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有出乎高弦的預料,當基新格得到埃及願意和以色列進行直接對話的彙報後,意外而又高興。
因爲,在此之前,包括埃及在内的阿拉伯世界,和以色列從來就是不談隻打。
現在,埃及這邊出現了缺口,基新格敏銳地覺察到了,接下來自己到中東的和平斡旋,極有可能将會創造曆史了。
深感高弦會“探路”的基新格,請高弦再去這場第四次中東戰争中的另外一個主戰方——叙利亞走一趟,看看能否繼續收獲意外之喜。
以色列和埃及都溝通過了,高弦不介意再辛苦一趟,去叙利亞跑個腿。
專機到了叙利亞首都大馬士革後,叙利亞正府官員同樣是高效率地讓高弦見到自己的最高領導人。
面對叙利亞總統阿薩德,高弦和在以色列、埃及一樣,低調地自我介紹道:“總統閣下,我是高,在此聆聽你的聲音。”
叙利亞和以色列的交戰情況,與埃及和以色列的交戰情況,稍有不同。
就拿十月二十二日的聯合國停火決議來講,隻是針對埃及和以色列,并沒有包括叙利亞和以色列。
而叙利亞在戈蘭高地這一戰線上,已經準備好發起另一次大型反擊,其中除了叙利亞軍隊的五個師之外,還有伊拉克軍隊的兩個師,以及包括約旦在内的其他小規模阿拉伯國家部隊,并且蘇聯的支援補充了叙利亞之前在戈蘭高地的損失。
但整戈待發的叙利亞,還真不能完全無視聯合國的停火決議。
說白了,此前阿拉伯聯軍兩面夾擊以色列,都被人家翻盤,現在西奈半島戰線已經停火,騰出手來的以色列,如何難對付,可想而知。
在這種情況下,叙利亞内部已經産生了分歧,軍隊的将軍們主張,幹就是了;反對聲音則認爲,維持原來的作戰計劃,叙利亞将會面對全力以赴的以色列,勝算不大。
因此,叙利亞總統阿薩德無比糾結,有點騎虎難下的意味,見高弦做認真傾聽狀,他一時之間有點摸不清路數。
于是,阿薩德把皮球踢了回來,“我想先聽聽,特使先生這次來,給我帶來了什麽信息?”
高弦聳了聳肩,“我隻是做爲基新格博士的私人代表,過來聽取總統先生的看法,并沒有得到傳達特别信息的指示。”
阿薩德眉頭一皺道:“好吧,我不妨告訴特使先生,叙利亞已經做好了新一輪作戰的準備。”
“明白了,我會盡快向基新格博士轉達總統先生的意思。”高弦點了點頭,随行的翻譯、顧問等等人員,會意地開始收拾面前的紙和筆。
阿薩德面露不悅之色道:“難道特使先生隻是一個簡單的傳聲筒麽?就沒有自己的觀點想要表達?”
高弦認真地解釋道:“總統先生,我隻是一名立場中立的商人,這次做爲基新格博士的私人代表,前來中東地區,爲他即将開始的出訪斡旋做準備,而中東局勢又是如此錯綜複雜,再加上我對外交領域事務比較陌生,縱然有什麽想法,出于謹慎的考慮,也不适合發表。”
阿薩德堅持道:“我相信,高既然能擔任特使,那就必然有過人之處,還請暢所欲言。”
“好吧,那我就以自己商人的角度,來發表一些看法。”高弦緩緩說道:“想必總統先生已經知道,埃及第三軍團被以色列軍隊完全包圍在沙漠地區,并由以色列提供賴以生存的淡水和食物。”
“如果叙利亞現在從戈蘭高地方向再一次發動進攻,以色列極有可能摧毀埃及第三軍團,好騰出兵力,和叙利亞血戰到底。”
“如果埃及第三軍團全軍覆滅,那埃及将基本喪失進一步作戰的能力,而且這還是一場人道災難。”
“我想,叙利亞和埃及有着兄弟一般的感情,應該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
阿薩德語氣沉重地說道:“是啊,我是真的不願意看到,兄弟國家遭此打擊。”
