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香江的地産業、股市而言,一九八二年是黑暗的一年,眼看着這一年馬上就要過去了,很多人,尤其是利益攸關者,都不免松了一口氣,卻不曾想,震蕩又來,香江銀行業開始暗流湧動。
所有在香江本地擁有存款業務的銀行,都不動聲色地積極應對極可能到來的擠兌風潮,包括高弦的高益銀行和有利銀行。
擠兌風潮是一個很微妙的現象,銀行不希望率先大肆宣揚,無論是有能力應對擠提,還是懇請儲戶保持鎮定,因爲銀行稍有引人注意的動作,就會被難以控制地解讀,進而觸動敏感神經。
高弦并不擔心自己的高益銀行和有利銀行,畢竟,實力在那裏擺着呢,雖然暫時比不上惠豐,但足以和渣打比肩了,而且在幾年前強行收購香江置地期間,已經獨自應對過一次擠提風潮的考驗了,使得在實力之外,面對危機的心理素質和反應機制都堪稱完善。
在這個節骨眼上,高弦認真考慮的是,一旦香江銀行業危機爆發,自己的銀行應該如何發揮普通商業銀行之外的作用,就此奠定香江銀行業的領導者地位。
不過,現在大家都情緒緊張,高氏财團可不能露出終于有我表現機會的興奮,那樣會引來反感。
于是,高弦特意指點了有利銀行總經理陳祖澤和高益銀行總經理葉黎成幾句,要和群,對外表現得緊張和嚴肅一些,尤其對有利銀行即将接任香江銀行業公會主席一事,自然而然地表達一下焦慮。
至于高弦自己,就更低調了,絕不讓人察覺到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那種輕松心情,而且他本身也确實有大量事務需要處理。
比如,從今年下半年開始,到可預見的明年,香江金融業處在一個特殊時期,高弦基本被這裏的事務纏住了,可海外還有大量生意需要處理呢,尤其米國那邊。
因此,在聖誕節前後這段時間,陸續從米國來了三個重要人士,和高弦促膝長談。
第一位是尼客松正府時期的白宮新聞秘書兼總統助理羅納德·澤格勒。
尼客松因爲“水門事件”黯然下台後,經濟緊張,根本養不起幕僚團隊,而且也沒必要了。像羅納德·澤格勒這樣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便由尼客松推薦,來到高弦手下做事。
高弦的安排是,讓羅納德·澤格勒出任負責管理石油業務的總裁,同時也協助帕特麗夏·赫斯特處理基金會的衆多工作。
經過多年開采,位于墨西哥灣的尤金島油田已經過了豐産期,羅納德·澤格勒随之沒那麽忙了,于是高弦決定,讓羅納德·澤格勒代替自己,去海灣西方工業公司擔任董事會副主席,那裏的内鬥越演越烈,馬時亨這個助理開始吃力,要派一個重量級角色去坐鎮才行。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羅納德·澤格勒已經真正走進高氏的圈子,赢得了高弦的信任,從尼克松的忠實追随者,變爲高爵士的得力幹将。
羅納德·澤格勒已經了解到了海灣西方工業公司内的複雜形勢,進而被其中的權謀争鬥,勾起了對當年白宮峥嵘歲月的懷念。
“高爵士,您放心,我會确保,就算查爾斯·布盧多恩下台了,海灣西方工業公司的控制權也是我們的。”羅納德·澤格勒直接說出了幹貨。
高弦當然願意聽了,畢竟,他的目的就在于此,“今年派拉蒙憑借《ET外星人》、《野蠻人柯南》等等大賣電影,拿走了好萊塢将近六成的票房,倒是足以應付給海灣西方工業公司輸血的負擔。”
“但這決不能是常态,而且做爲重要關聯收益的電子遊戲業,開始由盛轉衰,派拉蒙可要看緊錢袋子。”
“另外,從第三季度的統計數據來看,米國經濟衰退已經達到谷底,開始反彈了,那海灣西方工業公司的經營危機,也該開始出現曙光了。”
羅納德·澤格勒點了點頭,領會了高弦的意思,派拉蒙這個籌碼,好用不假,但也要愛惜。
高弦不擔心羅納德·澤格勒玩權謀的道行,交流了一番後,便把一些文件交給對方,讓其回米國走馬上任了。
然後過來的人是前米國财政部長、現霍華德·休斯公司首席執行官邁克爾·布盧門撒爾,他想把收購占據大型計算機市場份額第二位的寶來公司的計劃付諸實施。
