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信息不對稱優勢和所處位置高度的關系，高弦有時候非常敏感，比如這次李若希拿來當笑話講的，香江四大英資洋行之首的怡和，将新界一塊位置不錯的地皮，低價賣給了中資背景的華潤。
以高弦對怡和的了解，其向來都是無利不起早，這裏面可不像僅僅賣個人情那麽簡單。
于是，高弦馬上動用渠道了解了一番。
也就是半天的功夫，更詳細的情況，被送到了高弦的面前，正如李若希所講的那樣，幾個關鍵點，新界一塊位置不錯的地皮，被怡和低價賣給了中資背景的華潤，更爲重要的，地契年限超過了二十年，跨過了那個敏感的時間點。
侵略就是侵略，一八九八年六月，英國以租借之名，從清正府那裏搶來了九龍界限街以北的新界地域，以及周圍二百三十五個島嶼，爲期九十九年。
按照這個說法算下來，這片地區的土地交易，如果跨過了一九九七年，就存在規則解釋的真空了。
現階段，規模超過四百五十萬、逼近五百萬的香江人口裏，普羅大衆還在癡迷于這些年香江經濟快速發展所帶來的現代化生活品質，而像怡和、彙豐這樣的香江頂級存在，則已經着眼于未來二十年的大局勢了。
畢竟，這個香江金字塔頂尖的群體是靠着諸如地産之類的行業，積累下了巨額财富，而此類項目的建設時間和回報時間卻往往比較長，在當下這個節骨眼上，跨過一九九七年，是無法回避的問題。
在這個大背景下，高弦完全有理由相信，怡和将新界那塊位置不錯的地皮，低價賣給中資背景的華潤，是一種處心積慮的試探。而華潤的動作，或可能暴露燕京高層的想法，或可能被利益捆綁在英資利益集團身上。
一方絕對的老謀深算，另一方卻沒有意識到，這就是香江廟小陰風大的一種江湖險惡特色了。
高弦考慮良久，最後不由得樂了，這件事對自己而言，可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送人情機會，與此同時，還能讓怡和繼股權分散、與彙豐銀行矛盾加深等等一系列禍根之後，再添一個伏筆。
這個世界歸根結底還是要面對現實、正視實力的，可如果怡和徹底惹惱了人家，那就又失去一個借力點了，等高弦揮舞起屠刀的時候，怡和便随之少了一份人脈資源。
考慮妥當後，高弦去了梁馨那裏吃晚飯。
最近，梁馨從内地收養了兩名因爲地震災害失去家庭的女嬰。因此，家裏比較熱鬧。光是小平安和幾個表妹表弟，就對新玩伴感覺特别新鮮。
高弦把親自拿着的兒童禮物放好後，端詳着那兩名女嬰，由衷地感慨道：“我跟着沾光，有女兒了！”
就現實情況而言，梁馨肯定不适合再生孩子了；年齡最大的易家大小姐已經生了兩個兒子，完成了家族傳宗接代的任務，基本上不會再去冒風險體驗懷胎十月的辛苦了；赫斯特小姐肚子裏懷着的那個，根據産檢結果，又是一個男孩。
所以，高弦想要女兒的心思，隻能寄托于馬家大小姐，但這裏面的情況比較複雜，而且概率也要看老天爺的心情。
現在梁馨收養了兩名女嬰，算是讓高弦成就了兒女雙全。
梁馨也跟着笑道：“平安對兩位妹妹，也是喜歡得很。”
高弦點了點頭，“這樣挺好，平安性子野，現在有了妹妹需要照顧，也能穩重一些了。”
梁馨嬌嗔道：“平安才幾歲啊，你就惦記着讓他穩重。”
高弦哈哈大笑，等又聊了一些輕松的話題後，轉而說起了正事。
梁馨黛眉微蹙道：“這件事的性質，有如此嚴重？”
“當然了。”高弦放下茶杯，正色道：“此例一開，或者釋放一個錯誤信号，或者被利益捆綁，甚至兩者兼有，形容爲事關大局，也不爲過。”
“這幾年，華潤經營上大搞‘三來一補’的模式，可謂有聲有色，聽說都要成樣版，能供燕京高層總結推廣經驗了。”
“或許正因爲如此，華潤顧此失彼地在正治方面，敏感度下降了。”
“我确實有反映這件事的渠道。”梁馨點了點頭，“但你需要我如何具體操作呢？”
“當然是級别越高越好。”高弦微微一笑，“我又不是什麽聖人，做事總要有一個動機，級别越高，人情才能落實下來嘛。”
梁馨試探道：“怡和如此處心積慮，足見其憂心匆匆，你這位高爵士在香江也有好大一個商業王國，甚至足以稱得上香江華資第一，就不擔心未來嗎？”
“我又不像怡和那樣，做過虧心事，有什麽好擔心的。”高弦坦然道：“再說了，我一向對内地抱有好感，對于把商業觸角延伸到廣袤的那裏，充滿了無限期待。”
“我明白了。”梁馨思索道：“我這就聯系廖公，希望能馬上聯系到。不過，晚飯可能會耽誤一點時間。要不，我列個單子，先讓阿姨照樣子做吧。”
“不用那麽麻煩。”高弦一擺手，“正好，我也想陶冶一下情操，展露展露自己的廚藝。”
梁馨嫣然一笑，翩翩起身，去書房打電話。
……
時間邁過了一九七七年，來到了一九七八年。
在高弦看來，内地的改革開放要來了，這也就意味着，香江和内地的往來，将會更加地密切，而且也方便了許多。
當然了，對于做賊心虛的英國人來講，逐漸密集的各種試探，也會成爲今年的一景。
高興集團的幾個重要地産項目建設，并不會随着節假日休息而停工，
元旦這天，高弦帶着安全帽，親自視察了工地，并且還和一線員工們共進午餐。
等進了布置簡單的休息室後，李若希又給高弦講起了趣事，“老闆，前些天我不是跟您提過，怡和将新界一塊位置很好的地皮，低價賣給了華潤嘛，早上我得到最新的消息，人家華潤剛剛把這個好處，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這麽大的怡和，愣是沒把人情送出去，您說好笑不好笑。”
眼裏閃過玩味之色的高弦，沒有讓忠心耿耿的部下失望，朗聲大笑起來，“好笑，确實好笑……”
相比之下，怡和大班鈕璧堅就沒有這麽好的心情了。
像低價把地皮賣給華潤這種虧本買賣，鈕璧堅自己還真沒有權力去做，完全是在凱瑟克家族的授意下進行的。
顯而易見，鈕璧堅肯定明白凱瑟克家族的真實用意在哪裏，所以他就坐觀其成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華潤那邊大張旗鼓地把這塊地皮退了回來，而且鈕璧堅至今仍然記得，那位華潤負責人臨告辭前，眼神裏無法掩飾的警惕，甚至還有幾分怨恨……
對此，鈕璧堅心裏别提多窩火了，凱瑟克家族的這幫貴族老爺們，簡直是添亂啊！到頭來，剩下的爛攤子，還得自己收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