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念追問：“他怎麽變了？”
邢玉娟道：“先是過年的時候，有一天他忽然找到我，說讓我想辦法去打探彩虹廠的生産技術。”
“我當時是有些猶豫的，回到家還問了我爸，我爸把我好一頓罵，不讓我動這個心思，我就沒敢答應表哥。”
周念念挑了挑眉頭，對于邢德海的态度有些訝異，卻并沒有發表言論。
邢玉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繼續道：“後來表哥又來找了我兩次，讓我務必幫他這個忙，還說隻有這樣，五彩廠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我拗不過表哥的請求，便答應了他，也是他告訴我怎麽收買李振，我才知道了彩虹廠的生産技術。”
周念念點點頭，“然後呢？”
“知道了彩虹廠要生産玉米腸和雞肉腸，表哥就搶先一步買好了原材料開始在廠裏生産，并且提前出去和供銷社，百貨大樓談好了合同，”
邢玉娟歎了口氣，“表哥做完這一切，将五彩廠交給我管，讓我做好了直接出貨，然後他人就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連我表嫂也不知道。”
“他一連兩個多月都沒進廠裏，若不是偶爾還回家一趟，我表嫂都要報警了。”
和邢玉娟聊完後，周念念更加疑惑了。
“感覺這個謝常明好像是故意安排的這一切啊，可他爲了什麽啊？”邢玉娟離開後，向偉坐在了她剛才坐的位置，滿臉不解的一攤手，“難道就爲了把自己送進去？這不合常理啊！”
确實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隻是爲了進去蹲監獄，方法多的是啊。”向偉接着說，“殺人放火，搶劫，方法應有盡有，爲什麽非要自己親自設計一出戲呢？”
周念念也不明白，“看來我們真的有必要去見見謝常明了。”
她站起身來，卻見向偉還坐在地方沒有動，“還愣着幹什麽啊，走啊。”
向偉猶豫了下，低聲問：“小周律師，謝常明不管爲了什麽目的，對彩虹廠造成侵權是既定事實，他也爲此付出了代價，這案子到這裏就已經結案了。”
“咱們是不是沒必要......”
周念念明白他的意思，“我懂你的意思，如果他沒對我說那句話，我也不會多想，但現在既然有疑惑，我就想去解開它。”
“那如果他是逗你玩呢？”向偉站起身來。
周念念聳聳肩，“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不簡單。”
向偉歎息，“那還能說什麽啊，走吧，調查局！”
兩個人去了調查局，做了登記，見到了謝常明。
謝常明已經換上了統一的服裝，頭發也剪的很短，除了下巴冒出的胡子，整個人看起來比周念念第一次見他還要精神些。
他的目光在周念念身上掃了下，徑直坐了下來看着周念念微笑。
周念念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拉椅子坐了下來，“又見面了，你似乎并不意外？”
謝常明勾了勾嘴角，“當然。”
周念念了然，看來謝常明故意留下那句謝謝就是爲了等自己來找他。
“我來了，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她神色淡淡的看着謝常明。
謝常明的眼神落在向偉身上，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周念念蹙眉，向偉撇撇嘴已經站了起來，“小周律師，我出去抽根煙。”
周念念點頭，等向偉出去了，才道：“這下可以說了吧？”
謝常明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坐直了身子，低聲說：“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周念念不動聲色的看着他，“說說看。”
謝常明搓了下手，壓低了聲音，“你是負責彩虹廠案子的律師，應該已經調查過我的背景，你知道紡織廠的那場大火嗎？”
周念念沒有否認，點點頭。
謝常明看着他，聲音更低了，“如果我說這場大火是人爲的呢？就是爲了除掉我而設計的呢？”
周念念神色一變，倏然坐直了身子，神色肅然的看着他，“據說紡織廠的大火燒死了兩名職工，還燒掉了一倉庫的布料，這可不是可以随意開玩笑的。”
謝常明的嘴邊溢出一抹苦笑，“我沒開玩笑。”
“理由呢？爲什麽要針對你？”
謝常明沉默了片刻，道：“因爲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
周念念靜靜的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所說的真實性。
“我做了副廠長不到半年的時間就發現我們的廠長王廣發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們紡織廠的訂單很多，出的貨也很多，但賺的錢卻和出貨數目對不上，而且相差不少。”謝常明的聲音很低。
周念念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沒想到謝常明會說出這麽棘手的事情。
“你都發現了什麽？”
謝常明搖搖頭，“他很警覺，我暗中觀察了許久，也隻查到他似乎将很多面料都悄悄的運到了京都。”
京都？周念念心中一跳，忽然就明白了謝常明爲何會問她是不是從京都來的原因。
“運到了京都哪裏？”
謝常明搖頭苦笑，“我隻知道京都那邊有人接貨，而且這些貨的賬目并沒有入紡織廠的賬，還沒等我進一步追查，王廣發就察覺到了，再後來就有了紡織廠的大火。”
提起紡織廠的大火，他的神色有些黯然，聲音中也多了一抹痛苦。
“那天是月底，應該是視察和盤賬的日子，按照規定，我會在成品倉跟着工人一起盤賬，但盤賬盤到一半的時候，我肚子不舒服，急急忙忙去了趟醫院。”
“可等我回來的時候，倉庫已經被少了大半，兩名工人也燒死在了裏面。”
周念念眉頭微蹙，“你覺得這場火是人爲針對你的，有證據嗎？”
謝常明搖頭，“我沒有證據，但我在火場周圍聞到了汽油的味道，而且在倉庫下面的土裏，我也看到了又滲漏的汽油。”
他的眼底閃過濃烈的寒意，“那根本不是意外失火，分明就是有人潑灑了汽油又刻意縱火。”
“可就是縱火，也不一定是針對你吧？”周念念問。
謝常明冷哼一聲，“起初我也沒有想到，隻以爲是我運氣不好，害了兩名兄弟，也害廠裏損失了一大批即将出貨的貨物，所以我心甘情願承擔責任。”
“但是王廣發本來在出差，出事那天他恰好回來了，還指導工人救火，當看到從外面進來的我時，他的神情十分驚訝，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我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