高弦也感覺,時機差不多成熟了。
首先,矽谷那邊由周文耀負責的高興科技所研發的,采用包括RISC處理器在内一系列新興計算機技術的工作站、服務器産品,已經取得了初步的市場成功,成熟得足以去争取寶來公司現有大型計算機用戶了。
其次,經過這長時間的經濟衰退沉重打擊,大企業們的IT開支都不得不緊縮,讓本來就技術漸顯疲态,價格卻仍然居高不下的大型計算機産品開始不受待見,拖累得寶來公司放下架子,以務實的态度,面對霍華德·休斯公司的收購意向了。
不過,高弦更感興趣邁克爾·布盧門撒爾帶來的一個消息。
“雖然白宮對聯邦儲備系統的嚴厲貨币緊縮政策表示支持,并且從第三季度的統計數據來看,米國經濟已經達到了衰退的谷底,出現複蘇的迹象,但面對長期萎靡的經濟,白宮還是坐不住了,要從财政政策上采取一些動作,刺激經濟強勢反彈。”邁克爾·布盧門撒爾說道:“近期,李根總統和國防工程企業,包括休斯飛機公司,開始互動密切起來,似乎在醞釀什麽計劃。我估計,可能類似當初艾森豪威爾總統那種聯邦大力投資州際公路建設的經濟刺激計劃。”
“恐怕是星球大戰計劃吧。”高弦眯起了眼睛,暗自猜測着。
不管星球大戰計劃是不是針對蘇聯的消耗國力騙局,其确實撲騰了一陣子,這裏面還是有不少好處可撈的,休斯飛機公司沒必要白白錯過。
于是,在邁克爾·布盧門撒爾得到高弦對收購寶來公司計劃的正式支持,準備回米國去付諸實施時,高弦叮囑道:“你說的李根總統和國防工程企業互動突然開始密切,可能真的是一個巨大的商機,你一定要保持關注,免得錯失了先機。”
邁克爾·布盧門撒爾走後,另一位前米國财政部長,尤其美聯儲主席履曆暗淡無光的威廉·米勒,也來了,主要是當面交流一下近期高益米國的運作情況,并且準備參加有利銀行就任香江銀行業公會主席的儀式和酒會。
正是這個時候,海外信托銀行引發大震蕩,香江銀行業危機漸顯。
已經注意到一些銀行網點開始出現擠提迹象的威廉·米勒,咋舌道:“有利銀行接任香江銀行業公會主席,偏偏趕上這個情況,簡直是接手了一個爛攤子啊!”
高弦悠悠地說道:“如此爛攤子,應該沒誰再對有利銀行接任香江銀行業公會主席一事,眼紅和不服氣了。”
論在香江銀行業的資曆,高弦在香江最淺,即使把高益财務那個階段勉強算上,也不過十年出頭而已,可如今高益銀行和有利銀行的實力、地位不斷提升,甚至到了對老字号銀行“發号施令”的程度,所遭遇的陽奉陰違絕不在少數,恒隆銀行、海外信托銀行就是這樣的例子。
現在,香江銀行業危機漸顯,香江銀行業公會主席就算不上香饽饽了,自顧不暇的小氣鬼們,肯定也不顧上心裏犯酸了。
威廉·米勒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奧妙,“有利銀行接手了一個爛攤子,倒也可以放開手腳地開展工作,幹好了是大大的功勞,幹不好則是因爲前任的根基沒打好。”
高弦笑了起來,“正是如此,相比于接手了一個爛攤子,我更看重其中的機遇。”
這時候,電話急促地響起,港府财政司彭勵治親自聯系,召開緊急會議,商讨如何應對海外信托銀行引發的香江銀行業大震蕩。
放下電話後,高弦摸了摸胡子,自言自語道:“看來,這次惠豐又打算靠邊站了,逼得港府在接管恒隆銀行之後,隻能再次出頭了。”
威廉·米勒好奇地問道:“長期以來,惠豐在香江不都是扮演着中央銀行的角色嘛,現在正需要惠豐站出來力挽狂瀾,怎麽惠豐态度消極,迫使港府不得不親自主持局面了?”
“好處拿夠了呗,惠豐對業務國際化念念不忘,不想因爲準香江中央銀行的地位,繼續和香江綁定在一起了。”高弦眼裏露出諷刺之色,“否則的話,有利銀行也不會有機會接任香江銀行業公會主席。”
威廉·米勒若有所悟,“莫非,香江銀行業現在出現了一個空窗期?”
高弦面露欣賞之色地點了點頭,“威廉,你形容得太恰當了!确實,香江銀行業現在出現了一個空窗期,但是非常隐蔽,如果抓住了這個機會,有利銀行不但足以常态輪流擔任香江銀行業公會主席,我們還能得到可觀程度的領導地位,而惠豐這個利益既得者,隻會默許默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