思索了片刻後,阿薩德擺出一副艱難做出決定的樣子,“特使先生剛才說的這些情況,正是我的顧慮。”
“我決定,叙利亞停止作戰計劃,接受聯合國的停戰決議。”
高弦微微垂下眼皮,心裏想道:“果然能做到至尊寶座的人,都不白給,這表現分明就是心中早有了決定,拿自己當台階下了。”
坐在旁邊的詹姆斯·貝克,探過頭來,耳語道:“大衛,這是一個積極信号,可以熱情回應。”
高弦微微颔首,“總統先生,我個人敬佩您的英明決定,并會把這個積極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彙報給基新格博士。”
阿薩德主動伸出了手,“特使先生,辛苦了。”
在離開叙利亞的途中,高弦綜合自己的所有消息來源,慢慢恍然,也印證了曆史走勢。
之所以現在會出現這個局面,除了因爲以色列憑借彪悍的戰鬥力,讓阿拉伯各國認清無法打敗的現實之外,還有就是,像埃及、叙利亞這樣的阿拉伯國家,和蘇聯的離心離德。
埃及,不用講了,已經和蘇聯鬧翻了;叙利亞這邊則是應該放棄之前完全依賴蘇聯的政策,開始試圖在蘇聯和米國之間遊走。
說到底,人都有私心,各個國家也有自己的算盤,貌似強大的阿拉伯聯軍,已經被無情的時局拖得各奔東西了。
這一點,高弦在第四站——約旦,得到了佐證。
侯賽因國王明确表示,約旦雖然派出了軍隊,但并不希望這場戰争發生。
“我相信國王陛下說的是肺腑之言,并會如實向基新格博士轉達。”認真傾聽的高弦,當即表态,并開始找機會“幹私活”。
遭遇過無數次暗殺的侯賽因國王,是一個極其善于在夾縫當中生存的正治家,其治理下的約旦,隻是一個中東小國,尤其在第三次中東戰争當中,被以色列占去了富庶的約旦河西岸地區後,堪稱毫無籌碼可言。
即便如此,侯賽因國王仍然能在戰火紛飛的中東地區,把發展經濟和改善人民生活放在第一位。
當下這個一九七零年代,侯賽因國王正奉行自由經濟政策,放寬限制,鼓勵私人投資,努力引進外資和外國先進技術,促進工農業基礎建設,以及教育、旅遊事業發展,擴大勞務出口。
因此,約旦即使不是富油國家,但依然存在不錯的商機。
在高弦看來,中東地區這裏,很難擺脫“變天”命運的伊朗,有隻賺五六年時間錢的方法,而約旦這塊小小的樂土,也同樣有生财之道。
于是,高弦在就餐期間,向侯賽因國王打聽起了商業投資方面的事情。
侯賽因國王非常高興地表示,“歡迎高來約旦投資。”
家裏有油,底氣十足,進而更在意尋找機會、創造機會的高弦,當面承諾道:“等我忙完這個特使的差事,就安排部下來約旦考察,先建設一個高級酒店。”
随行的詹姆斯·貝克等人,對此見怪不怪,隻是在接下來造訪伊拉克、沙特、科威特等石油儲量豐富的阿拉伯國家時,對于高弦越演越烈的“幹私活”行爲,進行了小小的善意提醒。
高弦理直氣壯地解釋道:“我們此行的使命,雖然是爲基新格博士到中東地區展開和平斡旋做準備工作,但工作内容不應該僅僅拘泥于第四次中東戰争。”
“大家也都看到了,以沙特爲首的阿拉伯産油國,已經開始對米國展開石油禁運了,由此必然引發一系列嚴重的世界經濟問題。”
“我們借這次拜訪機會,多做一下試探态度、收集情報之類的工作,基新格博士肯定也會樂見其成。”
衆人被高弦忽悠得連連稱是,以至于到科威特這一站時,工作熱情達到了最高。
不過,這塊“遮羞布”很快被高弦不願意馬上結束行程,還要去伊朗一趟,而撕了下來。
高弦繼續巧舌如簧道:“雖然伊朗不在我們本次中東之行的造訪名單上,但伊朗的石油儲量豐富程度,你們肯定是清楚的,通過接觸伊朗,也能制衡一下大搞石油禁運的阿拉伯國家不是!”
