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發生什麽事了？”周念念随手拉住一個農婦，笑着問道。

農婦看了她一眼，認出她是早上錢被偷，又揭發老鄭的人，臉上的笑容和藹了不少，“聽說是老鄭在大食堂和邢主任，孟隊長吵起來了。”

周念念挑了下眉頭，看來大食堂的賬已經查完了。

她不緊不慢的随着人群走進大食堂，準備找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看戲。

大食堂裏亂哄哄的鬧做了一團，她一進去就聽到老鄭媳婦尖着嗓子哭嚎的聲音。

“老天爺啊，這是要逼死我們兩口子啊，天大的冤枉啊，食堂裏的雞蛋和肉少了，怎麽就非得說是我們老鄭拿的？”老鄭媳婦躺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喊。

邢德海不悅的皺着眉頭瞪着老鄭媳婦：“老鄭家的，有什麽事起來說話，你這樣撒潑打滾的成什麽樣子？”

“再說，老鄭是大食堂的管事，東西少了，自然他是要負責任的。”

老鄭媳婦抹了把鼻涕甩出來，圍觀的人都惡心的往後退了退。

“我呸，大食堂裏幫廚的人也不少，我家老鄭隻有一雙眼睛，哪裏看得過來，你們這就是趁機陷害我們老鄭。”她惡狠狠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還有你們這些人，平日裏沒少吃我們老鄭的，今日光顧着看笑話，我呸！”

圍觀的人被她說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老鄭家的，這是公事，隊長和主任都在呢，不是你撒潑打滾就能解決的。”孟老三在旁邊哼了一聲。

老鄭媳婦轉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孟老三，打量我不知道你這個黑心肝的在攢什麽主意呢，你就是想趁機把我們老鄭拉下來，好自己上去，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孟老三被罵的臉一片青黑，又不能跟婦人似的跳起來對罵，隻得黑着臉道：“大食堂的管事自有隊長和支書做主，是我能上就能上的嗎？你這是胡亂攀扯。”

孟老三媳婦跳了出來，跟老鄭媳婦對罵：“嘴上沒有把門的臭娘們，你說誰黑心肝呢，你才是黑心肝，你們全家都是黑心肝。”

“平日裏咱們在大食堂吃的都是清湯寡水，你們家晚上卻都能飄出肉香味，你是當大家鼻子都不好使呢，大家夥說說，是不是都聞到過他家的肉味？”

孟老三媳婦一吆喝，立刻就有許多人站出來附和。

老鄭媳婦也顧不得躺在地上了，一骨碌爬起來叉着腰對着人群罵起來：“你們一個個黑心肝的，那是我娘家送來的肉，誰說就是生産隊的東西了？”

“孟老三，你别躲在自家娘們屁股後頭，有本事扇風就出來說話，定然是你勾搭那姓周的小賤人，合起夥來陷害我家老鄭，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默默站在角落裏的周念念眉頭皺了下，眼底閃過一道寒意。

她往前站了一步，聲音冰冷的喊道：“小賤人說誰呢？”

老鄭媳婦想也不想的罵了回去，“小賤人說你呢！”

圍觀的人聽了立刻發出一陣嘲笑聲，老鄭媳婦左右環顧了下，愣是不明白大家在笑什麽，看着周念念白皙如玉的面容，就要叉腰再罵起來。

“好了，老鄭家的，”孟三秋上前一步，高聲打斷了她，“我們才剛查完大食堂的賬，還沒說怎麽處置呢，你就跑來大吵大鬧，再鬧下去，你們一家都不要在孟匠大隊住了。”

孟隊長是整個生産隊的一把手，平日裏說話十分有威嚴，加上他跟鎮上的領導關系都很好，若真的說要将他們趕出生産隊，他們一家還真沒有地方待。

老鄭媳婦吓的臉白了些，縮着脖子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我們聽孟隊長的，隊長向來公正，這次可不能冤枉我家老鄭。”

孟三秋沒搭理她，轉頭看向一直白着臉站在角落裏的老鄭：“老鄭，查賬下來，大食堂總共有十五斤肉，六十個雞蛋對不上賬，你來說說這些東西都哪裏去了？”

圍觀的人倒吸一口氣，十五斤肉，六十個雞蛋，生産隊平日裏都是一個月吃一次肉，每次分到每個人碗裏的也不過兩三塊肉就是好的了，至于雞蛋，都是半個月才給炒一回，每人分一勺子炒雞蛋就不錯了。

大食堂一下子就少了十五斤肉，六十個雞蛋，這些都夠整個生産隊飽餐一頓了。

當即有許多人就不滿的嘀咕起來。

老鄭白着臉搓了下手，幹笑道：“隊長，這.....這平日裏後廚人手繁雜，幫廚的人也多，都怪我監管不利，以至于少了這麽多肉和雞蛋也沒及時發現。”

周念念皺了下眉頭，老鄭此人平日裏十分謹慎小心，即便幫别人開小竈，或者私下拿東西回家，也都不會留下什麽證據。

頂多是周圍鄰居都聞到過他家飄出過肉香，但也不能确定他就是拿了生産隊的肉。

老鄭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死不承認，隻要他咬死口不承認，頂多就算他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孟三秋和邢德海一時有些遲疑，平日裏在後廚幫忙的人确實不少，确實也都有可能去摸塊肉或者雞蛋。

就是現在将所有幫廚的人都調查一遍，也早已沒有了任何證據。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滞。

“你是大食堂的管事，現在出了這個事，你就應該負主要責任。”邢德海皺眉說出自己的觀點。

老鄭誠懇的點頭：“是，是，邢支書說的是，我應該負主要責任，以後我一定嚴格管着食堂，一周查一次賬，保證不會再出問題。”

“這次的問題，我會好好的檢讨，等我寫好檢查給您和孟隊長看。”

他的态度絕對算得上誠懇了，孟三秋和邢德海一時都沒有說話，其實他們心裏也多少猜到那些肉和雞蛋都進了老鄭自己家，但無奈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他們就沒辦法真正處置老鄭。

孟三秋看着老鄭輕松就想脫罪，十分不甘心，恨恨的吐了口唾沫：“我呸，這臉皮厚的都趕得上城牆了。”

旁邊站着的周念念撇了他一眼，低聲道：“其實現在上面政策有變，也在嚴加盤查貪污腐敗之風，聽說京城有好多官員都沒抓起來調查了呢，我爸爸也是因爲這樣的事被牽連的。”

抓起來調查？孟老三的眼睛猛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