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月婷神色微微一變,咬住了嘴唇。
她确實可以背得出裏面的任何内容,那是因爲她有着絕佳的記憶力,但周念念在辯護方案中提到的一些新概念,時間倉促,她隻來得及記住,還沒有時間深入研究。
“怎麽?回答不上來?要不要我先解釋一下?”周念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甯月婷冷哼一聲,立刻搶先開口道:“所謂人員的資質,就是得請醫學專業的一些專家,還有資深的教授學者什麽的,組成一個團隊.....”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開始往外說,因爲說的急,加上沒有進行系統的思考,她說的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等她說完了,李安明轉頭看了一眼周念念,“小周,說說你的看法。”
周念念不緊不慢的說:“司法鑒定人員資質,我認爲首先應該有國家有關部門制定一個統一的标準,比如在專業領域取得過什麽樣的成就,比如在某一方面有過什麽樣的建樹,在可以具備做司法鑒定的資質。”
“當然這是目前的緊急做法,将來我們國家法律完善了,可以成立專門的司法鑒定實驗室之類的。”
.....
周念念的聲音緩緩如小溪,沉靜自然,不知不覺辦公室的人都聽了進去,神色開始變得十分認真。
甯月婷的臉卻一片慘白,她的内心深處甚至湧起一股極大的恐慌,慌亂的她甚至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沖動。
周念念說完了,辦公室裏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她剛才所說的概念當中沒有反應過來。
片刻,柳思思帶頭鼓起掌來,“小周同志,說的好!”
辦公室裏立刻響起如雷般的掌聲,甯月婷在這掌聲中身子一下子癱坐在座位上。
李安明神色嚴肅的看着她,“這就是我爲什麽不先讓周念念解釋的原因。”
甯月婷神色慘白,不發一言。
“辯護方案做的不出彩不要緊,可怕的是你的心已經歪了,心歪了的律師,我沒辦法帶你,今天你就離開吧,回到你的學校去。”李安明神色淡淡的說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不,不,我不要!”甯月婷身子一抖,掙紮着站了起來,驚慌的奔過來拉住了李安明的手,“李律師,我隻是一時糊塗,犯了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求你了,求你了,李律師,我不能回學校的。”
李安明皺着眉頭将她的手拿開,“讓你回學校是讓你重新開始學習做人,一旦人品壞了,你就不可能成爲一個好律師。”
說罷李安明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甯月婷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臉嚎啕大哭起來。
辦公室的人看得不勝唏噓,紛紛搖搖頭坐了下來。
周念念朝着柳思思微微一笑,點點頭,繼續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并不覺得甯月婷值得同情。
甯月婷最後還是收拾東西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法律顧問處。
下班的時候,周念念特地走到柳思思跟前,笑眯眯的同她道謝。
柳思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圓圓的臉上有些窘迫,“我也沒幫到你什麽,沒有我那番話,你還是有辦法證明自己的。”
周念念莞爾,這姑娘說話倒挺有意思的。
她确實有辦法證明自己,隻是柳思思在當時情況不明的情況下,辦公室許多人都抱着觀望的态度在看戲,隻有柳思思站了出來指證甯月婷。
這份心就值得她感謝。
柳思思吐吐舌頭,“我啊,魯莽慣了,張律師就總說我不夠細心細緻,将來做律師一定經常敗訴。”
她雖然如此說,神情卻不見沮喪,可見是個十分開朗的姑娘。
周念念覺得她挺有意思的,便漸漸同柳思思走的近了些。
張秋麗的案子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李安明已經向上面申請了司法鑒定的事情,聽說上面已經批準,并成立了專家委員會對這起醫療事故進行了論證。
一個月後,專家委員會對醫療事故的等級進行了判定,法院也根據專家委員會的鑒定判定了醫院對于張秋麗的賠償方案,并判定這起醫療事故的主要責任不是主刀醫生張宇,而是器械護士和巡回護士。
南方醫院要對張宇的損失進行了補償。
庭審結束的時候,随着法院的判決結論下達,主刀醫生張宇在庭上痛哭失聲。
他被醫院開除後背負了極大的精神壓力,周圍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說他學藝不精,害人性命。
若不是僅剩的一點不甘心支持着他起訴,他恐怕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現在他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這件事他是有錯,但并不是主要的責任。
張宇情緒稍稍穩定後,起身對張秋麗鞠躬緻歉,然後走到旁邊,深深的對着李安明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謝李律師,您等于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若沒有您,我恐怕真的堅持不到現在。”
李安明笑了笑,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念念在旁邊看着這一幕,深有感觸。
從法院走出來,李安明看了一眼周念念,若有所指的道:“這就是我一直強調作爲律師一定立身要正,要客觀公平公正的看待事情,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發現更多的真相,幫助更多的人。”
周念念點頭,跟他一起回了顧問處。
“來趟我的辦公室,我有東西給你看。”周念念要進辦公室的時候,李安明忽然叫住了她。
等進了辦公室,李安明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她。
這是一份向上級正式提議建立司法鑒定完整機制的提案,上面蓋着法律顧問處的大紅印章。
周念念并不詫異這份提案,但她詫異的是提案最後的署名,第一位寫的竟然是她周念念的名字。
其次後面才是關平,李安明等人。
“這.....這不合适吧?”周念念一臉窘迫。
李安明聳聳肩,“有什麽不合适的,這本來就是你的提議,把你的名字署上是理所當然的事。”
周念念汗然,她不過是借了重生的光而已。
“其實國外已經開始有了這樣的程序,我....我不過是随口那麽一說。”
李安明皺眉看着她,“你怎麽突然這麽謙虛了,這不像你的性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