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蓋茨和保羅·艾倫被安排到酒店裏，面對好吃好喝的待遇，可謂無心享受、寝食難安。
尤其蓋茨，無法接受這段以自己從哈佛大學退學爲代價換來的創業曆程，稀裏糊塗地戛然而止。
兩個小夥子一邊在煎熬中等待，一邊也開動腦筋盤算着，如何讓高弦這位投資人，真心實意地出力幫助陷入困境中的微軟。
雖然高弦說得正義凜然，不屑趁火打劫，但蓋茨以這段時間的經商心得判斷，還是應該有實際表示的。
年紀稍大一點的艾倫，反而比較實在一些，開口勸蓋茨稍安勿躁，“從銷售額角度看，微軟最多值一百萬美元，根本看不進高爵士眼裏，我們還是耐心等待吧。”
蓋茨不服氣地堅持己見道：“可是，我們的BASIC語言編譯器在個人電腦市場上獨一無二，那麽多種個人電腦，都離不開這種軟件，微軟的位置無可取代。”
這哥倆正盡顯自己性格特征地争論着，周文耀現身，把他們領到了高弦的面前。
“我已經找到了最好的專利律師來打微軟和波特克公司的官司，你們回去安心開發産品、，到時候配合上庭作證就行了。”高弦直接說出了蓋茨和艾倫最想要的結果，“至于微軟公司所遭遇的财政困難，環宇電腦公司可以先借給你們十萬美元，等官司了解了，拿軟件使用許可費抵消就好了。”
蓋茨問出了另外一個關心的問題，“這場官司，我們會打多長時間？”
“多長時間？”高弦玩味地一笑，“這不重要！”
“怎麽可能不重要？重要！”蓋茨一聽就急了，“因爲這個官司，我和好幾家公司的合作談判，都無法展開。”
高弦耐心地引導着：“你不妨換一個角度思考，這場官司未嘗不是對微軟公司及其産品的一次宣傳。”
“一次宣傳？”蓋茨一時之間有些不明所以。
高弦點了點頭，“就公司規模來講，微軟和波特克公司的官司是一場實力相差懸殊的戰鬥；與此同時，波特克爲什麽盯上了微軟，也值得探究，而這些都是媒體喜聞樂見的題材。”
“這樣啊……”蓋茨撓了撓頭。
“微軟正好趁着這段業務無法擴張的時間，好好打磨一下産品。”高弦臉色一正道：“你們自認爲，微軟的BASIC語言編譯器，存在哪些不足？”
蓋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們想到的很多強大功能還沒有實現，另外，BASIC語言編譯器的執行效率有待進一步提高，這需要仔細地優化代碼。”
“很多強大功能？”高弦沉吟道：“包括支持中間代碼麽？”
蓋茨再一次發懵，“什麽中間代碼？”
高弦緩緩說道：“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的使用方式，不是輸入源代碼，然後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解釋執行嘛。”
“這個方式有兩個明顯缺陷，第一，執行效率低；第二，一段優秀的代碼，完全可以複用，可直接交換該源代碼，卻無法保護程序員的版權，進而最終妨害了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的更大範圍應用。”
“目前來講，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先把源代碼編譯成中間代碼，以保障程序員的智慧結晶，在交流過程中不被侵犯。”
“與此同時，當程序需要運行時，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從中間代碼開始執行，将其翻譯成機器碼。”
“如此一來，效率提升程度，不知道比你們隻盯着優化BASIC語言編譯器的代碼，高多少！”
蓋茨和艾倫滿臉驚訝地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前者作爲代表發言，“高爵士，你提到的這個解決方案，要從根本上改變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的實現模式，涉及到衆多數學算法、代碼設計等問題，恐怕不容易實現。”
