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開棺驗屍的提議,周念念幾個人離開的時候,趙三伯等人都沒有好臉色。
他們離開的時候,還聽到趙三伯訓斥趙雅欣的聲音。
吳萱氣憤的搖搖頭,“這些人真是太愚昧了,找到死者真實的死因,不是對他最大的告慰嗎?”
國外長大的她顯然無法理解趙三伯那些人的做法。
楊嘉銳斜睨了她一眼,“你懂什麽,老一輩人都講究這個。”
吳萱撇撇嘴,“這是愚昧。”
“我懶得和你說,”楊嘉銳哼了一聲,轉頭問周念念,“你覺得趙雅欣能答應嗎?”
周念念有些不确定,“那得看她爲她父親讨還公道的心有多強了。”
從趙雅欣的眼裏,她确實看到了不甘心的怒火,以及不屈服的勁頭。
但是開棺驗屍,她不僅要過自己内心的一關,還要過她家裏所有人那一關。
從趙三伯反對的态度來看,趙雅欣的路不好走。
孟文斌蹙了蹙眉頭,“咱們先回報社整理材料吧。”
吳萱還沉浸在那些人愚昧的氣憤中,聞言甩了下相機在肩膀上,“人家都不一定同意調查取證,我們一頭熱的報道個什麽勁啊。”
四個人沉默下來。
這件事說白了主角還是趙家人。
他們作爲媒體,把這件事報道出來隻是點一把火,讓更多的人關注這件事,制造輿論壓力。
可如果趙家人不堅持住,那這件事就很容易不了了之。
“我們先整理材料吧,距離我們報紙送去印刷還有四天的時間,等等看吧。”周念念提議。
孟文斌點點頭,“回去吧,如果真的刊登出來,我們後面還有許多事要坐呢。”
接下來的三天,周念念,吳萱,楊嘉銳三個人合作,周念念負責撰寫稿件,并找了李安明約了一片稿子,幫忙分析這件事如何從法律的角度幫助趙家。
楊嘉銳和吳萱負責排版和圖片設計,洗照片等工作。
所有一切都弄好了,趙雅欣還沒來找周念念。
孟文斌拿着報紙的初步排版去向總編彙報去了。
“不會趙家真的就這麽算了吧?”吳萱無聊的逗弄着阿靓,“如果是我的話,我就一定跟姚家鬥到底,絕對不屈服。”
楊嘉銳嗤笑一聲,“就你這樣潑辣的,估計姚家都不敢用你。”
周念念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兩個人鬥嘴,心裏卻在琢磨着要不要去找一下趙雅欣。
正在猶豫,門口卻有人喊她,說外面有人找她。
周念念出去一看,趙雅欣低着頭站在報社門口呢。
“你的臉怎麽了?”她上前和趙雅欣打招呼,臉色随即一變,盯着趙雅欣明顯腫起來的半邊臉頰,“誰打你了?”
趙雅欣下意識的捂住半邊臉,搖搖頭,“沒有,我....周同志,我,我想好了,我同意開棺驗屍。”
周念念吃了一驚,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你家人也同意了嗎?”
趙雅欣捂着臉的手僵了下,片刻悶悶的點了下頭,“我媽和家裏的叔伯都同意了。”
周念念拉着她,“你跟我來吧,咱們去辦公室細談。”
爲了怕趙雅欣難堪,她拉着趙雅欣從報社的後門進去,徑直進了他們的辦公室。
看到趙雅欣進來,吳萱驚喜的跳了起來,在看到她臉上的傷痕時,臉色倏然沉了下來,脫口而出,“誰打得你?”
趙雅欣咬着嘴唇沒有說話。
周念念打了盆冷水,拿出自己的手帕打濕了,輕輕的放在了她腫得高高的臉頰上,“冷敷一下,消腫比較快。”
趙雅欣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想對她笑卻扯動了嘴角的傷痕,頓時疼的吸了一口氣,苦笑一聲:“謝謝你,周同志。”
周念念輕聲問她:“你身上還有其它傷痕嗎?”
趙雅欣低下了頭。
周念念看了楊嘉銳一眼,他會意,站起身來,“我去找找主編去。”
楊嘉銳出去後,周念念關上了門才轉身問趙雅欣,“我剛才看你走路有些不對勁,是腿上有傷嗎?”
吳萱性子急,沒等趙雅欣說話,上前一步直接撸起了她的褲腿。
趙雅欣的膝蓋一片青紫,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了。
“你這是怎麽弄的啊?”吳萱氣急敗壞的站起來,“你連最基本的保護自己的意識都沒有嗎?”
她一邊罵着趙雅欣,一邊從辦公室裏找出一瓶碘伏來幫她消毒。
周念念重新幫趙雅欣換了一塊帕子,她接過帕子捂着臉,倔強而又苦澀的笑了笑,“沒事,我在我爸墳前跪了一天一夜,求我媽和各位叔伯,他們終于答應了我的請求,同意了開棺驗屍。”
她說到這裏,臉上緩緩滑下兩行淚來,聲音哽咽又複雜,那種感覺五味雜陳,看得周念念眼眶有些發澀。
“這一巴掌就是我媽打的,她罵我不孝,還說我.....”
趙雅欣捂着臉低下頭,聲音小了很多,“我媽說如果開棺驗屍,最後也沒有給我爸讨個公道的話,她也不活了。”
其實她媽媽罵的話要比這難聽的多,她媽罵她被周念念洗了腦,罵她不孝,她爸死了還要被折騰,還說如果折騰一場,最後一場空的話,她也跟着一起死。
趙雅欣咬着嘴唇,不想将這些話說出來傷了周念念他們的心。
吳萱氣的瞪圓了眼睛,“你媽還真是不知好歹,不分好壞,不.....”
周念念一把拉住她,沖她搖搖頭,然後走上前輕輕的握住了趙雅欣的手。
“我保證你有一天會感謝自己的堅持,更加不會後悔你今日的選擇。”她輕柔而又堅定的說。
趙雅欣低着頭沒有說話,随後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的砸在了手背上,越來越急,但她卻始終沒有哭出聲。
這些日子以來,就她受的煎熬最多。
一方面是父親的臨終遺言,以及她對于不能爲父親的死讨個公道的煎熬,另一方面是自己内心的躊躇不安,父親已經入土爲安,她卻要再去驚擾父親,想想就覺得難受。
可她還是咬牙做出了這個決定,她媽和叔伯都罵她瘋了,說她被幾個陌生人洗腦了,瘋魔了。
其實她内心深處也害怕,害怕她折騰一場,最後還是不能爲父親讨一個公道。
可是如果不折騰,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所以她選擇頂着家人的重重壓力,相信周念念。
但這些糾結痛苦的心情卻一遍遍煎熬着自己,家人不理解她,罵她,村裏人嘲笑她。
隻有周念念堅定的承諾她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