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靜見周念念急了,才低聲道:“來咱們這兒下鄉的知青,剛來的時候,都嫌大鍋飯難吃,難免就想改善一下生活。”
周念念一臉感同身受的點頭,苦着臉道:“是啊,那些飯菜難吃死了,那他們都用什麽辦法改善夥食啊?”
李文靜湊到她跟前,壓聲音更低了:“還能有什麽辦法,偷偷的找大食堂管事的人,悄悄的給開小竈呗。”
“還能給開小竈?”周念念驚訝的忍不住高聲喊道。
“噓,噓!你小點聲。”李文靜忍不住緊張的捂住了她的嘴,心虛的四處張望了下。
房間内隻有一燈如豆,以及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并沒有任何其他動靜。
周念念眨了眨眼,示意她松開自己。
李文靜這才松開了手,周念念立刻興緻勃勃的問:“到底怎麽開小竈啊?”
“就是悄悄的給食堂裏做飯的大師傅一些錢,讓他給偷偷的做點。”李文靜低聲說。
周念念驚訝的瞪圓了眼:“還能這樣啊,這.....這不是違反了公社原則嗎?”
現在整個國家都号召建立人民公社,吃,用一切都在大隊食堂,一切物品也都有公社統一分配。
“當然是背着人啊,當面誰敢這麽幹啊。”李文靜一副你怎麽這麽傻的神情。
周念念眨眨大眼睛,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情十分可愛。
李文靜見她上鈎,心裏暗喜:“來咱們這個大隊插隊的知青,有好幾個人這麽幹過呢。”
“當然,廚房裏管做飯的老鄭賊着呢,也不是誰的錢都收,沒有關系的,給錢他也不給開小竈呢。”
畢竟這年頭開小竈若是讓生産隊抓到了,可是要被處分的。
周念念咬咬手指頭,有些發愁:“那怎麽辦啊?我又不認識老鄭,你這辦法說了等于沒說啊。”
笨蛋!李文靜等了半晌,見周念念隻低頭發愁,絲毫沒有再說話的興緻,不由心裏暗罵。
“你不認識,我認識啊!”她湊近周念念,低聲道。
“真的啊?你和老鄭熟悉?”周念念雙眼一亮,撲上來一把抓住李文靜的胳膊,說罷,又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雙眸子靈動的眨着。
這個新來的周念念長的是真好看,李文靜心裏有些嫉妒的想。
“你怎麽會和老鄭熟悉啊?”周念念放下手,狐疑的上下打量李文靜,眼底的懷疑讓人一看她就沒想好念頭。
李文靜忍不住拉下了臉,“你瞎想什麽呢,我認了鄭嬸子做幹娘,老鄭是我幹爹。”
“哦,幹爹啊。”周念念笑嘻嘻的重複了一句。
李文靜哼了一聲,深吸一口氣,重新拉住周念念的手:“念念,我是真和你投緣,心疼你在這裏吃不好,睡不好,才和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
“你說你,若不是這場變動,你肯定還是京城高官家的小姐呢,嬌生慣養的,哪裏吃過這種苦,如今卻......”
“這要是讓你父母知道了,不知道多心疼呢。”
聽到李文靜提起自己的父母,周念念眼圈一紅,沉默的低下頭來。
“何況來到生産隊,你要跟着一起勞動,若是再吃不好,身體很快就會垮了的。”李文靜一副心疼的樣子拉着周念念的手。
周念念沉默不語。
李文靜見她不說話,低聲道:“念念,你若信得過我,我就去和幹爹說,讓他每天悄悄的給你單獨做一份飯菜,然後我去幫你打飯,保管外人看不出來。”
周念念面露猶疑的擰着手:“可....可我沒有錢啊。”
沒想到這個周念念嘴還挺緊的,李文靜面色一僵,神色間飛快的掠過一絲不悅,卻也沒有立即發作。
“那....那我去求求幹娘,看這兩天能不能讓幹爹悄悄給你單獨做點飯菜,好歹讓你這身子先養養。”李文靜故作爲難的歎了口氣。
周念念神色不安的雙手擰在了一起,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李文靜不動聲色的站起身來,一副好姐姐的模樣,拍了拍周念念的肩膀:“你再躺會吧,趁着其他人還沒回來,你還能清淨會。”
“我去先幫你把飯缸洗了,然後再去幹娘家一趟。”
說着,端起桌上的飯缸,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又折回來,去她的櫃子裏翻騰了會,找出一個整整齊齊的紙包。
“幹娘那人最是小氣,我若空手上門,隻怕不肯應呢,正好我這裏有包紅糖,先拿給她喝。”她看着周念念苦笑一聲。
周念念神色果然更加愧疚了。
李文靜嘴角微勾,掩去眼底的滿意,拿着飯缸和紅糖走出門去。
聽見輕輕的關門聲,周念念緩緩擡起頭來,眼底一片平靜,絲毫沒有剛才的不安與愧疚。
她緩緩起身,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盯着桌上昏黃的油燈發起呆來。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了她十七歲,剛剛被送下鄉的時候。
她在床上躺了半下午也不敢相信,直到剛才李文靜和她說這番話,才讓她真真切切确認了重生這件事。
明明前一刻她還是山區裏疾病纏身的中年教師,下一刻她就又回到了十七歲剛下鄉被太陽曬昏的那個時候。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詭異,讓周念念有些措手不及,經曆過一下午的怔愣後,此刻的周念念隻有一個念頭:絕不重蹈前生的覆轍。
這一世,她要一步一個腳印,穩穩的往前走,絕對不再像前世那般,讓親者痛,仇者快,讓愛她的人跟着心疼痛苦。
周念念靜靜的回想着前世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她來孟匠大隊報到的那一天,是李文靜接待的她。
家裏變故起的太快,父母還有兩個哥哥,以及她全都被送下鄉改造。
臨行前,媽媽悄悄的把家裏現有的錢和好攜帶的首飾全都塞進了她的行李中,好讓她能在鄉下過的舒服點。
李文靜應該就是在接她的那個時候,悄悄翻過她的行李吧?
她一定是看到了媽媽塞給她的那些錢和首飾,所以才動了心思算計她。
前世的她剛到孟匠生産大隊,人生地不熟,心中惶惶,又不善于勞動,整個人如驚弓之鳥般。
所以對于主動親近她,熱情對待她的李文靜,她十分的新任,也因爲如此,她才上了李文靜的當。
而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李文靜算計到她分毫!