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教完畢的賀祝果,從高弦這裏告辭後,在回家的路上,仍然品味着高弦的話。
其中,高弦打的一個比喻,讓賀祝果大爲震動,“在賀老先生直接從賀家第三代裏挑選賀家接班人的傳承計劃裏,你們兄弟之間是彼此的磨刀石,隻有足夠鋒利,才有資格掌管賀家的億萬家财,要真是論長輩那裏的受寵程度,賀老先生就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了。”
賀祝果越琢磨這些話,越覺得有道理,之前那麽長時間,自己所精心打造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并沒有在争寵方面追上弟弟賀定果,再這麽耗下去,隻會越來越被動,是時候改變策略,鋒芒畢露地奮力一搏了。
回到賀家老宅後,賀祝果看到賀定果正在庭院裏略顯煩躁地走來走去,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聽到了汽車響動的賀定果,也看到了賀祝果,當即迎過來,不耐煩地問道:“你去哪裏了,爺爺要我們一起去書房見他。”
賀祝果不答反問道:“爺爺找我們,有什麽事情?”
賀定果一臉郁悶地回答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當然是他老人家訓斥我投資失利,你在旁邊欣賞好戲!”
被嗆了一句的賀祝果,表面神色不動,心裏卻微微一動,“爺爺訓斥定果投資失利,單獨訓斥就是了,卻要叫上自己旁聽,好像真應了高爵士的那個磨刀石比喻。”
賀祝果和賀定果快步走進書房後,低眉順眼地向爺爺賀應節請了安。
做爲打下江山的一家之主,賀應節有着典型的強人特征,除了能力出衆之外,即使年過古稀,仍然精力旺盛,牢牢地掌控着賀氏商業王國。
在父親的光芒四射下,賀應節子女的表現就黯然失色了,以至于出現了越過賀家第二代,直接從賀家第三代裏培養和挑選接班人的局面。
賀應節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茶後,目光落到賀定果身上,淡淡地開口道:“定果,你先說說吧。”
賀定果硬着頭皮講道:“最近幾天,我一直都在反省,這次黃金投資失利,很大原因是我跟風冒進,太過貪心了,責任在我。”
“不過,這個教訓也讓我進一步領悟到,做生意要懂得審時度勢,明白取舍,也更體會到了,當年爺爺開創賀氏集團是多麽了不起。”
……
聽完了賀定果口吐蓮花地一通自我批評後,賀應節欣慰地點了點頭,“雖然一下子虧損了幾百萬港元,但你能從失利中有所體會,這個學費還算沒白交。”
見祖父賀應節對弟弟賀定果俨然一副闆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模樣,賀祝果不由得暗自嫉妒,同時心裏湧起一股不平之氣。
賀祝果都看出了苗頭,賀定果在察言觀色方面的功夫自然更不會落後了,他連忙趁勢給自己挽回一點點體面,“雖然金市暴跌,但黃金畢竟不像遇到熊市便淪爲廢紙的股票,我們大可以靜觀其變。”
欣賞着賀定果的見縫插針,賀祝果按耐不住地插嘴道:“靜觀其變?那黃金雖然不會淪爲廢紙,但基金卻會蒸發掉至少一半。”
既然開口給了賀定果難堪,那賀祝果肯定不會僅僅限于譏諷兩句,他迎着祖父賀應節玩味探究的目光,侃侃而談道:“爺爺,這些年我在海外辦事處做事,倒也結識了一些金融界的朋友。”
“我聽說,這次金市暴跌的最大原因,是發達工業國們的央行在抛售黃金,以維護美元的強勢貨币地位。”
“在這種情況下,金價上漲的時代結束了,下個月連每盎司五百美元的關口都守不住。”
“所以,還把基金滞留在黃金上,隻會越虧越多,還不如另做打算。”
賀應節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自己這個長孫平日裏那可是一位好兄長,和和氣氣,怎麽此時突然毫不留情面地質疑起了弟弟的話。
賀祝果能夠感受到旁邊賀定果盯着自己的目光裏滿是怒火,但他不爲所動,隻是平靜地觀察着祖父賀應節的神色,直到聽見對方開口問道:“祝果,你說的另做打算,可有什麽章程?”
賀祝果早有準備地朗聲回答道:“最近幾年香江股市的行情,一直都是前進一大步,回調一小步,總體上升趨勢強勁,這就是挽回損失的機會。”
現在輪到賀定果有機會挑刺了,“你的意思是,金市有風險,股市就沒有風險了?别忘了前些年的那場大股災,不知道多少被追捧的股票,變成了廢紙!”
賀祝果沒有和賀定果鬥嘴,而是一挺胸膛,向祖父賀應節主動請纓道:“爺爺,我願意接手之前定果負責打理的資金,保證年内挽回損失,并且再賺上一百萬美元,現在就可以當場立下軍令狀!”
