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卿渾渾噩噩的離開了,周念念沒有送她。
走出周念念住的小院,回頭看到院子裏昏黃的燈光,以及周念念和齊佳妍說話的笑聲,她下意識的緊緊咬住了嘴唇,眼底閃過一道不甘心。
同樣是下鄉的知青,憑什麽周念念就可以如此風光,她就不可以?
就因爲她比自己早來了半年嗎?她一點也不甘心。
白玉卿盯着身後的小院,眼底的陰沉比夜色還濃郁。
白玉卿的到來有些影響周念念的心情,倒不是因爲她說的話,而是因爲看到她,周念念就想起自己答應周弘山和李香秀的事情。
她離開新城的時候答應她們回來就驗證一下李香秀所說的玉佛和胎記的事情,如果确定白玉卿是真正的周青青,立刻給她們寫信。
這當然是哄周弘山和李香秀的,周念念心裏清楚,無需驗證,白玉卿就是真正的周青青。
可她不知道該怎麽把這件事挑開了和白玉卿說。
本來就沒想好,她一回來還發現廠子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兩天光想着如何盡快調整廠子裏的事,索性将這件事先放在了腦後。
剛才看到白玉卿,壓在心底的事情就又翻湧上來。
周念念有些發愁,她和白玉卿之間并不親近,貿然的說她是周弘山和李香秀的女兒,隻怕白玉卿根本就不相信。
當然,如果讓白玉卿自己發現這件事,那就不一樣了。
周念念想着心事,一時出神,忘記了鍋裏還煎着的土豆餅。
齊佳妍一進廚房,就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她臉色一變,大步走到竈前,将裏面已經糊掉一半的土豆餅盛了出來。
“餅都糊掉了,念念,你想什麽呢?”
周念念回過神來,看着盤子裏一面已經焦黑的土豆餅,不由苦笑,“算了,我再重煎兩個吧。”
齊佳妍搖搖頭,“不用了,這個湊合還能吃,咱們把糊掉的那一半揭掉,吃另外一半好了。”
說着,重新坐在竈下,添了把柴,拉起了風箱,“咱們炒菜吧。”
周念念用絲瓜瓤刷了鍋,快速炒了一盤酸辣白菜,簡單的一頓飯就做好了。
兩個人收拾出來,将飯菜端到小小的客廳裏,相對而坐,周念念笑嘻嘻的舉起手邊的杯子,“爲咱們開夥順利,爲咱們做的第一餐幹杯。”
“好啊,幹杯!”齊佳妍笑了,和她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口裏面的水,才低聲問:“那個白玉卿剛才和你說什麽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她說難聽話氣到你了?”
周念念吃了一口菜,搖搖頭,“沒有,是我想起了其他的事,對了,你今天去鎮上供銷社調查的怎麽樣?”
不想說白玉卿的事情,周念念直接轉移了話題。
今天去齊佳妍沒去廠子裏上班,而是跑去鎮上調查鎮供銷社賣火腿腸的事情去了。
齊佳妍聽到這個,也顧不得再問周念念的事,放下筷子跑到自己房間裏,過了會兒,拿了根火腿腸出來了。
“我今天去了鎮供銷社,正好碰上了賣火腿腸,我就上前買了一根,你看看。”
說罷,把手上火腿腸遞給了周念念。
“念念,你看看,從這包裝袋上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問題來,這包裝和咱們的火腿腸是一模一樣的。”
周念念接過火腿腸,仔細打量上面的标識和内容,甚至字體都一一看了過去。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火腿腸的包裝了,因爲那是她親手設計的。
她借着油燈昏黃的光線,一一将包裝從頭看到尾,确實和他們的包裝袋一模一樣。
周念念眉頭蹙了起來,撕開包裝袋,掰了一小口火腿腸放進嘴裏,嘗了嘗味道,然後搖頭:“這絕對不是我們生産的火腿腸。”
齊佳妍也掰了一口吃了,細細品嘗完點頭,“确實不是咱們的,咱們的火腿腸比這個香多了,這個火腿腸一股子大料味,而且比我們的還鹹,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鹽。”
她說着,眉頭緊皺,“可是鎮供銷社的人一口咬定就是咱們的火腿腸,可惡,這是拿着咱們的招牌招攬客戶呢,可惜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将火腿腸擺上了,也不知道他們從那裏弄來的貨。”
“啊,”她說着頓了頓,聲音忽然高了兩分,“你知道我今天去的時候,碰到誰了嗎?”
周念念一臉納悶的搖頭。
“我碰到那天想訛詐我們的那個何小壯了,我進供銷社,他正好出供銷社,他看到我的時候,好像還吓了一跳,急匆匆的拿着一個大行李袋子就走了。”
周念念沒在意,以爲何小壯是去供銷社買東西的,畢竟快過年了,今年又是第一年可以自己在家做年夜飯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忙着置辦些東西。
“你明天再出去的時候,也多買點菜和肉吧,肉票我這裏有,再買點面,等過年的時候,咱們也好好過個年。”她随口道。
齊佳妍點點頭,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啊了一聲,叫了出來。
“怎麽了?”周念念被她一驚一乍的吓了一跳。
齊佳妍懊惱的一拍手,“你剛才一說買東西,我忽然想起來了,那個何小壯一大早拿着行李袋從供銷社裏出來,袋子卻是空的,什麽也沒買,這不正常啊。”
“你說他拿着空袋子出來的?”周念念沉吟了下,“拿着袋子去供銷社不是爲了買東西,就是爲了送東西,既然他出來的時候袋子是空的,那他......”
“他就是去送東西的,”齊佳妍一拍手,興匆匆接口,“我想起來了,我們倆擦肩而過的時候,我還聞到他身上有股很濃的怪味,哦,對了,就是大料味。”
她有些懊惱的捶了下自己的腦袋,“我這個豬腦袋,當時咋沒反應過來呢,當時想起來的話,我就去跟蹤那個何小壯,說不定現在都有收獲了呢。”
周念念拍了拍她的肩膀,“幸虧你沒去跟蹤,那個何小壯看起來有把子力氣,你去跟蹤他肯定會很危險。”
她說着,拿起桌子上的包裝袋,“你這趟去也不是沒有收獲啊,至少我們獲得了有用的線索,而且有了明确的懷疑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