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後,彙豐大班桑達士沒有追問高弦,外面流傳的謠言是否屬實。
因爲,對于惠豐銀行而言,首先講的是利益。
就算謠言屬實,也不能說明高弦怎麽樣。
畢竟,認真追究起來,無奸不商是常态。惠豐銀行當年,還不是爲那些做鴉片生意的洋行,提供金融服務?
關鍵之處在于,官方是否追究。
現在,港府對這個謠言沒反應,惠豐銀行自然看高弦和以前沒什麽兩樣。
高弦這邊,也沒指望惠豐銀行開口,幫自己澄清謠言。人家又不是爹媽,能無條件地相信你的人品。
同樣的道理,高弦也沒指望港府站出來否認謠言。強力部門沒有行動,就說明還沒發現高弦有什麽違反法律的地方。
在這種司空見慣的漠不關心當中,一般人很難擺脫被拖垮的命運;但高弦早就做了最充足的準備,無論是否精确預料到會遭遇謠言滿天飛的打擊,都能鎮定自若地做到見招拆招。
寒暄過後,高弦直奔主題道:“想必惠豐已經知道,‘利衆寶’基金和‘安富達’基金那邊,出現了擠兌的苗頭。”
“那不叫擠兌,隻是一小部分沒有主見的小客戶,聽風就是雨地集中贖回基金而已。”桑達士語氣輕松地說道:“前些年的銀行業危機,才叫擠兌,金條在大堂裏堆成小山,也阻止不了客戶的提款沖動。”
高弦眉頭一挑,“目前‘利衆寶’基金和‘安富達’基金所遭遇的情況,不管是不是權威意義上的擠兌,都在事實上對我的商業名譽造成了傷害,絕對不能任其發展下去。”
“我請求,惠豐銀行發出公告,爲‘利衆寶’基金和‘安富達’基金做擔保。”
“大衛,你先别着急。”桑達士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覺得,不如趁着這個機會,終止‘利衆寶’基金的業務,全力打造‘安富達’基金這個高端品牌。”
高弦當即恍然,惠豐這是看不上‘利衆寶’基金忙忙碌碌賺的那點兒小錢,于是想要借此機會,改造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這塊地盤。
說句老實話,高弦還真有點舍不得‘利衆寶’基金,但現在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讓惠豐出來做擔保,進而在事實上爲他站台。
想到此處,高弦不再猶豫,十分痛快地表态道:“可以!但‘利衆寶’基金業務的終止流程,必須設計合理,不能損害‘利衆寶’基金客戶的利益。”
“放心,大衛的聲譽,絕對不會受到拖累。”見高弦乖乖就範,桑達士微微一笑,“大衛,今年年初,你突然主動讓彙豐得到‘利衆寶’基金和‘安富達’基金的百分之四十九權益,以換取擔保,是不是已經預料到了目前的狀況。”
高弦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回答道:“我沒有那麽神機妙算,隻是感覺股市行情必有起伏,這才拉一個強力夥伴而已。”
“不管怎樣,大衛的眼光和嗅覺,實在是太敏銳了。”桑達士恭維了幾句後,又把話題轉到‘利衆寶’基金業務終止一事上,“我們馬上組織人手,确定‘利衆寶’基金業務終止的方案。”
“大衛,你旅途勞頓,先回去休息吧。”
高弦出了彙豐總部,坐進汽車後,又恢複了精神奕奕的姿态,吩咐周成昌道:“回公司。”
葉黎成已經組織好了高氏一系公司的中高層,等高弦親自主持危機突然降臨下的這場特殊會議。
高弦環視了一下在場衆人,緩緩說道:“我不打算浪費時間自誇我們多強,能夠無畏謠言,隻想說重點。”
“我下了飛機後,直接去了惠豐銀行,并且達成協議,惠豐明天就會發出公告,全面擔保‘利衆寶’基金和‘安富達’基金。”
“換而言之,所謂的擠兌,構不成我們的心頭大患和定時炸彈,更不可能波及其它業務和公司。”
見大家的臉上都露出輕松的神色,葉黎成補充道:“高先生早在年初,便因爲深感股市前景難以捉摸,将惠豐銀行引入爲‘利衆寶’基金和‘安富達’基金的夥伴。”
“此舉高瞻遠矚、深謀遠慮,事實也證明,足以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高弦一擺手,“現在說下一個事項,我要馬上入主牛奶公司,得到牛奶公司董事會主席的權力”
金東總經理李若希咬牙切齒道:“這次,周爵士必須退位!”
“風言風語鬧得如此厲害,誰從中受益最大,誰的嫌疑就最大。”
……
在當天緊急召開的牛奶公司工作會議上,李若希便咆哮着“誰受益最大,誰嫌疑就最大”,氣得周希年臉色鐵青。
毫無疑問,當針對高弦的謠言,開始泛濫後,周希年便猜到了,這肯定是怡和吹的陰風,下的黑手。
對于亨利·凱瑟克的心狠手辣,周希年不由得心驚不已。
要知道,現階段,從民情來講,龐大的香江社會底層,對貪污之風無比痛恨,自然也包括爲貪污服務的洗錢活動。
另一方面,去年港督麥理浩走馬上任後,便把整治貪污之風做爲一個工作重點。
在這種情況下,怡和針對高弦制造的謠言,非常有市場,形容爲要把高弦置于死地也不爲過。
但也因爲如此,周希年更讨厭亨利·凱瑟克了。
按照媒體所說,現在誰和高弦矛盾最深最大啊?
毫無疑問,周希年首當其沖。
眼見自己稀裏糊塗地背了黑鍋,周希年心裏能舒服才怪。
本來周希年和高弦隻是在商言商的矛盾,現在卻被怡和扭曲成了個人恩怨的生死大仇,如此的黑鍋,那能随便背呢。
周希年忍着怒氣,鄭重聲明道:“外面流傳的那些不易于高先生的話語,與我無關。”
高弦靜靜地注視着周希年,心說,我知道這壞事不是你幹的,但那又怎麽樣,誰讓你卷進來了。
周希年一咬牙,也不挑黃道吉日了,聲調铿锵地說道:“爲了表示清白,我願意辭去牛奶公司董事會主席一職,由高先生暫爲代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