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過年的時候,街上鞭炮震震,到處都是一派喜樂祥和的氣氛。
這個除夕對周家和陸家而言,卻過的慘烈而沉悶。
齊佳妍将最後一個菜從鍋裏盛出來,梁英進廚房來,将菜端到了桌子上。
周家人圍在一起,沒有人臉上有笑容,除了在周弘山懷裏牙牙學語的小周淳。
齊佳妍将孩子抱過來放在自己腿上,轉頭偷偷抹掉眼角的淚,低聲道:“過年了,爸,媽,吃飯吧。”
梁英也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臉,“爸,媽吃飯吧。”
那件事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周家人臉上就沒有人臉上有過笑容。
李香秀低着頭抹了一把淚,沒說話,卻也沒伸手拿筷子。
周弘山歎了口氣,“常國,今天是除夕,去隔壁把你陸伯伯,陸叔叔,還有擎風叫過來吧。”
周常國起身去了隔壁,過了大約十分鍾,陸文翰和楊淑同跟在周常國身後走來。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兩個人都老了不少,楊淑同神色看起來十分憔悴。
兩口子進來默默的坐下。
“擎風他在屋裏,不肯出來,就....就别勉強她了吧。”陸文翰低聲道。
楊淑同低下頭來抹了把眼,拿起筷子道:“到底是除夕,我們不吃,孩子們都得跟着挨餓。”
周弘山率先動了筷子。
這是兩家人這麽多年吃的最沉悶的年夜飯,哪怕那些年被下放到遙遠的新城,他們也沒有這麽覺得痛苦過。
大家都沒有胃口,簡單吃了幾口,便不吃了。
梁英和齊佳妍默默的起身收拾碗筷。
“擎風他....還好吧?”周弘山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低着頭問。
楊淑同歎了口氣,“怎麽能好呢?他......這孩子已經将自己關在房裏兩天兩夜都不肯出來了。”
那天晚上,調查局的人在海裏找到一截胳膊跟項鏈的時候,陸擎風幾乎跟瘋了一樣在海裏到處打撈。
後來是楊嘉銳看不過去,伸手打暈了他。
第二天他醒來後又不管不顧的去了海邊。
因爲發生了這麽大的爆炸案,調查局已經奉命調查此案,封鎖了整個港口。
好在李東星在,将陸擎風和周家兄弟都放了進去。
他們在海裏泡了兩天,除了遊輪被炸飛的殘骸,再就是人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四肢。
根本就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人......
李東星和楊嘉銳都認爲周念念兇多吉少,可誰也不敢說,說出來陸擎風也不信。
直到三天後陸擎風體力不支昏倒在海邊,他們才将周家兄弟和陸擎風一起送了回來。
醒來後的陸擎風要再去海邊,卻被告知調查局已經把整個港口清理幹淨。
陸擎風沉默了許久,隻拿着周念念的項鏈發呆。
周常國和周常安陸家商量周念念的後事,雖然不肯承認,可他們心裏也知道周念念兇多吉少了。
他們事後問過港口的人,有人看到周念念确實被領着上了那艘遊輪。
周家兄弟想着用找到的那一截胳膊給周念念建個墳墓,好歹也算是讓他入土爲安了。
陸擎風卻跟瘋了一樣将放着那截胳膊的盒子扔了出去,“不,這不是念念,這根本就不是念念。”
“你幹什麽?”周常安紅着眼一把接住盒子吼道,“她都已經這樣了,爲什麽還要摔她?”
陸擎風紅着眼圈,胸口劇烈的喘息着,瞪着周常安手上的盒子,喃喃道:“這根本就不是念念,不是念念!”
周常安隻覺得嗓子湧上一股腥甜,想也不想的吼道:“我也不想她是念念啊。”
“那就把它扔掉啊。”陸擎風吼道。
周常安蹲在地上抱緊了手中的盒子,哭的跟個孩子一樣,他在家不敢哭,怕父母難受,隻能躲在陸家哭。
周常國轉頭閉了閉眼,壓下眼中的熱意,默默的将周常安手裏的盒子拿了出去。
再之後陸擎風就徹底的将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他躺在床上,抱着念念的衣服,一直在說話,就好像跟念念在說.....”楊淑同說着忍不住哽咽。
她進去看過兒子兩次,可看到兒子那樣,她自己就先受不了的哭了出來。
失去了念念,是周,陸兩家人的痛苦。
李香秀捂着臉喃喃的道:“是我不好,若不是因爲我,念念也不會上那趟車啊.....”
這些日子,李香秀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梁英拉着她的胳膊安慰她,“媽,你别這樣,念念她一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再說這事也不怪你,是那姚家用你來害念念......”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被爆炸震撼了,也以爲李香秀跟周念念一樣,死在了那場爆炸中。
所有人都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的時候,卻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隻有一個地址。
周家人疑惑不止,照着信上的地址找過去,卻是一處廢棄的房子。
他們在房子裏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李香秀以及深受重傷的阿靓和圓圓。
李香秀醒來後得知事情的經過,就一直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
周弘山看老伴泣不成聲,眼睛有些酸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啞聲問陸文翰:“念念懷孕的事,你們.....沒告訴擎風吧?”
楊淑同聽了更加的難受,想起周念念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想起半個月前,她還滿心憧憬自己馬上要抱孫子的事,眼淚流的更兇了。
陸文翰搖頭,“沒敢告訴他,他已經夠痛苦了,若是讓她知道出事的時候,念念還懷着身孕......”
若是陸擎風知道了,隻怕更加承受不住。
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一片靜默之中,在齊佳妍懷裏的小周淳突然伸出胳膊,咿呀咿呀的指向門邊,“嘟...嘟....”
剛滿一歲的周淳正是學說話的時候,叫什麽都叫嘟嘟。
齊佳妍抓住他的手,擡眼掃了他指的方向一眼,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道什麽時候,陸擎風進來了,就站在門口正呆呆的看着他們。
她這一吸氣,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楊淑同抹了把淚,緊張的迎了過去,“擎風,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阿靓。”陸擎風喃喃的道,片刻茫然的眼神漸漸的聚焦,聚焦在了楊淑同身上,聲音幹啞的厲害,“媽,念念懷孕了,我要做爸爸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