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在機場的寒暄無需贅述,接着溝通了一下在東京的日程安排。
日元離岸金融中心這個噱頭重大而複雜,光是通過在港一本銀行和一本駐香江總領事館經濟處的吹風,肯定達不到溝通的效果,雙方要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先全面交流一下,然後才是談判。
另外,高爵士這次到東京,與一本首相中曾根康宏會面,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等到了下榻的酒店後,高弦體貼地告訴易慧蓉,“你領着孩子們在東京随便玩玩,無需辛苦地應付各種應酬了,我這邊要是時間拖得久的話,你們就先走。”
易慧蓉也體貼丈夫,“沒關系,需要我們陪同的時候,佳成、佳明和佳媛都不怯場,咱家孩子早就被各種正式場面鍛煉出來了,不會有什麽麻煩。”
高弦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你們不感覺到累就好。”
一通應酬下來,高弦敏銳地感覺到了一本的官方态度,那就是,一本的精英們,雖然對日元國際化存在保守和主動的分歧,但後者是占了上風的,而且意識到了拖不起,正在通過諸如各種相關委員會之類的機構研究章程。
在這個背景下,高弦抛出香江成爲日元離岸金融中心,頗有一種給後者壓制前者送上天衣無縫助攻的意味——看看這個客觀證據,日元越來越受認可。國際化不可避免!
一本大藏大臣竹下燈便贊歎道:“高爵士可真是目光如炬啊,對國際動态的走勢明察秋毫。”
“這是擔任香江外彙基金管理局總裁的職責所在嘛。”坐在一幫五六十歲的“老哥哥”中間,高爵士肯定要尊老愛幼地稍微謙虛一下,“香江外彙基金管理局成立之初,便得到港元日元互換協議的支持,理應找機會投桃報李,比如香江成爲日元離岸金融中心。”
說到這裏,高弦又一次着重展示自己的直率态度,“如果在一本即将建立的日元離岸市場當中,高氏銀行集團率先得到經營業務的資質,也算于公于私,都兼顧到了。”
這就是高弦的高明所在了,人混到了一定層次,什麽都不差了,想追求點理想、實現些抱負,但不等于完全沒私心啊。
現在,高爵士和你們交心了!
在座衆人哈哈大笑,顯然很受用高爵士的坦誠。
竹下燈問道:“我能感覺得到,高爵士想要擴大港元日元互換協議規模的意願很強烈,不知道你想在原有的一千億日元的基礎上,增加多少?”
高弦雄心勃勃地回答,“香江具備成爲日元離岸金融中心的一切優勢,我認爲,在這個平台上,一九八五年的港元日元互換協議規模起碼要在一萬億日元以上。”
一本銀行總裁澄田智眉頭一挑道:“高爵士知道一本的外彙儲備是多少嗎?”
高弦信手拈來地回答道:“據我所知,如果不計黃金儲備,一本的外彙儲備應該是二百六十多億美元吧。”
澄田智飛快地追問,“我再冒昧地問高爵士,香江外彙基金有多少儲備了?”
“就外彙儲備規模而言,我相信,香江很快就會超過星加坡,并進入世界排名前十之内。”高弦巧妙地迂回答道:“我認爲,目前的香江外彙儲備規模,算不上制約因素。”
“要知道,香江資本市場的自由度,在全球範圍内也是罕有能及的,進而對國際資本充滿了巨大的吸引力。”
“我這裏有一個保守的估算數據,目前香江外彙市場的日成交額在一百億美元以上,足以排進全球前十名之内。”
“想必貴方也看到了,今年的一千億日元的港元日元互換協議,即使省着用,也幾乎耗盡了。”
“毫無疑問,在香江外彙市場上,日元所占交易比重能夠提高的話,也就等于促進了日元國際化。”
澄田智沉吟道:“即便如此,高爵士所提到的起碼一萬億日元以上的港元日元互換協議規模,還是有激進之嫌,如果市場投機行爲失控的話,大量日元回流一本國内,對利率、通貨膨脹的負面影響,不容忽視。”
高弦微微一笑,“除了香江外彙市場日新月異的消化能力之外,香江外彙基金的港元聯系一攬子國際貨币機制裏,提高日元的占比,不知道一本方面是否樂見其成呢?”
說到這裏,高弦惠而不費地送上恭維,“另外,我相信,以在座各位的智慧,日元離岸市場的建立會很快完成,并能足以防範日元離岸市場對一本國内的沖擊風險。”
澄田智沒有繼續辯論下去,因爲一方面,高爵士的論點有道理,另一方面,他的一本銀行總裁任期将在今年十二月結束,由旁邊的一本銀行副總裁三重野康接任,各種顧慮自然是人家該真正操心的,沒多長時間就不在其位了,自然不謀其政嘛。
其實,澄田智的顧慮相當有必要,日元國際化、日元離岸金融市場這些課題,實在牽涉甚廣,太複雜了。
挑最簡單、最容易理解的一點舉例子,外彙市場最原始最強大的動力來自套彙和套利,而日元國際化自然希望日元被更多地正确使用,像成爲貸款,進入實體經濟,而不是全都成了投機的彈藥。
如果這兩類的比例嚴重失調,後者占了絕對上風,一本就面臨着巨大的金融風險。
曆史總是存在着相似,“老劇本”裏幾十年後東方大國成爲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後,貨币國際化也成大勢所趨,所面臨的各種問題,都可以從這個時期的一本發現教訓。
高弦和竹下登、澄田智等人如此這般地探讨幾輪後,竹下登最後給出建議,“高爵士,我們先把一九八五年的港元日元互換協議規模,增加到三千億日元,在此基礎上探讨香江成爲日元離岸金融中心的課題。”
“我給你交個底,幾個月内,關于建立日元離岸市場的章程就能完成,到時候有了政策的指引,一九八五年的港元日元互換協議規模擴大,也好操作。”
“在此過程中,我希望高爵士能成爲顧問,多和東京進行溝通,爲日元國際化、日元離岸市場提供真知灼見。”
“好,那我們就進入下一階段吧。”高弦表現得很爽快,其實他更看重竹下登所說的“顧問”,因爲這可以更接近像“老劇本”裏廣場協議那樣的遊戲的核心層,及時得到關鍵的内部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