高弦一擺手：“我隻知道，這個方案非常優秀，而且已經有人在開發了，别怪我沒有提醒你們，到時候，微軟沒死在和波特克公司的官司上，卻輸給了同行競争，那可真是被淘汰得活該！”
……
被訓斥得鼻青臉腫的蓋茨和艾倫，告辭出來後，仍然驚疑不定。
艾倫沉不住氣地問道：“比爾，現在咱們的獨立軟件開發圈子也不大，你猜，誰在開發高爵士所說的那種BASIC語言編譯器？”
蓋茨思索着說道：“想要開發語言編譯器，必須具備開發系統軟件的實力，而基爾代爾開發了操作系統CP/M，正好符合條件。”
艾倫發愁道；“基爾代爾的手，不會真伸得這麽長吧。”
……
兩人回到了員工數目都不到十個的微軟公司時，一個程序員，同時也是蓋茨和艾倫老鄉，興沖沖地遞上一份報紙道：“快看，我們上報紙了，好多人都在看，剛才吃飯的時候，就有人問我，上面的微軟公司是不是我們。”
“這麽快！”蓋茨驚訝地接過報紙，見上面果然刊登了一篇關于微軟和波特克公司的報道，而且還挺吸引人，不過，主題不是兩家公司之間的專利官司，而是正在蓬勃發展的個人電腦行業，已經産生了足以讓人不擇手段去争搶的巨大利益。
首先，這篇報道把微軟和波特克公司的實力做了一個比較。
微軟，一個不起眼的小創業公司，年銷售額幾十萬美元而已，可能最值得一提的是，其屬于一個嶄新的行業——獨立軟件開發，并且是該領域的佼佼者之一。
波特克，一個出得起六百萬美元收購牛郎星電腦的大公司，主營産品爲磁帶驅動器和近幾年興起的軟盤驅動器，而且經營得非常成功，包括IBM、數據設備公司、西門子在内的一批頂級廠商，都在采用它的産品。
尤其波特克公司所制造的多個型号的七軌和九軌半英寸磁帶驅動器，以及相位編碼格式化程序，被無數公司采用，俨然成爲了一種行業标準。
事實上，波特克公司不僅僅收購了牛郎星電腦，其正在通過收購的手段，将數家計算機生産商納入麾下，從而進入計算機行業。
就是這兩家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的公司，打起了官司，鬧上了法庭，并導緻小小的微軟公司，因爲有專利争議的産品被凍結，而陷入财務危機。
那名程序員見蓋茨和艾倫腦袋湊在一起看得認真，于是在一旁議論道：“這些媒體真是神通廣大，把我們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蓋茨和艾倫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我們都沒有和記者接觸過，肯定是高爵士的手筆了。
還别說，這篇報道十分形象地勾勒出了波特克公司和微軟的巨大強弱反差，讓人立刻想到了恃強淩弱這個詞，進而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被鈎起了興趣的蓋茨和艾倫繼續往下看，見這篇報道開始解釋波特克公司和微軟打官司的原因——争奪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的專利權。
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是什麽東西？這是一款極可能和磁盤操作系統一樣，被裝進所有個人電腦裏的系統軟件，而收購了牛郎星電腦的波特克公司，認爲微軟在和牛郎星電腦公司交易的過程中，已經将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賣給了牛郎星電腦公司。
看到了這裏，蓋茨仍然難以抑制怒氣地拍了一下桌子，愛德華·羅伯茨隻是用二十萬美元的價格，買斷了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在牛郎星電腦平台的使用權，沒想到波特克公司如此無恥，竟然想要強取豪奪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
這篇報道并沒有在波特克公司和微軟的官司裏站隊，而是借着指出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價值潛力的機會，引申出了個人電腦整個行業的無限前景。