一聽這話,賀定果的鼻子差點氣歪了,按照你的說法,我不就成了無能的廢物嘛。
還沒等賀定果出言作梗,賀應節朗聲大笑,“好,祝果,你來全權負責這個另做打算。”
賀祝果心中狂喜,連忙答應道:“我一定不會辜負爺爺的信任。”
“就算虧掉幾千萬港元,我們賀家也承受得起,隻要你們兄弟能有所收獲。”面露傲然之色的賀應節,微微颔首,溫聲鼓勵長孫道:“明年這個時候,我會親自檢查你的功課成績。”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賀定果自然是沒機會從中作梗了,隻能違心地講了幾句場面話,然後暗氣暗憋地與賀祝果一起告退。
等出了賀應節的書房,賀定果腦海裏猛地閃過一道亮光,賀祝果立下軍令狀、由此使得競争賀家接班人前景蒙上陰影不假,可他也因此不用再去賀氏集團的各個海外辦事處奔波了,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香江總部,和自己展開競争了。
凜然一驚的賀定果,盯着賀祝果,緩緩說道:“今天長見識了,沒想到大佬如此好算計,今年我們兄弟可以天天見面了。”
“我倒是沒想那麽多,隻是想幫定果你分憂。”賀祝果苦笑道:“恐怕這個春節,我是不會過得輕松了。”
無法發作的賀定果,表情生硬地作了個揖,“怎麽會呢,我先給大佬你拜早年了。”
……
正如賀應節說的那樣,賀家就算真虧了幾千萬港元,也不至于傷了元氣,這就是豪門的底蘊。
不過,在這次金市暴跌裏受損的衆多炒家中,并不是人人都能像賀家那樣,巋然不動,照常過年。
這不,高弦就接見了一位不好置之不理的美麗女人,當年在電影《大軍閥》裏出演他的十八房姨太太之一的狄芸。
“謝源炒金虧了幾百萬,具體數字,我追問謝源,他也不答,隻是到處找周轉,可成效卻不大,催債的人都逼到家裏來了,吓得我差點當場暈倒。”狄芸楚楚可憐地求道:“高爵士,您能不能幫我們度過這個難關?否則的話,這個春節都過不去了。”
高弦聽得直皺眉頭,謝源和狄芸這位明星夫妻,雖然在娛樂圈裏的撈金實力名列前茅,但畢竟不是賀家那樣的豪門大戶,竟然一下子炒金虧了幾百萬港元,簡直和自己作死無異。
幾百萬港元是個什麽概念呢?
舉個具體例子做對比,現階段香江普通市民平均月收入大約爲三千港元,而那種最受歡迎的,四百平方呎的小型住宅單位的售價,大約爲每平方呎一千港元。
如此計算下來,不難看出,謝源炒金虧損的金額,在香江可不算小數字。
腹诽歸腹诽,高弦的話還是相當仗義的,“你想我怎麽幫忙,是直接出錢,還是通過尚華文化給你們一些報酬可觀的合約,再以此爲跳闆,進行周轉?”
狄芸不但有容貌,而且還相當有頭腦,當即就權衡出了高弦話裏的利害關系,直接拿錢的話,這段寶貴的情分可就一下子敗光了,而從尚華文化接一些合約,則能同時兼顧“裏子”和“面子”。
“我願意和尚華文化再次合作。”狄芸幹淨利索地回答道:“謝源那邊,我會勸他同意。”
高弦面露贊賞之色地點了點頭,“我這裏還有公務需要處理,你先去下面的餐廳等一下,半個小時後,會有人把文件送過去,你有問題,再反饋過來。”
……
狄芸是頂着選美冠軍的光環踏進娛樂圈的,豔名遠播,可謂天生帶流量,再加上善于經營名氣,一走進餐廳,便被侍應生認出,得到了熱情的招待。
“我等朋友,先來一杯水就行。”狄芸舉止得體地吩咐道,絲毫看不出要被巨額債務壓垮的迹象。
侍應生動作麻利地送來一杯水,然後不再打擾陷入沉思的狄芸。
“高爵士果然是重情重義的男人。”狄芸動作優雅地端起杯子,淺淺地喝了一口水,但并沒有立刻咽下,而是讓其在口齒之間緩緩流動,似乎想沖刷什麽。
……
時間在散亂的思緒中過得飛快,那位送狄芸來到餐廳的秘書,很快再此出現。
狄芸從對方手裏接過文件,打開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支票,上面的數字赫然爲一百萬港元。
“這是老闆給狄小姐救急的,讓您安心過年。”秘書解釋道:“下面是您的合約,主要是今年高氏集團舉行十周年慶典的司儀工作,報酬在頂格水平上又提了百分之二十。”
“最下面是謝先生的電視劇和電影合約,片酬隻是一個籠統的行業水平參考數字,具體可以詳談。”
“真男人啊,可惜自己無福嫁入豪門,而且自己的性子也适應不了豪門闊太的那些條條框框。”心中感動的狄芸,一邊暗自唏噓着,一邊拿起了謝源的合約,見上面羅列了好多項目的名字,什麽《千王之王》、《萬水千山總是情》,甚至還有第二波拍攝金庸武俠劇的計劃,簡直要把謝源當苦力使了。
要知道,謝源早就在娛樂圈裏熬出頭了,擁有自由身,無需被合約捆綁和壓榨,更是基本不接報酬不高,拍攝周期卻比較冗長的電視劇。
可有一樣,現在謝源不是背負巨債了嘛,那就别挑三揀四了。
“這些合約敲定後,狄小姐可以拿着它到高益銀行辦個抵押,做進一步的周轉。”秘書最後說道:“對了,老闆還有一個交代,雷覺坤正在爲金公主四處招兵買馬,聽說謝先生便是被招攬的對象之一,這個渾水,他還是不要趟爲好。”
心情輕松下來的狄芸,嫣然一笑,明媚照人,“明白,他的交代,我都記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