和高弦出行的這幫人,個個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社會精英,哪有那麽容易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忽悠,紛紛做出今天天氣不錯的模樣。
詹姆斯·貝克把高弦拉到一邊說道:“大衛,我們這次出行,都是在花米國納稅人的錢,如果超出計劃之外地去伊朗,多出來的費用,會遭到問責,進而這些人都可能背上污點,影響到晉升。”
“要不,這次中東之行就按照原計劃成功結束,大不了,你把報告讓他們帶回白宮,交給國務卿,我陪去伊朗。”
聽了詹姆斯·貝克的建議,高弦微微一皺眉頭,心裏嘀咕,那怎麽行!
要知道,高弦乘着專機,帶着随從,不是一般地有牌面,不管到哪一站,都有當地官員,以及駐當地的米國外交人員接待,并能第一時間見到當地最高領導人。
如此難得的扯虎皮拉大旗機會,高弦絕對不會放棄。
否則的話,高弦自己去伊朗,就算能見到巴列維國王等權貴階層,也要費好大的無謂力氣。
想了想,高弦擊了兩下掌,把大家的目光吸引過來,然後提議道:“我知道,大家的想法都非常有理,但伊朗之行并非沒有意義。”
“你們看這樣好不好,包括飛機油料在内的所有費用,我都包了,大家隻需要像之前那樣認真工作就好了;如果時間允許,還可以在伊朗,小小地放松一下,算是犒勞多日勞累的身心。”
說到這裏,高弦臉上露出傲然之色,“你們就算不知道我的真實财力,也應該多多少少地聽說過,我在墨西哥灣擁有一塊北美最大的大陸架油田,随着阿拉伯國家開始禁運石油,那裏的價值水漲船高,隻能用億美元爲單位計算。”
“相比之下,伊朗之行的費用能比原計劃多出來多少?二十萬美元?五十萬美元?還是一百萬美元?”
大家頓時被高弦富貴逼人的一席話鎮住了,并紛紛地面露意動之色,默契十足地把目光轉向詹姆斯·貝克。
見此情景,詹姆斯·貝克心領神會地打破僵局,帶頭說道:“伊朗之行确實很有價值,那我們就采納大衛的建議吧。”
“各位趕緊就此事,向白宮彙報,通知科威特大使館,聯系伊朗大使館。”
看到衆人乖乖地領命而去,高弦臉上露出微笑,“特碼的,有錢真好,不但能讓磨推鬼,還能讓這幫米國精英幹活。”
高弦的算盤确實打得啪啪響,他們一行人到了伊朗後,不但得到了米國大使館和伊朗正府要員正經八百地接待,還以最快的效率,見到了伊朗目前的最高統治者——巴列維國王。
如願到了伊朗後,高弦算是見識到了,伊朗現階段這個明顯西化的世俗社會,有多熱鬧!
比如,随着伊朗國力的迅速攀升,再加上巴列維國王的好大喜功,前年,也就是一九七一年,巴列維國王花費一億美元,在伊朗古都設剌子,舉辦了慶祝波斯帝國建立兩千五百周年的盛典。
至于伊朗權貴階層的奢華生活,以及社會上的各種花天酒地,就更沒有必要過多贅訴了。
高弦不動聲色地打探到,伊朗現在還沒有博彩專營後,不由得暗自動了心思,建議一直有意向外擴張生意的何洪紳,過來賺幾年快錢,還是行得通的。
巴列維國王确實好面子,把爲基新格出訪中東地區打前站的高弦,到訪伊朗,理解爲對他本人的尊重,對伊朗的重視,進而他對高弦的招待别提多熱情了。
在這種情況下,高弦流露出做生意的想法,自然是一片坦途。
到此爲止,高弦除了在此行造訪的一些國家當中,找到了實業投資的機會外,還成功忽悠了富得流油的中東王室,購買了自己的基金。
但有一點也必須被指出,那就是,他的中東之行無法繼續保持低調狀态了,終于引起了媒體的注意。
如此一來,港督麥理浩求助的信息,也借着機會,迅速地傳到了高弦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