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釋重負的浦偉仕,所流露出的那種,惠豐遵守沈弼時期達成的承諾,始終支持香江外彙基金管理局升格爲香江金融管理局,但進展卻能拖就拖的假惺惺,傳達到高爵士這裏後,連聽其言觀其行的反應都沒激起。
因爲高弦心裏明白的很,諸如此類的話都是虛的,利益最大,惠豐這種巨無霸,堅持自己節奏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了。
哪怕高爵士希望香江金融系統早點學會自己走路,具備獨立思考能力,不被鬼佬精心遺留下的機制束手束腳,以便更妥當地應對将來金融危機的想法,對香江的長遠穩定發展有多麽重要,也無法喚起對方的良心。
不像那些蠢笨壞、傻白甜對惠豐抱有幻想的高弦,當然心裏有着自己的計劃,成功率多大不好說,但絕不會渾渾噩噩。
在高弦眼裏,惠豐有兩種價值,第一種是商業銀行的價值,第二種是香江準中央銀行的價值,如果把香江準中央銀行的價值剝離出去,那惠豐就未必比渣打強大得那麽多了。
事有輕重緩急,如果從這兩個價值裏優先挑選的話,高弦會挑選惠豐的香江準中央銀行價值。
在惠豐成立以來的一百多年裏,按照《惠豐條例》的内容,通過包括惠豐總部設在香江、重大變動需要通過港府立法局在内的一系列綁定措施,惠豐得到了鬼佬控制下的港府的全力支持,迅猛發展,直至如今的香江銀行業霸主,除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太平洋戰争爆發,一本占領香江三年多的那段時間,狼狽逃竄之外,堪稱金身不破的無敵存在。
目前惠豐決定撤離香江,于是必須改制,放棄《惠豐條例》,改爲遵循更通用的《公司法》,那這個過程就是有機可乘的虛弱時期,浦偉仕當然明白這一點,改制可謂穩紮穩打,比如持股比例不能超過百分之一的限制就沒有松動的迹象,進而讓惠豐仍然穩如泰山。
可在高弦看來,惠豐隻要開始進行以放棄《惠豐條例》爲标志的改制,那就是露出了罩門,雖然從香江這個格局上審視,按照自己節奏前行的惠豐,仍然金身不破,但把視野放到全球的格局上,就未必了。
隻用猜測就能确定,在惠豐撤離香江的秘密計劃裏,國際化是非常重要,甚至可以形容爲不可或缺的一環。
在惠豐前任大班沈弼的業務國際化“三角凳”策略裏,通過收購米國海洋密蘭銀行,北美市場這個腳算是落地了,雖然米國海洋密蘭銀行一直處于虧損狀态,每年需要惠豐成億美元地輸血,但财大氣粗的惠豐還能承擔得起。
所以,業務國際化“三角凳”策略裏,當前隻剩下歐洲市場這個腳還沒有落地。
從沈弼到浦偉仕,一直沒停過尋找這個落腳點,但可供挑選的歐洲幾十家銀行,不是資質太差了,就是價格太高了,唯一最符合胃口的蘇格蘭皇家銀行,最終還被英國正府否決了,而且蘇格蘭皇家銀行本身甯願傾向于渣打銀行,也不願意和惠豐這個香江準中央銀行聯姻。
但無論尋找歐洲立足點的過程如何受挫,惠豐都不能停下來,而這就是高弦可以入手的一個契機。
顯而易見,對于惠豐來講,其在歐洲市場最理想的立足點,還是收購一家江湖地位足夠高的英國銀行,那這裏面可供選擇的空間就不大了,高弦可以有針對性地設置一下障礙。
浦偉仕不是一直拖拖拉拉地不肯交出惠豐的香江準中央銀行關鍵職能嘛,那高爵士就設下絆馬索,讓惠豐在歐洲市場的第三個腳,不說沒法落地,起碼更難落地,咱們就在香江纏鬥着,反正香江回歸的時間,快要可以用十根手指數了,看誰沉不住氣。
