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堂裏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站着的少女身上,少女白襯衫,黑褲子,黑白分明的裝扮如同她臉上此刻的笑容,又冷又俏。
我爲什麽要解釋?少女清脆的聲音在大堂内回響。
一般人出了這種事,不是尋死覓活的哭鬧,就是急切的辯解,總之都不會像周念念這般目光沉靜,冷靜自持的說話,既然解釋,也不反駁。
此刻的周念念一點也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身上的這種冷靜淡定反而像曆經滄桑的中年人。
李文靜眼底閃過一道陰霾,這麽精心策劃的戲,周念念竟然不按套路走。
按照常理來說,隻要周念念開口辯解,她就輸了。
這種生活作風問題,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何況不僅有老鄭媳婦這種親眼目擊的證人,還因爲這種事卷進了打架鬥毆事件,加上張佩蘭與賀文才的證詞,周念念就是渾身長嘴,也解釋不清楚。
像剛才鄧俊良焦急的解釋半天,不也沒幾個人信嗎?
隻要周念念在生産大隊的名聲臭了,就再也不會有人去誇獎她,捧着她了。
原本在周念念來之前,她是整個生産隊最受歡迎的女知青,誰見了她不誇她兩句漂亮,善良,能幹之類的。
可自從周念念來了,她打獵分給生産隊開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念念身上,所有人都誇周念念漂亮,能幹,再也沒有人注意到她了。
她恨周念念,也想借此機會讓周念念在村裏的地位一落千丈。
再會打獵又如何,生活作風有問題,誰背後不戳你脊梁骨。
她已經準備好了看周念念身敗名裂的樣子,誰知道周念念竟然絲毫不辯解,難道她就願意承擔不要臉的名聲?
周念念站起身來,走到老鄭媳婦面前,彎腰俯視着她。
老鄭媳婦被她看的有些害怕,縮了下脖子,問道:“你看我幹什麽?”
周念念眯着眼打量她:“你說你看到了我和鄧俊良同志在山裏肆意妄爲,說說時間,地點?”
老鄭媳婦眼神閃爍了下,“我.....看到過很多次,哪裏記得那麽清楚?”
“那就說說第一次吧,第一次總記得吧?時間,地點,都看到了什麽?”
老鄭媳婦哎呦着拍了一下大腿,“你們有臉做,我可沒有臉說,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不說就是沒有看到過,别以爲憑借你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想給我亂扣帽子。”
“俗話說捉緊拿贓,捉奸捉雙,你不說出具體的時間地點,那就是沒有看到,孟匠村這麽些聰明的人,怎麽可能會讓你糊弄了?”
周念念看着她冷笑,陡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肩膀,厲聲喝道:“說,是什麽時候?”
老鄭媳婦被吓得一哆嗦,隻覺得自己的肩膀就跟被刀紮進去一般疼痛,下意識得喊道:“是五天前。”
“哦,五天前我記得自己去了鎮上的供銷社,那天我和孟隊長,鄧同志一起去的,根本就沒去過山裏。”周念念嗤笑一聲。
“那.....那就是四天前,我記錯了,記錯了。”老鄭媳婦慌亂的改口。
“四天前,念念從鎮上回來的時候腳崴了,在宿舍休息了一天,根本就沒有出去。”齊佳妍冷眼看着老鄭媳婦:“當時念念還和趙隊長請過假的,趙隊長應該有印象吧?”
趙大勇眼光閃了閃,想起當日趙念念請假也是在大食堂,很多人都看到了,便點點頭:“确實有這麽回事。”
老鄭媳婦臉白了下,扯着嗓子喊道:“我記不得了,過去好幾天了,誰還能記清楚。”
“哦?是嗎?”周念念松開胳膊扶住老鄭媳婦旁邊的桌子,彎腰睨着她,目光逼人,手突然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猛然喝道:“說,你到底看沒看到過?”
隻見老鄭媳婦旁邊的桌子哐啷一聲,随即稀裏嘩啦的倒在了地上,變成了一堆碎木頭。
大食堂裏所有人都一臉震驚的看着地上的碎木頭,再看向周念念的目光中隐隐帶了一絲驚懼。
怪不得小周同志經常能打死大野獸,這樣的神力,落在人身上,還不得一拳死一個啊。
老鄭媳婦吓得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到周念念舉起了拳頭,冷笑看着自己,吓得閉着眼睛尖叫道:“我什麽也沒看到,都是我瞎說的,我瞎說的。”
“誰讓你瞎說的?”周念念厲聲問。
“是李文靜,是李文靜讓我這麽說的。”老鄭媳婦面色慘白的伸手指向李文靜。
李文靜一愣,随即一臉委屈的看着老鄭媳婦:“幹娘,我什麽時候讓你說過這樣的話?你是不是記錯了?”
她含淚輕輕咬着嘴唇,一副無比委屈的模樣,看的許多人當下就開始爲她說話。
“剛才文靜同志還說小周同志的事是個誤會呢,怎麽可能會撺掇老鄭媳婦亂說話?老鄭媳婦,你瞎說什麽呀。”
“是啊,我看老鄭媳婦的話不可信。”
老鄭媳婦面色慘白的坐在地上發抖,嘴裏念念有詞:“真的是她,我沒亂說。”
李文靜雙眼紅腫的看着周念念:“念念,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這樣做。”
周念念嘴角勾了勾,“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自己就行了。”
李文靜臉陡然一僵,身子晃了晃,淚流了下來,“念念,你這是不信我了?”
周念念懶得看她演戲,轉頭看向往後退了兩步的賀文才,問鄧俊良:“他說過我什麽壞話?”
鄧俊良臉色漲的通紅,結結巴巴的道:“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話,你.....你還是别聽了。”
“哦?”周念念勾了張凳子坐在了賀文才面前,氣定神閑的捏着剛才發力的手,斜睨了賀文才一眼:“看來賀同志對我有許多不滿,給你個機會,咱們當面講清楚。”
哎,剛才發完力,這會子身上就覺得有些疲憊了。
賀文才看着那雙纖細的手,再看看碎了一地的木頭,吓得腿都哆嗦了:“我......誤會,都是誤會,我對小周同志有些誤解,所以才和鄧俊良同志發生了沖突,真是對不住,對不住了,都是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