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是保護我們的武器,”周念念想了想,道:“就像你們這次幫姚家幹活一樣,幹活就應該給你們工錢。”
“姚家現在不肯給,我們就可以告他們,可以利用法律這個武器來幫我們把工錢要回來。”
三個男人聽得似懂非懂。
“三哥,這武器真能行?”張三叔搗了搗三伯,小聲問。
三伯默默的摸出一根旱煙來抽了起來,他也沒聽懂啊。
孟文斌推了推眼睛,臉色嚴肅的道:“我是法制時刻的主編,是他們的領導,我們既然說了盡全力幫助你們,就肯定能幫助你們。”
“請你們相信我們。”
三個男人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
趙雅欣跺跺腳,“三伯,人家領導都發話了,你總該相信了吧?”
三伯看了張二叔和李三叔一眼,才點點頭,“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
周念念看了孟文斌一眼,再一次對孟文斌有所改觀。
雖然他做事古闆,但這個人身上有正義感,這一點就值得贊揚。
很多人做職工的時候可能充滿了正義感,但坐到領導的位置後,就會出于各種各樣的考量,而忘記了自己最初堅持的東西。
三位叔伯開始回答周念念的問題,在趙雅欣的幫助下,采訪進行的很順利。
其實事情本身并不複雜。
趙家村的男人大多都會幹泥瓦木匠的,平日裏就有一個裝修隊,趙雅欣的父親趙玉柱就是裝修隊的小隊長,平日裏領着裝修隊給十裏八鄉的村子建房子裝修啥的,是個幹活的好手。
姚家要開一家幸福酒樓,想雇一批人進行裝修。
趙雅欣的父親趙玉柱攬到了這個活,帶着裝修隊去幹活,當初說好的先給了一半的定金一千元,等到裝修完成後再給剩下的工錢。
裝修隊一共八個人,活幹到最後的時候,姚建民來視察,指出了一堆問題,其中有一條是房頂的裝飾挂的不正,讓人上去重挂。
有個叫何成的男人在爬上去挂裝飾的時候,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腿。
何成被送進醫院後,趙玉柱帶着剩下的人将姚建民指出來的地方修整好了,然後去找姚家要剩下的工錢。
出來接待的是幸福酒樓的經理叫孫德來,他卻說酒樓還有許多地方裝修不合格,要扣掉剩下的工錢,而且拒絕承擔何成的醫藥費。
趙玉柱氣不過,與孫德來發生了争吵,當時在場的人動手打了趙玉柱。
趙玉柱回來的時候鼻青臉腫,頭還磕破了,到家沒有一個小時就去世了。
随後才有了趙雅欣和家人去幸福酒樓門口鬧事的那一幕。
“你爸去幸福酒樓要工錢的時候,沒有人陪着去嗎?”周念念蹙眉問。
趙雅欣抹了一把眼淚,“有,裝修隊管錢的錢二叔跟着一起去的,當時他送我爸回來的,還說姚家的人打了我爸。”
楊嘉銳問道:“那錢二叔人呢,他願意出來作證嗎?”
趙雅欣黯然的搖搖頭。
趙三伯氣憤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姓錢的現在改口了,說自己那天一害怕記錯了,姚家根本就沒打玉柱。”
改口了?周念念和楊嘉銳對視一眼。
這種臨時改口的情況,要麽就是受到了威脅,要麽就是收了封口費。
“我呸,姓錢的這個沒良心的,肯定是收了姚家的錢,當初玉柱對他多好啊,這個狗日的,現在竟然幹出這種事。”張二叔憤憤不平的罵着錢會計。
沒有證人的話比較麻煩。
“你是法律專業的,你覺得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孟文斌低聲問周念念。
周念念想了想,才道:“我們先把這件事報道出去,利用輿論的力量掀起對趙家的同情,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然後讓雅欣去法院起訴,告姚家克扣工錢,但這件事的證據鏈并不全,還需要兩個關鍵證據。”
“什麽證據?”趙雅欣迫不及待的問,“需要什麽我都想辦法去準備。”
周念念搖搖頭,“證據鏈講究公正有法律效益,不是你能準備的,需要有公正身份的人去調查取證。”
趙雅欣有些失望,“你說的關鍵證據是什麽?”
“第一,你爸當時和幸福酒樓簽的字據,第二,就是你爸被姚家人打的認證和物證。”周念念道。
“人證隻有姓錢的一個,那姓錢的現在又不承認,能怎麽辦啊?”李三叔歎氣。
周念念倒不擔心錢會計不承認,“我幫你們找個律師,他不承認,律師也有辦法問到他承認,但是物證的話。”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面帶猶疑的看向趙雅欣,“物證就需要你父親的驗屍報告,來證明她真實的死因确系被外力打傷所緻。”
趙雅欣神色猛然一變。
趙三伯急的跳了起來,“這怎麽能行,我弟弟已經下葬了,人入土爲安,怎麽能驗屍啊?”
張二叔和李三叔也不贊成,“人死爲大,不能驚擾亡者的靈魂啊。”
“就是,我們老話說的,死了也得留全屍,不能開棺驗屍啊。”
周念念沒有說話,她之所以猶豫,也是知道開棺驗屍這種事,目前在國内是很多人接受不了的。
吳萱顯然不理解他們的焦急,放下相機道:“他是被人打死的,如果不能還他一個公道,那才叫死不瞑目呢,好嗎?”
“不然你們覺得他死了能甘心嗎?”
趙三伯氣憤的瞪着吳萱,“你這個女同志怎麽說話的?不會說話就閉嘴。”
她怎麽不會說話了?
吳萱氣呼呼的想反駁,卻被楊嘉銳拉了一把。
“你幹什麽啊?”吳萱咋咋呼呼的瞪了楊嘉銳一眼。
“閉嘴!”楊嘉銳低聲吼了一句,才轉頭對氣憤的趙三伯道:“三伯,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之前是在調查所上班的,這種事我也遇到過。”
“我這個同事說話雖然直接,但道理卻沒錯,您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趙三伯哼了一聲,轉頭對趙雅欣道:“欣妮,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答應這件事,敢動你爸墳,你就是不孝,你媽也不會答應的。”
趙雅欣咬着嘴唇沒有說話。
周念念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我們先回去整理材料,等你有了決定可以随時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