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弦隻是向尼客松咨詢而已,沒想到對方卻要親自上陣,這讓他有些遲疑。美國前總統就算名聲臭了,可此類舉動,還是很容易引起媒體的關注。
無數例子表明,再簡單的事情,擺到放大鏡下面觀察,往往也會變得複雜起來。
尼客松望着高弦,坦誠地解釋道:“米國和伊朗的關系,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完全說清楚的,卡特正府試圖以懷柔的方式,和德黑蘭的新政權,建立類似與巴列維國王那樣的同盟關系,但在我看來,有點一廂情願了,巴列維國王可能對米國還有價值。”
收起對刻意冷落自己的卡特正府鄙夷神情的尼客松,轉而傲然道:“并非我誇口,這裏面的内情,就算我不是最清楚的,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我。由我最先出面,絕對可以讓高爵士遊刃有餘。”
“而且,現在我也有點靜極思動了。”
論對當前國際關系的洞察,高弦相信尼客松沒有自誇。
尼客松是米國政壇大佬,首先他的資曆擺在那裏了。
要知道,尼客松在當米國總統之前,可是在一九五三年至一九六一年期間,給時任米國總統艾森豪威爾當了兩屆米國副總統,可謂合作愉快,後來尼客松的小女兒還嫁給了艾森豪威爾的孫子。
就在一九五三年,米國中央情報局和英國軍情六處聯手在德黑蘭發動政變,推翻了伊朗民選首相穆罕默德·摩薩台,将巴列維國王這個傀儡推到台上,進而保障了兩國在伊朗的巨大石油利益,同時還完全消除了伊朗倒向冷戰另一方蘇聯的可能性。
從巴列維國王上台的一九五三年,到現在巴列維國王流亡的一九七九年的二十多年時間裏,尼客松當了兩屆米國副總統和一屆半米國總統,對米國和伊朗關系的掌握程度,可想而知。
确認了尼客松是真的躍躍欲試,而且最後還提了一句“靜極思動”,高弦便點頭同意道:“理查德,那就有勞你了。另外,我會再安排一個醫療小組,随你前往,以掌握巴列維國王的真實健康情況。”
見高弦給了自己表現的機會,尼客松非常高興,“大衛你想得很周到,掌握巴列維國王的健康情況,确實非常重要。你盡管放心,我一定會把高爵士所作的貢獻,傳達給包括米國外交關系協會在内的相關各方。”
高弦微微一笑,“順其自然就好。”
接下來,兩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現在就開始運籌帷幄的一九八零年米國總統選舉上。
尼客松同樣有自己的煩惱,身爲政壇元老,他免不了做出表态,支持哪一位共喝黨候選人去角逐米國總統。
從“老劇本”裏事後諸葛亮的高度來看,一九八零年米國總統選舉是米國經濟大蕭條後一九三二年總統選舉以來,對抗氣氛最濃烈的總統選舉,原因在于整個一九七零年代米國經濟都在走下坡路,搞得米國民衆都開始痛苦地廣泛認爲米國實力不濟,無法對抗蘇聯了,要不然也不會那麽熱情地與東方大國改善外交關系。在這種情況下,即将到來的米國大選,各種主張激烈對抗,進而引發了正治格局的巨大變化,各方勢力的劇烈重組。
就拿打着“新自由主義”的李根來講,就異軍突起,在一九七六年米國總統選舉當中,差點在共喝黨内部掀翻時任總統福特;而現在的氣勢更勝從前。
從私人感情這個角度出發,尼客松肯定更願意支持和自己頗有交情的老布殊,可以他的老道眼光去審視,資曆深厚的老布殊雖然也很有競争力,但還是要比李根差一些。
高弦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喬治雖然非常出色,當相比李根,少了一套完整的極具吸引力的正治主張體系。”
“當然了,喬治出來角逐一番也沒有錯,至少可以體現出自己的價值,沒準可以得到退而求其次的位置呢。”
尼客松當即領會出了高弦的言下之意,他笑了起來,“喬治和裏根搭檔,去角逐副總統,看起來倒是一個完美的組合,不知道比我聽得到那個消息,請福特出山,給裏根當競選副手,強了多少倍!”
高弦驚訝道:“請一位米國前總統做競選搭檔,裏根的團隊還真是異想天開啊!”
尼客松帶着微微的嘲弄語氣說道:“倒也未必是裏根那邊異想天開,主要還是共喝黨内部求勝心切。”
高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沒接這個話茬。他做爲三邊委員會成員,讨論一下正治話題再正常不過,但對于米國的黨争,就沒有必要品頭論足了。
尼客松試探道:“你對裏根更看好?”
高弦聳了聳肩,“從我這個商人的角度來看,裏根的自由經濟主張,會提供不少做生意的機會。”
尼客松似乎從和高弦的交談中找到某種啓示,進而做出了決定,“你和喬治素有私交,有機會的話,幫我做個溝通,在共喝黨内部總統候選人角逐上,我很可能不會站在他那邊。”
高弦理解地點了點頭,“你也是從大局出發,我相信喬治不會介懷的。”
……
尼客松在高弦這裏輕松愉快地呆了幾天後,便動身前往巴拿馬了。
因爲“水門事件”這個醜聞,尼客松從米國總統位置上退下來的方式很不光彩,甚至在“退休”待遇上顯得有些寒酸,被米國國會扣掉了很多前總統按照慣例應該享有的待遇。
不過,這些不便在高弦面前都不算事,他親自過問,把尼客松的出行、随從等等,安排得妥妥當當,絕對低調不失面子。
其實,高弦心裏隐藏着一個不能宣之于口的惡趣味,他想親眼欣賞米國的一場大熱鬧。
毫不誇張地講,自從一九五三年米國聯手英國,在德黑蘭發動政變後,就欠伊朗的,現在伊朗反對米國的情緒那麽高漲可不是無緣無故的,隻不過剛從越戰泥潭裏爬出來的米國,仍然心有餘悸,不敢,也擔心實力不足,沒有粗暴幹涉罷了。
而巴列維國王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物,流亡到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可一旦進入米國境内,那就可能引爆火藥桶,到時候可有樂子看了。
高弦脖子上騎着小兒子,懷裏抱着大兒子,看着地圖上的加拿大,心裏暗自琢磨,沒準到時候也将這個“五眼聯盟”的成員拖進渾水,說不定能在混亂當中撈一些好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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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