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夜校,其實就是将村委會旁邊的屋子清理出來,充作了夜校的教室,專門教村裏那些不識字的人認字算賬,讓她們也能寫會算。
教室裏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中年婦女,這些婦女們往往就是八卦的發源地和傳送帶。
什麽消息到了她們嘴裏,第二天就能傳到隔壁村去。
看到白玉卿和賀文才一起進來,這些人的眼光立刻就亮了。
“要我說這白同志可真漂亮,溫柔有禮,也不知道将來誰家小子有福氣,娶了她。”
“沒看到她和賀同志一起進來的,不會兩個人處對象了吧?”
衆人一聽,有八卦啊,立刻熱情的招呼白玉卿過來坐。
白玉卿紅着臉坐到了一群婦女中間,狀似失望的問:“小周同志沒來這裏嗎?”
有人搖頭,“沒看到小周同志過來啊,白同志,你是來找小周同志的啊?”
白玉卿點頭,微微一笑,越發顯得溫柔端莊,“剛才看到小周同志往這個方向過來了,我還以爲她來夜校了呢。”
白玉卿借口找周念念,将話題不動聲色的引到了周念念身上。
賀文才在上面口沫橫飛的講着課,底下聽課的學生卻沒有幾個,織毛衣的,勾花的比比皆是。
再就是白玉卿周圍這一群愛八卦的了。
“白同志,你找小周同志做什麽?有急事嗎?有急事的話,我幫你出去找一圈。”婦女之一問。
白玉卿搖搖頭,“不用了,謝謝嬸子,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聊聊工作上的事。”
她說着,故作不經意的低了下頭,低頭的瞬間将自己戴在脖子上的小玉佛扯了出來。
那是一個約有拇指般粗細的玉佛,通體透明,透明中又帶着絲絲縷縷的綠,上面雕刻的彌勒佛下巴圓潤,慈眉善目,讓人一看就覺得眼前一亮。
“哎喲,白同志這小玉佛好漂亮啊。”
白玉卿仿佛才發現玉佛掉出來一般,摸着玉佛将它又塞回衣服裏,然後腼腆一笑,“這是我父母給的,從小就随身帶着,養母說她看到我的時候,我身上就有這尊小玉佛。”
養母?八卦的婦女們立刻雙眼一亮,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八卦氣息。
“白同志是抱養的嗎?”八卦婦女之二壓低了聲音,聲音中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白玉卿猶豫了下,輕輕的點點頭,“嗯。”
立刻有人就聯想到了周念念,“聽說小周同志家裏有個走丢的姐姐,身上也帶着一個小玉佛呢。”
“是啊,小周同志說她姐姐肩膀上還有蝴蝶胎記呢。”八卦婦女之三說罷,看到白玉卿神色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肩,不由瞪圓了眼睛,“白同志,不會你肩膀上也有個蝴蝶胎記吧?”
白玉卿頓了頓,輕聲的道:“是有那麽一個,但......”
她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人興奮的打斷了,“天啊,不會那麽湊巧,你就是小周同志的姐姐吧?”
白玉卿神色一僵,搖搖頭幹笑,“怎麽可能呢,我要是有小周同志那樣的妹妹,我做夢都要笑醒了呢。”
婦女們眼神卻越來越亮。
“這可不好說,天底下神奇的事多着呢。”
“找小周同志說說,讓她辨認辨認也好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白玉卿靜靜的坐在旁邊,聽着她們各種各樣的猜測,嘴角不由浮起一抹冷笑。
短短兩天,整個孟匠村都知道了白玉卿可能就是周念念那個走丢姐姐的事。
事情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齊佳妍知道後神色有些不好看,“這是誰傳出去的?不确定的事也讓那群大嬸們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周念念眼底浮現一抹譏诮。
那些人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隻能是白玉卿透露出去的,她這是想通過村裏人的議論來給自己增加壓力嗎?
還真是迫不及待了呢,周念念撇嘴,“随她們去說,去聊,等我爸媽來了,再說這件事。”
她說着,神色有些凝重起來。
按道理來說,李香秀那麽着急,在得知消息後應該立刻就會從新城趕過來啊。
但現在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也沒見她爸媽趕到。
是介紹信不好開,還是有其他事耽擱了?
周念念有些心神不甯,可惜現在他們這裏沒有電話,新城父母那邊也沒有電話,寫信又太慢,周念念隻得去鎮上拍了一封電報。
過了兩天,她就收到了陸擎風回複的電報,說周弘山和李香秀已經買好了清明節那天的火車票,讓周念念準備好去車站接他們。
收到電報,周念念才松了一口氣,能來就說明應該沒有什麽事,那就好。
她看完電報的内容,才發現陸擎風的落款隻有一個擎字,蓦然想起那次自己爲了逗陸擎風,叫了他一句擎哥的事情,臉上不由一熱。
就算拍電報是按照字數收費,但陸擎風是差一兩個字數錢的人嗎?
分明就是故意提醒她稱呼的事情。
周念念的手輕輕摸索了一下那個擎字,眼前仿佛出現陸擎風發電報時的神情,心裏頓時覺得又酥又麻,仿佛有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心尖一般。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周念念連忙将寫着電報内容的字條夾進了自己桌上的筆記本內,然後拍了拍有些發熱的臉,“請進。”
進來的是白玉卿。
周念念眉頭皺了皺,神情淡淡的問:“有事嗎?”
白玉卿神情忐忑的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她的辦公桌前,柔聲道:“小周副廠長,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解釋一下村裏流言的事。”
她說着眼圈有些紅,神情十分愧疚,“都怪我不好,我那天得知咱們可能是姐妹後,情緒太過激動,一不小心就說錯了口,沒想到她們竟然傳的全村人都知道了。”
“你若是覺得困擾,我這就去和她們解釋清楚,再不許她們胡說八道了。”
她說着,手緊緊的絞在一起,似乎有些無措的低下了頭去,卻蓦然看到了辦公桌上的筆記本裏夾着一個紙條。
紙條露出了小小的一角,寫了一個擎字。
陸擎風的擎麽?白玉卿愣了愣,眼底快速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