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德海離職手續辦的很快,下班的時候辦完了,他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
他抱着東西路過周念念辦公室的時候,恰好碰上周念念開門出來。
兩下打了個照面,周念念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的點了下頭。
邢德海抱着東西的手緊了緊,瞳孔無意識的緊縮了一下,片刻,終究沒忍住道:“周副廠長,希望你能一直這麽順風順水的,後會有期。”
他重重的咬了下後會有期四個字。
周念念嘴角勾了勾,“多謝祝福,我會努力的。”
邢德海冷着臉,抱着東西與周念念檫肩而過。
周念念聳聳肩,渾不在意的走了,對與邢德海要去哪裏,并沒有絲毫的好奇心。
邢德海的離開,倒是讓孟三秋着實悶悶不樂了兩天,畢竟是共同相處十幾年的人,總還是有情分在的。
不過很快彩虹廠就忙了起來,周念念之前去各個城市簽回來的訂單,前後就要陸續開始出貨了,城裏的百貨大樓也打算陸續爲鎮上的供銷社供貨,彩虹廠的生産量可以說要擴大兩到三倍。
這麽一忙碌,孟三秋那點愁思很快就抛到了腦後。
年前提了齊佳妍和李元甲過來做經理,分别負責營銷和生産,隻是邢德海離職了,沒有人管人事和後勤。
孟三秋和周念念商量,先由周念念代管,反正她是副廠長,也就不要非得分管銷售和技術,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管,人事和後勤先讓她監管着。
這個命令一宣布,賀文才雖然臉色十分不好,他之前還幻想着邢德海離開了,孟三秋能把他稍微往前提一提呢。
結果竟然是周念念直接接管了。
不過就算是賀文才再有意見,上次被處分的事還沒忘記呢,所以在周念念面前也表現得十分的殷勤和老實。
彩虹廠要擴産,招人的消息一放出來,來報名的人擠破了頭。
周念念将招人的事情幾乎全部委托給了李元甲和齊佳妍,廠裏要擴産,後備幹部就要培養出來,将來總不能什麽事都交給她去處理。
周念念在辦公室修改廠裏的組織架構,以及擴産後的廠裏的管理問題。
要擴産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不僅僅隻是增加人力,需要的設備,場地,辦公資源,甚至餐廳都得跟着擴大規模。
忙碌了一天,眼看就到了下班的時間,周念念放下筆,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脖子,越發懷念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現在什麽都靠手寫實在太累人了。
她擡手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馬上就下班了。
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她以爲是齊佳妍過來了,随口道:“進來。”
門從外面推開,白玉卿走了進來,眼眶有些發紅,神色忐忑的看着她,“小周副廠長,我.....你有時間嗎?我有事想和你聊聊。”
周念念眼眸垂了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擺手示意白玉卿坐下聊。
白玉卿回來上班有一個禮拜了,這一周的時間,每次看到周念念,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能堅持到現在才來找她,周念念都有些佩服白玉卿如此沉得住氣了。
“臘月二十九那天晚上,聽小周副廠長說你還有個走丢的姐姐,你還記得那天晚上說的話吧?”白玉卿躊躇了下,才緩緩的說。
周念念點點頭,臉上故意露出一副驚喜的神情,“你還記得這件事啊,哪天喝酒喝得有點多,說話也失了分寸,竟然把這件事告訴你們了。”
“我還想着讓你們幫忙尋找,其實這事都過去快十八年了,我爸媽都找遍了很多地方,也沒有任何消息,你們又哪裏能有消息呢。”
一句話将白玉卿已經到了嘴邊的我有線索幾個字堵了回去。
她抿了抿嘴唇,重新醞釀了下情緒,才擡起頭露出一抹笑容,“說起來真是巧呢,我的肩膀上有個蝴蝶胎記,小時候身上也總帶着一個小玉佛。”
周念念先是眼神亮了下,故作驚喜的站起來看着白玉卿,“你說你肩膀上也有蝴蝶胎記,你也有小玉佛?”
白玉卿笑着點點頭,“那天聽你說了這件事以後,我還精神恍惚了下,想着天下哪裏有那麽湊巧的事呢?”
周念念臉色黯了黯,随即又慢吞吞的坐了下來,“是啊,天下哪裏有那麽湊巧的事呢。”
“我上次還問你有沒有想過,你會不會不是你父母親生的,你當時還斬釘截鐵的告訴我說不可能呢。”
“看來你的蝴蝶胎記和小玉佛隻是巧合罷了。”
她說着神情有些低落。
白玉卿嘴邊的笑容有些僵硬,暗自後悔自己不該多嘴接那句話,也有些埋怨周念念腦筋死闆,自己都已經說的那麽明顯了,她就不能再要求驗證一下嗎?
難道要讓自己厚着臉皮說她可能就是周念念走丢的那個姐姐嗎?
這樣豈不是顯得她有些上趕着啊。
其實她最初的想法是讓周念念自己撞見她肩膀上有個蝴蝶胎記,然後她再側面透露出自己也有個小玉佛的事情。
可現在才是二月份,人人都是毛衣過着大棉襖,她很難讓隐藏在厚厚衣裳之下的胎記露出來,還得恰好讓周念念看到。
反複想了好幾天,都沒找到合适的契機,她實在沉不住氣了,自己找上門來,選擇了開門見山。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都說出了兩樣周念念姐姐有的線索,周念念卻沒有表現出特别的驚喜。
咬了咬嘴唇,白玉卿猶豫了下,臉上浮現一抹悲傷,“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說實話,他們對我很不好,非打即罵。”
她說着,臉上似乎有些難爲情,擡頭撇了周念念一眼,眼裏漸漸有淚滑落下來,“不瞞你說,我小時候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總有幹不完的活,洗不完的衣裳,還要照顧弟弟。”
“我曾不止一次的想我肯定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哪裏會有這麽狠心的父母,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
白玉卿說着,眼淚簌簌而下,卻不是嚎啕大哭,隻是靜靜的往下流,如同斷線的珍珠般,看着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可惜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哭泣的是周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