心心,與相公過了半年甜蜜日子。
突然有一日,丫鬟來報,說是相公當年的戰友來訪,便迎進廳中,卻沒想到,從這戰友之中拿到夫君的骨灰,和遺物。
原來,她的夫君,早已戰死沙場!
而這半年來,陪着她,逗她開心,一起生活的相公,正是一個音靈!是她日日夜夜,彈奏的那一首寄托思念愛意的曲子變成的精怪。
看到這一篇記載之時,韓超還半信半疑,難以置信一首曲子,能變成人而存在于世間,好似活人一般。
如今,他是大開眼界,不得不信!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公子見多識廣,小女子佩服!請坐吧,還請聽完奴家這一首‘牽夢萦’再走吧。”
白衣少女淡聲說着,輕輕地将玉手,放在琴弦之上。
韓超四人一聽,也放下心來,坐回原位。
音靈,并無法力,雖與常人一般,能吃吃喝喝,但是一切事物,在進入她的肚腹之時,早已震碎泯滅。
铮。
琴發弦鳴。
音靈胭脂開始彈奏了。
起初之時,韓超幾人隻覺得甚是普通,音靈彈奏出來的琴曲隻能算得上勉強好聽,透着絲絲哀傷。
他們不禁心中生疑,音靈乃是曲子變成的精怪,按理來說,樂理一道,是達到頂端,餘音繞梁的宗師級别。
怎麽這個胭脂姑娘彈得如此平凡?
然而,就在他們分心的一瞬間,‘叮’的一聲,清脆铮鳴響徹神魂腦海。
眼前的天地,驟然一變。
恍惚之間,他們好似來到一座山中孤墳之前,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的男子,在墳前喝得酩酊大醉,一遍又一遍地,彈奏着一首哀傷的曲子。
無盡的悲傷,從心底湧出。
在這一刻,韓超甚至能感受到,那種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的悲傷,心痛!恨不得追回逝去的愛人。
墳前,月下,男子不停地彈琴,日升月落,不知過了多久。縱使他雙手被琴弦崩割,弄得血肉模糊,深可見骨,依然沒有停手。
仿佛不知傷痛一般。
終于,有一天,那回蕩在天地之中,山林清風之間的渺渺餘音驟然停住了,凝作一個白衣女子,落到男子的身旁,與他一起合奏。
到了最後,一根琴弦猛地繃斷。
韓超眼前的畫面,也好似鏡子一般碎裂,回到了現實,卻發覺,自己臉上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
心中哀傷不止。
讓他驚奇的是,自己的神魂力量再度增強一分,氣機感應範圍,達到一千六百丈!
足足增長了兩百丈!
這可是在他肉身極限的狀況下,直接提升的!
聽了這一首曲子,竟有如此之大的好處?
“沒錯!我神魂力量提升了三分!氣機感應範圍,從五百丈,擴大到八百丈!”
感覺到韓超的目光,齊紫詩眸中顯露奇異光芒,傳念說道。
“我的神魂也增長了!從四百丈,擴大到七百八十丈!”
另一邊,喀絲黛也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時,俞小小卻是盤腿坐了下來,緊閉雙眼,盈盈星珠,從她額頭凝現,散發着銀白星輝。
一絲玄妙的氣息,從她的身體開始凝現。
凝練法力!
這俞小小,聽了一曲,竟是突破瓶頸,要凝出法力,踏入神通秘境!
這一刻,韓超三人面面相觑,眼神之中的震驚之色壓抑不住,目光落到那白衣女子身上。
卻是不禁一愣。
彈完一首曲子,白衣少女身形虛幻透明,好似下一刻就要化作白煙,消散一般。
“幾位心思機敏,想必已經想通前因後果,還請諸位助小女子一臂之力,解脫謝郎。”
說着,她盈盈一拜,甚是鄭重。
“謝郎?莫非,這謝郎就是大明王朝的國師大人?适才,我等看到的,在墳前彈琴的那一位?”
韓超道心一轉,腦袋瞬間清醒,将事情梳理了一遍,皺眉問道。
“沒錯。二十年前,謝郎的愛妻逝去。他悲痛欲絕,在深愛的娘子墳前彈琴,讓小女子胭脂成靈。”
音靈胭脂慢聲道着,輕輕地撫摸着長琴,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之色,“當年,謝郎還不是國師,他想要當上國師之位,可是他的境界低微,隻有真元境,到了最後,是謝郎的娘子,以魔道邪法,獻祭了她自己,助謝郎突破到神通三境,罡神境。然而,等謝郎失去愛妻之後,才發現,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國師之位,修行資源,而是自己摯愛的娘子。”
“所以,那國師大人,現在是想複活他的娘子?”韓超腦筋一轉,試探着問了一句。
如果是這樣,那大明國師,是真的入魔了!
人死不能複生!
妄圖逆天行事的,都是入魔之人!
“是的。”
胭脂擡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嘴角浮現一絲苦澀悲笑,“小女子本是音靈,也是深愛謝郎,可惜,謝郎從未正眼看我。他的心中,隻有他的娘子。我的用處,便是引來神通星師,彈一首‘牽夢萦’,替諸位增長一絲神魂力量。若是諸位有人心生貪婪歹意,想要将小女子胭脂占爲己有,那謝郎便會前來,殺人煉作血珠。小女子很慶幸,幾位都是心胸坦蕩的正人君子!如今,小女子隻求幾位公子,姑娘,将謝郎從魔道之中解脫出來!”
話音剛落,她便跪了下來,朝着四人,深深一拜。
聲音之中,透出的情真意切,令人不禁動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