到了這個地方，這篇報道引用了霍華德·休斯研究中心不久前發表的關于半導體行業發展的一篇報告。
其中指出，包括半導體存儲器和微處理器在内的産品，正在迎來新的工藝、容量、速度等技術指标突破的關口，而帶動這一切向前發展的市場需求裏，個人電腦的地位提高速度非常明顯。
分析圖表上，市場上的個人電腦保有量以漂亮的走勢，向一百萬台的标志性數字沖擊，而等十六位微處理器、64KB動态随機存儲器能夠批量提供時，個人電腦将會從大型機和小型機廠商戲稱的玩具，毫無争議地蛻變爲人們離不開的工具。
蓋茨爲了經營微軟公司，從哈佛大學退學，内中原因無非就是看好個人電腦發展的美好前景，但他此時看到這篇報道論據詳實地指出個人電腦市場無限前途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像航海家發現新大陸一般心潮澎湃。
如果上百萬台個人電腦裏，都運行着微軟BASIC語言編譯器，甚至其它的微軟産品，那将是怎樣一番壯觀的情景？
這時候，一個身兼數職的微軟員工，捂着電話話筒大聲告訴蓋茨，“有一位記者要采訪你，說是已經提前預約好了。”
蓋茨眼裏閃過一絲古怪之色後，嘀咕了一句，“這是來‘補’采訪了。”
……
已經回到溫哥華家裏的高弦，并沒忘記關注波特克公司和微軟的公司，尤其炒作起來的相關媒體報道，讓他看得津津有味，“這廣告效果非常值得期待啊。”
不過，周文耀在電話裏的一個彙報，讓高弦頗感驚訝，“波特克公司想和解？不應該啊，不是才開過一次庭嘛。”
“雙方的律師都是行家，交過一次手後，便能對官司走向有了基本判斷。”周文耀回答道：“波特克公司應該感覺到了情況不妙，沒想到小小的微軟竟然是一塊鐵闆，于是便想停止在官司上的不劃算開銷。”
“别呀，我還對這場官司的傳宣效果抱以厚望呢。”高弦明顯意猶未盡地指示道：“你那邊盡量拖一拖。”
周文耀遲疑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微軟那邊真落了一個不利的結果……”
高弦淡淡地說道：“現在的微軟，并非不可或缺。”
這句話要是被蓋茨和艾倫聽到，肯定會傷心欲絕，不過周文耀可沒什麽反應，馬上答應下來。
……
高弦之所以這麽做，自然是爲了盡可能引發米國社會的關注，進而給環宇電腦公司的估值提供一個利好的氛圍。
高盛那邊負責估值環宇電腦公司具體工作的羅伊·史密斯，在和高弦溝通中也提到了這一點，“最近，個人電腦行業得到普通民衆廣泛關注，這對環宇電腦公司是一個利好消息。”
“高盛對個人電腦行業和環宇電腦公司的調研，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結果。”
“僅就環宇電腦公司而言，它目前确實是這個領域的龍頭，唯一有資格相提并論的競争者隻有康茂達公司，其在收購MOS Technology之後，就像環宇電腦公司之于英特爾、Zilog，取得了個人電腦主要零部件成本控制的巨大優勢。”
“不過，康茂達公司的個人電腦産品和環宇個人電腦沒有可比性，尤其軟件生态圈，根本沒有成形。”
“所以，高盛這邊認爲，先給環宇電腦公司估值四億美元，試探一下資本的反應。”
高弦語氣輕松地答應道：“可以，這是穩妥之舉。”
……
這場電話會議剛結束，周文耀又打來了電話，帶着幾分興奮地彙報道：“老闆，有個叫羅斯·佩羅的德克薩斯州富豪主動聯系到了我這邊的辦公室，他想要投資環宇電腦公司。”
生怕高弦不知道羅斯·佩羅的底細，周文耀馬不停蹄地介紹道：“這個人也是做計算機相關業務的，而且非常成功，他創辦的電子數據系統公司，年銷售額超過了一億美元，并且業務開拓到了米國之外的市場，聽說在德黑蘭那邊就有生意。”
不等周文耀說完，高弦便笑了起來，“羅斯·佩羅這個人，我有所耳聞，确實是一個靠着計算機業務起家的成功商人，堪稱這一行的楷模了，你就跟他約個時間，我和他見面談一下好了。”
“我馬上通知羅斯·佩羅。”周文耀笑道：“這個人還挺心急的，讓我一聯系到老闆您，就把結果告訴他。”
……
PS:不要随便升級工作電腦的操作系統，昨天我就掉坑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