高弦和又失敗了的桑福德·威爾的會談,便包含了相關的部署。
之所以說,桑福德·威爾又失敗了,那是因爲他在米國銀行上位的計劃泡湯了,連帶着帕特麗夏在米國銀行的投資利益也受挫了。
一九八一年,桑福德·威爾把自己經營的全美第二大證券經紀公司希爾森·勒布·羅德斯賣給米國運通公司後,眼巴巴地等着接米國運通公司首席執行官詹姆士·羅賓森三世的班。
結果,事實證明,桑福德·威爾太想當然了,和詹姆士·羅賓森三世的老謀深算比起來,他有點天真了,人家壓根沒有嘴上所說的想早退休的意思。
于是乎,在高爵士盛情邀請的忽悠下,桑福德·威爾憤而離開米國運通公司,去了米國銀行,以代表赫斯特小姐投資利益的形式,出任高級副總裁。
最近兩年,華爾街确實财源滾滾,但也存在旱得旱死、澇得澇死的現象,米國銀行因爲在第三世界國家,特别是在拉丁美洲,出現了一系列不良貸款,遭受了巨大的損失,股東們非常憤怒,把氣撒在了首席執行官薩姆·阿馬科斯特身上,将其解雇。
在接下來的首席執行官競争當中,有了高爵士提前指點的桑福德·威爾,可謂表現出色,但米國銀行内部的宮鬥确實波詭雲谲,前任首席執行官奧爾登·克勞森殺了一個回馬槍。
奧爾登·克勞森剛結束世界銀行行長的任期,這種江湖地位一擺,包括桑福德·威爾在内的其他競争者,隻有甘拜下風的份兒,大部分股東就認奧爾登·克勞森。
桑福德·威爾落敗後,難免感覺顔面無光,便主動請辭,退出了米國銀行。
高弦倒是沒當成一回事,收拾米國銀行的機會還有,但他表面上則一副扼腕歎息的樣子。
在精湛的表演功力下,高爵士取得了和桑福德·威爾同病相憐、同仇敵忾的同心同德效果,兩人之間的交情,迅速地進一步升溫。
見桑福德·威爾難掩後悔之意,當初不該把希爾森·勒布·羅德斯公司賣給太過強勢的米國運通公司,搞得自己沒了根據地,高爵士安慰道:“現在小退一步,是爲了接下來大步前進,當前資本市場上收購此起彼伏,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打造出一個更勝希爾森·勒布·羅德斯的公司。”
桑福德·威爾苦笑道:“可千頭萬緒,先從何處入手呢?”
“你确實需要一個根據地。”高弦想了想,拿出了一個主意,“據我所知,大型計算機廠商控制數據公司旗下有一家陷入困境的消費金融公司,隻要整頓一下,基本盤還是相當不錯的,收購價格應該也不高,大約七八百萬美元的樣子,本來高益米國計劃收購的,如果你中意的話,可以讓給你。”
無需奇怪,計算機公司爲什麽也有金融業務?因爲大型計算機是一種單價很高的産品,想要增加銷量,少不了一些技巧,就像“老劇本”裏互聯網時代P2P泛濫,讓普羅大衆知道,原來像奔馳這樣的汽車公司,也有金融業務那樣。
桑福德·威爾當即精神一振,能被高益米國肯定,相信這家陷入困境的消費金融公司,值得自己撿漏。
注意到桑福德·威爾再次充滿鬥志的架勢,帕特麗夏悄悄問自己的男人,“咱們的銀行投資,分一大部分資源押注這個兩度失敗者的表現,真的可靠嗎?”
之所以高益米國和高益獨立運作,那是因爲現階段的米國,按照法案規定,投資銀行和商業銀行必須分開經營,而銀行方面的投資,高弦更是交給了赫斯特小姐所負責的團隊。
對于帕特麗夏的疑問,高弦玩味地說道:“失敗是成功之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