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絡腮胡子急了,蹦着高的一把竄過來,抓住了尖下巴婦女手裏的火腿腸,“嫂子,你可别傻的都給了他們,萬一他們拿去毀了,到時候咱們不就死....死無對症了嘛。”
周念念無語,死于對症不是這麽用的吧,這位大叔的成語是地理老師教的嗎?
“大姐,這樣吧,你給我一根行吧?我總得回去調查吧,”周念念同尖下巴婦女商量,“我們的産品每一批記錄都挺完整的,你給我一根,我比照着這一根回去調查,好嗎?”
尖下巴婦女猶猶豫豫的看向絡腮胡子。
絡腮胡子想了想,扯下其中一根,遞給了周念念,無比糾結的遞了過來,“就一根啊,你們愛惜着點,可不能暴殄天物啊。”
暴殄天物......這個詞還可以這麽用嗎?這位大叔是有多麽愛用成語啊?
周念念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真的能笑出聲來。
她拿過那根火腿腸,一接過來,就聞到了濃濃的大料味,她眼神閃了閃,看向尖下巴婦女,“我記得你上次在回金川鎮的汽車上好像說過,這火腿腸是你前幾天在鎮供銷社買的,對吧?”
尖下巴婦女點了點頭,“我當時一下買了二斤,沒舍得吃,昨天才拿出來吃,結果我當家的就出事了。”
說着說着淚又下來了。
周念念拍了拍她的手,“大姐,我們廠長的話您剛才也聽到了,如果是我們的問題,我們絕不逃避,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去廠裏說好不好?在外頭太冷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是不是?”
尖下巴婦女有些無措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她兒子向景山擡起了下巴,眼珠子轉了轉,“不行,我們不相信你們。”
周念念坦然的看着他,“那你們想怎麽樣?”
向景山哼了一聲,“有話就在這兒說,我們不進去,就在廠門口坐着等,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商量,然後給我們一個說法。”
他說着晃了晃手上的木棍:“告訴你們,我們向家人多着呢,一個小時以後,如果沒有合理的說法,我們家立刻就會有人去百貨大樓替你們家産品揚名。”
“還有,”他拿着木棍指了指孟三秋,随後又把木棍對準了周念念的鼻尖,“我爸就是吃你們家火腿腸吃壞的肚子,證據确鑿,我的木棍可不是吃素的,到時候打了你們再法院見,到時候打官司也得把你們打成窮光蛋!”
周念念眉頭蹙了下,伸出兩根手指頭輕輕夾住了眼前的木棍,手腕一轉,一個巧勁,木棍已經落入了她的手中,她一攥拳頭,本來小臂一般粗的木棍瞬間就碎成了三半,落在了泥地上,毫無聲息的往前滾了滾,其中一截滾到了向景山的腳下。
“不吃素的木棍就是這樣的嗎?”周念念似乎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
向景山看得目瞪口呆,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看着周念念的目光有些驚懼。
面前的少女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襖,依然顯得十分纖瘦,面容清麗,一雙如水的杏眸半眯着,手上還握着一截斷了的木棍,無端讓人生出一股寒意。
這麽瘦弱的人,是怎麽做到将那麽粗的木棍瞬間就斷成三截的?
本來噪雜的現場突然間就靜下來了,許多人都被周念念的這一手徒手碎木棍給鎮住了。
半晌,少女擡起頭,輕輕掃了一圈圍觀的人群,神情淡淡的指了指廠裏的方向,“到上班的時間了,彩虹廠的職工都先進去上班。”
原本擠在門口的職工瞬間就散了去,争先恐後的進了廠子,賀文才掃了一眼邢德海的臉色,猶豫了下,還是轉身走了。
邢德海紋絲不動的站在大門口。
圍觀在門口的人少了很多,誰也沒有注意到,擁擠的人群背後,有個人悄悄的注視着發生的一切,臉色發白,就在周念念讓工人進去上班的時候,她悄悄的退出人群,專找僻靜的小路,快速的出了孟匠村。
周念念這才轉身看向向景山,神情淡淡:“我是彩虹廠的副廠長,剛才我們廠長的話你也聽到了,是我們的問題,我們絕對不逃避。”
“你們既然信不過我們,堅持在門口等,我也不勉強,佳妍,安排人給大家夥搬幾把椅子,再送點熱水,别把大家夥凍壞了。”
齊佳妍清脆的應了聲好嘞,轉身跑進廠子裏忙活去了。
周念念掃了向景山以及尖下巴婦女,也就是向景山的媽媽一眼,轉身準備進廠子,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麽來,轉身比了兩個手指頭,“一個上午,今天上午下班前給你們一個說法。”
“不行,我們......”向景山想也不想的否定,話未說完,腳底下忽然又多了半截木頭,他擡頭對上周念念淡然如風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我這個人向來信守承諾,也希望你們信守承諾,今天上午下班前,如果你們沖進彩虹廠,我的拳頭可不僅僅會碎木頭。”周念念呵呵一笑,轉身進了廠子。
向景山悶悶的踢了一腳地上的木棍,該死的,他剛才竟然被一個女人給吓到了。
“景山,你小子這點出息,怎麽被個女人給吓到了,她說一個上午你就答應一個上午?”身後的絡腮胡子恨恨的拍了向景山一把。
向景山悶悶的踢着地上的木棍,“三叔,你剛才咋不說話?”
向三叔看了看地上的木棍,再擡頭看到齊佳妍帶人擺着十來張椅子出來了,随後還給他們倒了熱水,甚至還上了兩盤酥糖,不由甕聲甕氣的道:“我們向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一上午就一上午,到時間了沒出來就沖進去給我砸!”
孟三秋見這些人總算都安靜下來,歎了口氣,黑着臉轉身進了廠子。
邢德海陰沉的眼神掃了一圈椅子上坐着的人,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還沒清理幹淨的泥點子,眼裏的陰霾越發濃郁,狠狠瞪了向景山兩眼,才回了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